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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二傻子

一頓飯吃完,祝福還想找機會再向李墨一示好,結果喬瑜卻出現,說警方那里有了新的突破,那個槍殺了村民的槍找到了。

「找到了?」祝福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天寬地闊的,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凶手要是隨便往山上什麼地方一埋,上哪兒找去。

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出人意料,警方原本只是問了幾個村民,是誰告訴他們關于山上有金礦這件事的,他們都說是住在村子最邊緣的一個二傻子說的。

二傻子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十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有人在在山上看見他,那時候他凍餓交加快死了,村里人把他帶回去,他雖腦子不太靈光,但身上還是有把力氣,願意給人干活,因此,也在村子里留下來討生活。

問他家在哪里,還有什麼人,他都傻呵呵的說不記得了,沒有活做的時候,就時常與村里的頑童在一起玩。

剛開始村里人時常逗他,還有年輕人會故意欺負他,他也不氣惱,只是嘿嘿的笑。

後來他曾經從狼嘴里搶下村支書的孫子,自己被撕下一塊肉,一下子便成了村里的英雄,從此以後,誰也沒有欺負過他,甚至還為他蓋了個房子,若是他揭不開鍋,去鄰居家討些米和菜,往往也能得一碗。

就是他跟好幾個村民說,在山上有一個洞,洞里給光一照,岩壁上就有亮閃閃的金子。

二傻子從來不說謊的,當然,村民不是因為他隨便一說,就半夜三更跑到山上去翻山越嶺的折騰,而是因為他手上有實實在在的好幾顆金沙。

就那麼幾顆還混著泥土石渣的金沙,加在一起,也最多不過零點一克,十塊錢都換不來。

但就是它們,點亮了村里人所有的眼楮,燃盡了他們的神智。

山上的照明條件再差,那有什麼關系,在心中閃耀的黃金光芒,足可以照亮整個世界。

因此,警察連把二傻子叫來詢問都省了,直接到他家里,進行調查。一進門,就看見牆上明晃晃地掛著一把土制的長管槍。

這種槍其實做的十分簡陋,是山里人自制用來打鳥打兔子等等小型獵物的,由于原材料質量不過關,炸膛之類的事情時有發生,因此,在禁槍令頒布之前,其實大多數山里人都不再用這種槍了,兔子沒打幾只,把自己給炸瞎了,實在是不值。

就算是想要上山弄點野味打打牙祭,也寧可用陷阱和弩箭,都比這玩意兒靠譜許多。

警察指著那槍問道︰「這槍,是你的嗎?」

「哎,是。」二傻子完全沒有說假話的意思。

經過彈道痕跡的反復比對,證實,這把槍,就是打死村民的那一把。

槍和二傻子一並被帶到刑偵人員臨時辦公地點,在這里,嫌疑人二傻子被進行了訊問,但是,他只承認槍是他的,卻不承認昨天晚上上山,更不承認殺了人。

警察又問︰「這把槍丟過嗎?」

二傻子搖搖頭︰「我出門前,它在牆上,出門後,它還在牆上。」

他家的房門,實在是破的很,連個鎖扣都沒有。

警察又問︰「你出門的時候,鎖門嗎?」

「鎖啥門啊,家里什麼都沒有,就隨便插個樹枝在門洞里,不讓貓貓狗狗跑進去拉屎撒尿。」二傻子一臉的無辜。

警察又問道︰「你說你昨天沒有上山跟他們一起去找黃金,那你在什麼地方?」

「……」

二傻子低著頭,眼角也垂著,他的手指緊張的搓著衣服邊緣,嘴角緊緊地抿著,他顯然不想說,但是又不善于說謊,只得僵在那里不說話。

負責審問的警察也不著急,從先前的筆錄中找出了神婆的,他慢悠悠的念道︰「昨夜丟失水銀一罐。」

听見「水銀」二字,二傻子不由一抬頭︰「這不是我偷的。」

這反應,真是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連警察都忍不住笑了︰「不是你,那是誰?」

二傻子特別認真的辯解︰「真不是我偷的,他們叫我把神婆家的雞圈打開,把雞放跑,讓神婆出去追,別的我什麼都沒干。」

「他們?他們是誰?」

二傻子搖搖頭︰「我不認識,他們給了我金沙,然後又給了我三百塊錢,讓我去攆雞,我尋思著這也沒什麼,就算被神婆發現是我弄跑了幾只雞,三百塊錢也夠賠的,何況她後來把那幾只雞也都抓回來了,她又沒損失。」

說到這,二傻子忽然一拍頭︰「哎呀,不會是那個踩碎的蛋也算在我頭上了吧,這可不行,那是雞踩碎的,不是我。」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煩惱中,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我賠她一塊錢就是了,大不了一塊五,不能再多了!城里一塊五也能買一個雞蛋了!」

在場所有人被他的模樣逗笑了,這人真是個二傻子。

負責審問的警察看起來警餃比其他人要高些,很快臉上就繃住了,又繼續問︰「這些人,你是怎麼認識的?」

「那不是村里大家中毒了麼,來了好些個大夫,把我們給治好了,我想感謝感謝他們,但是又沒錢,就上山想要去給他們弄點野味兒,結果端著槍在山上轉了一圈,連只松鼠都沒看見,倒遇上他們了。」

村里都沒人用這種極易傷到自己的槍了,也就二傻子會用了吧。

警察又問道︰「你以前見過他們嗎?他們跟你說了些什麼?」

「以前沒見過,他們就跟我說,山里有個洞,洞里的岩壁上可以看見好多好多金色的沙子。然後他們還把幾顆金色的沙子給了我。還說,讓我跟鄉親們說,鄉親們一定會感謝我的。」

果然是有人故意散播關于金礦的消息,引人上山。

警察又問道︰「那讓你去放雞的那些人,就是這些給你金沙的人嗎?」

二傻子點點頭︰「他們有四五個人呢,身上還有一股煙花爆竹味。」

煙花爆竹味?那不就是火藥硝石的味道?

警察馬上聯想到祝福和李墨一分別都說過,在峽谷里遇見炸山的那伙人,還有听見的他們的對話,一切都直指向山頭另一側的山窪村。

訊問告一段落,警察整理好筆錄,商量著明天應該怎麼樣才能把二傻子帶到山窪村去,讓他認認山窪村里有沒有犯罪嫌疑人。

沒想到二傻子听見了,他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沒有,是外面來的人。」

「你怎麼知道是外面來的人?」

二傻子嘿嘿一笑︰「不一樣,和我們山里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全部不一樣,沒有土味。」

警察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算什麼證詞,最後還是決定,讓二傻子到山窪村去認人,就算二傻子認不出人來,如果犯罪嫌疑人認識二傻子,那麼兩相一打照面的功夫,也能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來。

二傻子暫時被放回家,躺在床上,他望著天空中掛著的新月,眼神清明,表情十分凝重,與村民們熟悉的那個整天傻樂的中年男人完全不一樣。

「獻祭還沒有完成,他們還會再來……」二傻子自言自語冒出這樣一句話。

「你說對了。」一個陰冷的聲音透過虛掩著的門進入他的耳中。

門忽然被打開,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步步向躺在床上的二傻子走去,二傻子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想要跑,卻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緊緊的頂住咽喉,不得不向後退,最後,被迫躺回床上。

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癢,有點痛,接著,微微溫熱的液體,從脖子上流出,微微腥甜的氣息慢慢的彌漫在空氣中,縈繞在他自己的鼻尖。

二傻子看著他︰「你們竟然還沒走?」

「沒辦法,我也想走,事情沒辦完,怎麼走呢,看不出來,你苦心孤詣,在這又窮又破的鬼地方藏了這麼多年,想要守住的東西,終究,還是守不住的。」

那人笑笑︰「老板的吩咐如果不完成,我就要被扣工資了,像你這樣善良的人,一定不忍心我被扣工資的對不對?」

二傻子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身子暴起,拼著脖子上的傷口,也想要將那人反制住。

可惜,那人的反應卻更快,一手成拳,仿佛詠春拳中的寸勁技巧,重重擊在二傻子的腰間軟肋,那里是人體要害,被擊中之後,幾乎大半個身子都麻了,二傻子又落在床上。

「真是對你一點都不能松懈,宗原前輩,好歹我們算起來也是同門,你為什麼就背叛了老板呢?這讓我也感到很為難啊。」

二傻子,不,宗原,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不走,怎麼給你們年輕人騰地方呢?你看,我走歸走了,還能讓你有機會立功,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我。」

那人冷笑道︰「那宗原前輩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讓我遂了心願,回去領功,我一定不會忘記宗原前輩的大恩大德。」

宗原深吸一口氣,肋下的麻木漸漸散去,取而代之是骨裂一般的疼痛,他忍痛繼續說︰「雖然我不知道老板為什麼會這麼做,但是,我不贊同老板用整個地球的未來做賭注,豪賭一場。」

「前輩有沒有听說過一句話,富貴險中求?」

與三觀完全不同的人實在無法溝通,宗原閉上眼楮︰「你動手吧。」

那人點點頭︰「看在你是前輩的份上,我會下手快一些的。」

匕首還沒有來得及劃開宗原的頸動脈,那人的手腕便被不知什麼東西重重擊中,當下握不住匕首,松開,匕首落在枕邊,宗原猛地一腳踹在那人月復部,將他踢得倒退五六步,捂著肚子彎著腰,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從門口閃過一道黑影,利落的擒拿手,將他四肢關節緊緊鎖住,動彈不得。

接著,一道手電筒的光從門口晃進來,女子清脆的聲音說︰「你看,幸好我說要來吧,還能趕上這事。」

宗原撐著起來,點亮了蠟燭,發現正在按著侵入者的黑衣男子是李墨一,那個拿著手電筒照來照去的是祝福。

「你們都看見了?」

「咦,這樣的問話,下面好像就是要殺人滅口了呢。」祝福嘻嘻笑道,「有生之年能看見扮虎吃虎的人,也真是難得,還以為這事只能在小說里看見。」

李墨一要將那人押去警察那里,宗原卻說︰「等等,你偷了神婆的水銀,放在哪里了?」

那人冷笑一聲︰「早就運出去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在老板手上了。」

「老板是誰?」祝福好奇地問道。

那人打量著祝福,沒有回答。

「哎,這是不是殺手的職業道德啊?就是打死也不供出雇主什麼的?」祝福特別激動,「從來沒見過活的殺手呢。」

李墨一默默看了她一眼。

祝福趕緊補充︰「是從沒見過活的現任殺手。哎,你有沒有什麼可以一咬牙,就死掉的那種自/殺毒藥啊?」

問了半天,那人一個字也沒說,祝福覺得頗為無趣︰「算了,還是把他送給警察叔叔玩吧。」

宗原卻面露難色,他在村民面前裝傻充愣十多年,忽然一天被掀開了真面目,他竟然感到有些膽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

「本來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家的這枝土造槍,沒想到,還能遇上這種事。說起來,你到底為什麼要裝傻躲在這里啊,欠高/利/貸嗎?」祝福好奇地問道。

宗原苦笑一聲︰「如果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那就好了。」

很久以前,宗原的家族,都是為了另一個家族服務,在那漫長的戰火連天的歲月,他們侍奉的家族漸漸人口稀少,流失難尋。

到了現代,社會安定之後,忽然有一天,一個男人拿出當初那個家族的信印出來,說要重新讓家族興盛,他不僅積聚著財富,也在尋回當初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從。

那個充滿野心的男人,他有一個很大的計劃想要實現,如果賭贏了,他能夠獲得難得估量的財富和權勢,如果賭輸了,那麼也許整個地球都要陪葬。

「听起來這個設定還真夠中二的,那個男人是誰啊,我認識嗎?」

從宗原嘴里吐出的三個字,讓祝福驚呆了。

「秦承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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