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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服葛郡侯之事,攖寧倒不需要李為止出面。

這一夜,葛郡侯輾轉難眠,翌日一早,就听得士兵通稟,攖寧求見。

她進屋時,他內心還掙扎了一下。該向她施禮嗎?沒有被承認的公主,便不是公主。于是,他選擇筆直地站著,並未施禮。

攖寧則向他淺施了一禮,以一個晚輩的謙遜。繼而,她又端出了幾分傲骨,直言道︰「侯爺昨夜睡的不好吧?」

葛郡侯輕咳了一聲,示意攖寧坐下,意欲好好地與之聊一聊當年之事。

「卓太傅風光的那幾年,我本是他府上的僚客,亦師亦友,也算得他半個門生。他性情耿直,有些時候,處世不知變通,才遭了後來的罷黜……他離開皇城,也就少有人問津了。」言及此處,他瞧了攖寧一眼,接著道︰「不過,天子皇後把你托付給他,當真是所托非人了。依著卓太傅的性子,豈會把你的身世之謎帶進土里?」

說著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他心中,甚至有些怪怨他寧願自己從來不知此事。

「侯爺錯了。」攖寧不免解釋一句,「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實在是機緣巧合,不然,我恐怕活兩輩子也是要蒙在鼓里的。」

葛郡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過時機未到,卓太傅就已過世罷了。」

攖寧不禁想到,如果祖父不死,葛郡侯所言,還真有些道理。上一世,她也就不必毫無所知地死去了。

如是想著,她心里多少得到了一絲安慰。也許,不是所有的人都打算欺瞞她一輩子的。

「侯爺還是接受事實吧!」攖寧回過神來,一本正經道,「不管你認不認我的身份,但太子是假,確定無疑。你一心希冀和守護的,大周的未來,沒有了。」

葛郡侯不由得一驚。

她怎知他一心守護和希冀的人,乃是當今太子?自打他的兒子葛郢腿受傷之後,太子與侯府、他與太子之前,幾乎再未有過交集了。于太後和太子看來,他因為自己的兒子,對太子其實是心有怨懟的,畢竟他兒子落下的殘疾,是因太子而起。

「本該是一樁好事啊。」攖寧接著道,「侯爺心里該是清楚的,太子除了會些陽奉陰違的本事,別無長處,實非賢君之選。何不趁此機會,另擇良木而棲之?」

「既然身上流的不是武皇帝一樣的血,那那把龍椅,他自然是坐不得了。」葛郡侯沉吟一聲,卻是面露愁色,「但武皇帝累于打天下,子嗣單薄,他那幾個親兄弟,一個個也都身死疆場,有的甚至連妻室都沒有……李氏一脈本就伶仃,有資格繼承大統的,放眼看去,能有何人?」

「那就把目光放遠一些。」攖寧道,「武皇帝一脈沒有,親兄弟一脈沒有,還有堂兄弟。」

「你說賢王?」葛郡侯忽然發笑,「你有所不知,賢王雖說是武皇帝的堂兄弟,卻不過是戰時立下軍功無數,才拉扯上的宗親關系,若真計較起來,再往上追究兩代,也不一定是同一位先人。」

賢王宗親的身份,其中竟有這般曲直!這一點,攖寧倒是始料不及。李氏江山,當真後繼無人了嗎?為此,她不禁皺起了眉。

「真正的堂兄弟,倒是有那麼一個,只不過……」葛郡侯懷揣憂思,緩緩說起那些陳年舊事,「他性情乖僻,早已拋家棄子,不知去向了。唯一的兒子,也在幾年前遁入空門,不理凡塵。好在一雙孫子,自幼上進,長成後撐起了家門。大的,繼承了王爵,號封淮陰王。」

「淮陰王?」一听淮陰王三個字,攖寧便知道是誰了。

淮陰王李崇儉。

上一世,太子起兵謀反,不知有多少與李氏沾點親帶點故的文官武將響應。其中,遠在東海的淮陰王李崇儉,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月余時間拿下了東海沿線八座城池,成為太子最堅實的後盾……

「沒錯。」葛郡侯打斷攖寧的思緒,「目前來說,淮陰王是最合適的。」轉目他又瞧向了攖寧,別有意味問︰「如果是他的話,你可有異義?」

攖寧微愣了愣,隨即答道︰「我只想要回我應得的,誰繼任新君,誰掌控天下,是你們男人的事。」

葛郡侯听言,有些意外,看著攖寧的目光,漸生了幾分輕蔑。

到底是一介女流,除了個人恩怨,要回屬于自己的名與利,別無其他渴求。

如此也好。

而瞅見葛郡侯眼底一閃即逝的輕蔑,以及伴之而來的安心,攖寧釋然地笑了一下,「也就是說,侯爺願意助我恢復公主的身份?」

葛郡侯點了一下頭,「與其說是助你恢復身份,實則是……」

「廢黜假太子,另立儲君。」攖寧接了他的話,「我們,最初的企圖是一樣的。」

葛郡侯看進她一雙精明無比,神似武皇帝的眼眸,突然又覺得遺憾。若眼前一身男裝的女子,就是個男兒,那該有多好啊!

若是男兒,要的絕不止于名利雙收,更當有睥睨天下的勃勃野心才是……

「侯爺,」這時,外頭有士兵通稟,「李將軍求見。」

「請他進來。」葛郡侯吩咐一句。

攖寧自知李為止的來意,立于一旁,葛郡侯沒叫她走,她就沒有告辭。

李為止進屋,見攖寧也在,倒有些驚異。見她瞧向自己時流露的志得意滿的笑,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傷重未愈,怎不臥床歇息?」葛郡侯客套一句,嘴角噙笑。

「不打緊……」李為止張嘴應上一句,就要說攖寧的事。

攖寧卻是上前,意氣風發道︰「既然李將軍也來了,那就一起商議商議接下來的行軍計劃吧!」

「好。」葛郡侯第一個表態,說罷就要帶二人往議事廳去。

李為止微皺了皺眉,見攖寧沖自己笑,也便豁然開朗了。

跟在葛郡侯身後,他不免壓低聲音問一句,「侯爺沒有與你為難?」

攖寧搖頭,笑道︰「都說通了。」

李為止也笑了。

他本以為勸服葛郡侯需要費幾天口舌,卻不料攖寧早有主張。可憐他昨夜里絞盡腦汁,想了一籮筐的道理準備倒給葛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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