簡體版

「雖然那棋譜傳說是從仙界授之,但,那也只是棋譜啊,對藥師家族沉冤昭雪有什麼幫助?」鳳歌不解。

「據說,那位道長,不僅習得了棋譜,更從北極星君真武大帝那里習得了無上的兵法,若是能得到兵法,我再去借兵,定能讓符老妖婆跪在我面前投降。」獨孤懷信長嘆一聲︰「可惜……」

對于這等怪力亂神之事,鳳歌從來都只是當睡前故事听听便罷,沒想到獨孤懷信還認認真真相信了,鳳歌也不好直接反駁他,只好轉移話題道︰「借兵?所以,你是想借我大恆的兵嗎?」

獨孤懷信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搖搖頭︰「大殿下倒是愛兵如子,放心,我知道大恆斷不可能將國家之兵力借給我,到時候,倒成了大恆與夏國之間的兩國紛爭了,放心,我只是向律王爺借府兵而已。」

這更沒辦法放心了好不好?若是一個親王的府兵,無論是從數量還是從質量上來說,都足以借給別人,去與一個國家的軍隊抗衡,那已經相當可怕了。

鳳歌心中緊張萬分,恨不得馬上讓獨孤懷信說出律王到底有多少兵力,有多少武器,有多少糧草,不過她知道,這事不能急,現在獨孤懷信肯說出來,只怕是還不知道律王爺與坐在龍椅上的父皇之間的關系。

李雲清和李雲陽兄弟情深,可不代表什麼地方的皇家兄弟感情都能這麼和睦。就如同也不是哪個皇朝的太後,都有這麼多花花腸子,盡琢磨著怎麼與異族人謀事。

「對了,律王爺說,只能借我一千兵馬,這,這實在不夠。能不能請大殿下幫忙與律王爺說說,再多借一些?」獨孤懷信為難地看著鳳歌,以一千兵馬對付整個西夏的軍隊,听起來的確不夠用,但其實西夏的主要兵力都在邊境上,就憑那百余名北燕人都能長驅直入西夏王都就知道了,一千兵馬簡直能直接把西夏皇宮給掀翻。

律王叔從來都不會吃虧的,能借出一千兵馬,說明他至少還有五千兵馬,而且一定會從獨孤懷信這里討得不少好處。

鳳歌心中暗想︰「能借一千就不錯了,上回沙瀾河決堤,父皇要他出人出物,他寧可自已帶頭上堤,也要假裝手里並沒有那麼多的府兵可以用,平白還給他落了一個身先士卒,搶險救災的賢王好名聲。」

她笑著說︰「府兵是親王家自蓄的,我可不好開口,說多了,叔王還以為我父皇對他有什麼意見呢?」

簡直太有意見了,意見大了去了!

獨孤懷信不語,她又安慰道︰「一千人肯定夠了,律王叔也不會白白送一千人給你帶去西夏送死,放心吧,說起來,你就這麼把律王叔的人帶走,沒有給他什麼東西嗎?或者是答應什麼?」

「自然是有條件交換的。」

「什麼條件啊?」鳳歌月兌口而出。

獨孤懷信隨口說道︰「要我留符太後一條命。」

「唉?」鳳歌茫然的眨了眨眼楮,「只是這樣嗎?」

「對,就這一個條件。」

這不對啊,律王叔什麼時候這麼悲天憫人了?而且還是對著西夏的太後,記得符太後的樣子,也不是什麼青春美貌的模樣,進西夏皇宮之前就已經育有一子李雲清,現在連二兒子李雲陽都快要可以親政了,律王叔的口味有些奇特呢。

難道李雲清,是律王叔與符太後生的?

想到這個可能,鳳歌覺得腦仁一抽一抽的,抬手揉著額角,會是這樣嗎?那為什麼這兩人不能在一起?難道是符太後的身世不好,不能進親王府?可是出身背景再差,也能當個妾啊,總比帶著兒子跑西夏去了要強些。

仔細想想符太後的長相,雖不知那眉眼中的威嚴是進宮之後,在風刀霜劍嚴相逼之下才顯出的,還是天生就有,但是從她現在猶存的容顏來看,年輕時,一定也是艷光四射,不可方物的人品,律王叔十七便娶了正妃,若是納了正妃之後才結識了符太後,只怕那位性烈如火的正妃斷然不能容得下她。

這麼一說,好像也說能說得通了呢。鳳歌按著自己的思路一徑想著,倒也能自圓其說,因此也沒有再把這事放在心上。

「律王叔有說什麼時候讓你帶兵往西夏?」這是鳳歌現在最關心的事。

獨孤懷信道︰「一個月之後,一切準備齊全了,便動身。」

鳳歌正在想著應該如何在這一個月之內,阻止這件事發生,忽然听見獨孤懷信對她說︰「大殿下是不是該方才說有事想要問我,什麼事?」

「哦,就是想問問,可看見林姨她們?」西夏那邊出事之後,林青鸞梁晶晶與黃雕三人生死不明,這令她十分掛心,且不說寒山鐵騎與自家父皇母後之間的關系,就算是在西夏相處這麼些時日,也有了感情,因此她這才急著往籠煙樓去問,林青鸞她們也許會投奔柳貞華,在籠煙樓暫且落腳

只是沒想到,連柳貞華自己都不見了蹤影。

毫無意外的,獨孤懷信也不知道那三人究竟去了哪里,他自打離了西夏國,悄然入境大恆,便被律王爺悄悄派人接上,再沒有與旁人多接觸過。

鳳歌有些失望,反倒是獨孤懷信安慰她︰「青鸞這樣聰慧的女子,絕不會有事的。何況身旁還有同伴相助,再有天大的事,都不會難倒她。」

「……」鳳歌心中暗想,可不正是因為有同伴相助,寒山鐵騎的那幾個人湊在一起,還不知道要搞出什麼事來,現下各軍中都有寒山鐵騎舊人,別是她們想趁著這個時候連串起舊部,然後做出什麼事來……

心中再多的憂慮,鳳歌也只能按下,笑道︰「說得也是呢,是我多心了,既然這樣,我便先告辭了。」行至門口,鳳歌又轉頭說︰「獨孤先生,且听我一句勸,有些事,沖動不得。」

獨孤懷信嘴角微微一挑︰「若是別的事,也就罷了,我獨孤家上下數百口的人命,不是不要沖動,就可以按下去的。」

說得也是有道理,鳳歌雖有心要勸,只是思來想去,卻無法像父皇找出諸多理由說服獨孤懷信,也只得怏怏地去了。

寒山鐵騎的舊部聚在一起,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吃喝玩樂吃烤串,雖然現下接觸過的都是些女子,她們不僅熬過了寒山鐵騎剛剛解散時那段最悲涼的時光,而且,還可以說混得有聲有色,不見兵部正式記錄的女子們尚且如此,那些將領們還不知道一個個是怎樣的人物。

走在路上,鳳歌想了許許多多的可能,包括他們若是串聯起了舊部,要殺回京城去,朝中是否有兵可用,有將可守,母後將如何自處,父皇又該怎麼辦才好。

「你這丫頭,怎麼走在路上,自顧自地走在中間,連路都不看的!」鳳歌的胳膊忽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她昏頭昏腦的隨著那股勁,踉蹌著被扯到一邊,正在此時,一輛馬車呼嘯著擦著她的身邊過去,留下了一串馬車夫不滿的罵聲︰「瞎了眼啊,低著頭走在路中間,想尋死找別處去,別想在大爺這邊踫瓷!你這種女騙子,大爺見多了!」等他罵夠了,後車輪都見不著了。

鳳歌這才醒過神來,方才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危險,如果不是剛才那個人拉了她一下,只怕就要與馬車撞上了。

功高莫過于救駕,鳳歌心懷感激的轉頭看著方才那個拉住她的人︰「多謝相救,剛才我有些走神了。」

那人是個年輕的後生,看著約模二十五六歲,眉清目秀,一身煙青色長袍,腰間束著的腰帶上瓖著一塊碧色玉石,看著便是一派富貴模樣,見了他,鳳歌有些意外︰「咦?素明澤?怎麼是你?」

待素明澤看清鳳歌的模樣,也笑道︰「原來是你啊,真是好巧。姑娘後來去了西夏嗎?」

「去了呀,在那里留了很久,前幾日方才回來。」

「那,北燕人圍攻西夏之時,姑娘也在?」

「在呀,城破之日真是好可怕呢。」鳳歌做出心有余悸的樣子,素明澤則是狐疑的看著她︰「姑娘那天晚上是如何躲過兵災的?」

「隨便找了一個人家的大缸躲了進去,上頭又蓋了許多的雜物,北燕兵先是翻了一陣,後來翻累了,便罷手出去了。」鳳歌妙目一轉,「不知素公子那天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那時我正在西夏皇宮附近,便與一些百姓躲入內皇城去了。」素明澤的眼神清亮,坦坦蕩蕩,不似作偽,鳳歌不以為意,點頭應了一聲,又問道︰「那素公子如今到大恆國來,也是做生意嗎?」

素明澤笑道︰「也是做生意,也是尋親吧。」

「尋親?」鳳歌笑道︰「找到了嗎?」

素明澤搖搖頭︰「我也是剛入大恆境不久,要尋的親人應該在京師之內。我已準備好車馬,準備明日動身進京。」

「哦,那就祝你心想事成,要找的人可以馬上出現。」鳳歌笑道。

「多謝吉言。」此時兩人正巧走在一條十字路口,鳳歌要向前,素明澤要向左拐彎,他對著鳳歌一拱手,便離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鳳歌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方才他說剛入大恆境,說明他不是大恆國的人,看他的身材模樣,也不是北燕人,在黃沙客棧里的表現,也不夠熟絡,也不是西夏人。素,這個姓乃是東寧國的國姓,想來他是東寧國的人。

只是不知他是何等身份,素雖是國姓,但並非皇族專有,看他一身富貴,卻又輕車簡從,不知是普通的王孫公子,還是皇室中人。

此時鳳歌的頭頂上一行歸鳥正嘰嘰喳喳的飛過,她這才驚覺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半邊天空已被橙黃色浸染,今日沒有什麼收獲,她有些怏怏的繼續往回走,忽然想到一件事,方才那輛馬車快要撞到自己的時候,為什麼關林森沒有出手?

鳳歌轉到一旁無人的小巷中,低聲喚道︰「關林森?」

沒有人回應。

她的聲音又提高了一些︰「關林森?」

還是沒有人回應。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鳳歌心里有些慌了,聲音更大了一些,除了巷子里住著的一個老婦人對她喊了一嗓子︰「這里沒有叫關林森的。」便只有一只老鼠從她的腳邊跑過,嚇得她小心肝顫了一下。一直以來,關林森對于她而言,就是一個影子般的存在,雖然不是時時與自己並肩在一起,但是只要她有危險,或是她需要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也因為他的存在,無論是金璜的主動離開,或是自己將虎子趕走,鳳歌也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就是孤家寡人了,關林森一定不會背叛自己,也不會離開自己。

雖然沒有得到過關林森的任何保證,但是,鳳歌的心里就是有這樣一個堅定的信念。

可是如今,這個信念,卻被打破了。

關林森,他會去了哪里?他是自己走的?還是被別人強擄了去?

鳳歌怔怔地站在巷口,過了好一會兒,已經是繁星滿天,站得太久了,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左腿想要往前走,卻發現雙腿已經站麻了,沉得像鉛似的,根本邁不動步。

她無力的倚著磚牆,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耳邊傳來的是婦人喚著玩心正重的小兒回家的聲音,還有遠遠的籠煙樓里傳來的姑娘們招呼客人的聲音,鼻尖飄來的是飯菜陣陣香氣。

平凡的市井生活,如今落在鳳歌耳中,卻是十分的親切和熱鬧,在這段時間最熱鬧的大約就是與關林森、林翔宇、金璜、高玄武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了吧,還有一只總在腳邊轉來轉去的虎子。

然後,身邊的人就一個一個的消失了,到底是誰的錯?鳳歌深吸一口氣,腦中如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了這段時間經歷過的一切,自己確確實實沒有做錯,金璜守在自己身邊本就居心叵測,虎子根本就是狼,而高玄武更過份,他根本就是潛入大恆數日,盤桓不去的北燕細作。

讓他們離開,自己完全問心無愧,只是為什麼心里會這麼難過。

豐縣在掌燈之後,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比白天倒還要熱鬧幾分,籠煙樓坐落的那條街,加上前後兩條街,滿滿都是擺著小攤的販子,以賣吃食的最多,各種常見的不常見的小吃都在這里能看見,還有耍百戲的,耍猴的,賣藝的,賣藥的,還有小媳婦出來賣成衣與繡品補貼家用的,別提有多熱鬧了。

這三條大街,每條都可以並排走四輛馬車的寬闊道路,硬是被各色小攤佔了個整齊,游人如織,人來人往將大街擠了個水泄不通。

那一派喧囂塵上的熱鬧,就連京師都不敢說一定能贏得了,畢竟京師之中,達官顯貴眾多,能這般肆無忌憚熱鬧的地方也是有限。

張老漢每天都會在夜市上擺攤賣餛飩面條湯圓等食物,風雨無阻,他自認天下各色人沒見過十停,也見過**集了,什麼來找他收保護費的潑皮無賴,什麼打情罵俏的露水姻緣,什麼吃完之後非得說碗里有蟲子的霸王客,什麼被仇家追殺的江湖人,這幾年真是看個遍了。

唯獨沒見過長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身上衣飾不俗,氣質也不似尋常百姓,一氣將攤子上所有能點的吃食都點了,張老漢問她是不是還有同伴沒來,要不要等到了再一起煮,她只是搖搖頭,說只有自己一個人。張老漢好心勸她說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白白浪費了,她卻從荷包里掏出一張飛票拍在桌上,讓他只管做,不要管這麼多。

張老漢一面用筷子往滾水鍋里撥小餛飩,一面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這是哪位有錢人家的小姐心情不好,跑這里來用錢撒氣了。他將豐縣里所有可能的人家都想了一遍,也沒有想出來,眼前這個小姑娘到底是誰家的大小姐。

「姑娘听老漢一句勸,天下沒有過不去的檻,有些事情能解決,有些事情不能解決,老漢不知姑娘遇上的是什麼樣的事,只不過,若是遇上天意難違的事情,也只能勸姑娘想開些了。」

鳳歌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面前的餛飩、面條、湯圓、炒晾皮、酸**、冰碗、甜釀將一整個方桌佔了個滿滿當當,她卻連拿起勺子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怔怔的看著這些小吃上悠悠然飄起的白色水蒸汽。

听著張老漢的話,鳳歌木然地開口︰「天意難違……我卻又想不開,那又該如何?」

張老漢微微一怔,心想這姑娘莫不是家里死了至親?或是死了情郎?她別是想吃完這頓以後自絕于人間吧?

想到這里,張老漢不由又盯著鳳歌多看了幾眼,只見那雙大大的眼楮周圍一圈嫣紅,眼窩被風燈一照,反射著瑩瑩燈光,竟是滿盛著淚水,強忍著沒有流下來。

哦喲,可不得了。張老漢覺得自己的猜測一定妥妥地沒錯,他心里一驚,恰逢此時,夜空中風雲突變,一陣陣的狂風卷著烏雲堆過來,將漫天星斗遮了個干干淨淨,空氣中彌漫著豐沛的水氣馬上就要下雨了。

夜市上的客人忙亂著往街道兩旁的屋檐下躲,張老漢急急忙忙支起了雨布,雨布剛支好,豆大的雨點便砸在地面上,一滴兩滴……接著,便是傾盆大雨,雨珠砸在青石地上,飛濺起白色的小水珠,天地間仿佛只有暴雨的聲響。

風雲變色,暴雨傾襲,人們跑來跑去的驚呼,對鳳歌沒有一丁點影響,她還是怔怔地坐在桌前,看著那些已無半分熱氣的食物發呆。

當雨勢再一次的增強,雨點大到砸在人臉上,連眼楮都睜不開的地步,鳳歌卻忽然站起身來,徑直走入雨幕之中,忙著將家什收拾到雨布之內的張老漢抬頭時,鳳歌已經走出好遠了。

張老漢忙沖出雨布,腳下緊趕慢趕幾步,拉住鳳歌︰「雨下這麼大,你要去哪兒啊?就算回家,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不如避避再走?給這麼大的雨淋著,是要作下病根的!」

鳳歌站定,歪過腦袋,輕輕自語道︰「我給過錢了嗎?」

還沒等張老漢反應過來,只見她沖著張老漢露出一個笑容︰「錢我已經給過了。」便如同被無形的絲繩牽著手腳的木偶一樣轉身,準備離去。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