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公怒不可遏,他們文家對李承恩,如此盡心盡力,這人卻在撇清關系?
如今還只是倒下王丹陽就如此了,那要是自己被拿,他是不是要休妻?
文崢想起金元宗的下場,忽然覺得兔死狐悲之感。
他心里閃過的念頭,就是幸好二娘已經有了身孕。文太後所做的安排,對文家果然是最好的。
李承恩看到文崢發怒,並未出言安撫。
他心中卻另有算計。他已經得到消息,武帝昏迷了。若武帝就此駕崩,那以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儲君必是自己無疑。
若是武帝蘇醒,那他處置王丹陽時,自己必須置身事外,不受波及。
至于文家,除了自己,他們還能保誰?既然文家還想讓自己做傀儡,趁著現在的機會拿捏一下,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隨他們捏扁搓圓的。
「文國公,文家打的主意,我也不是不知道,本公子可不是聖上,不信僧道。」李承恩慢慢說道,「我許了二娘後位,可不是為了讓你來做太上皇的。」
這話說得太過直白,文國公嚇了一跳,「二公子,文家對您忠心耿耿,老臣更是忠心一片……」
「哼,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本公子就直說吧。你和王丹陽的話,我都知道了。」
「本公子也不是只等著文家的,若文家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意,哼。未免太小瞧我了。」
李承恩冷哼一聲,轉身告辭。
這一番話模不著頭腦,文國公只覺得自己腦袋發疼。就算文家有所打算,現在二娘又未生子,這打算也只是空想。
再說,他能和王丹陽說什麼?
「二公子,可是有什麼誤會?」他連忙問道。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中清楚。我先告辭了。」李承恩一甩袍袖,轉身就走。
李承恩來去匆匆,文國公目瞪口呆。他還未擺平王丹陽之事,這邊李承恩竟然來警告自己了?
看著他走出院門,文崢氣的一把將桌上的杯盞摔在地上,「竟敢……竟敢……如此無禮!」
他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氣,文九爺施施然走進門,「大哥,怎麼氣成這樣?」
文崢看到文九爺進來,卻未起身相迎。他與這小弟,一向是不對盤。
文崢覺得文峻游手好閑,文峻覺得文崢膽小無能。兄弟兩個在外人看來還算和睦,私底下卻很少平心靜氣地能坐一起談話。
所以,文國公看到文九爺,有些訝異,「你怎麼來了?」
「哥,剛被李承恩訓了?」
「我還有事,你到底為何而來?」文國公避而不談。
文峻嗤笑一聲,「你說你這岳父當的,天天被女婿訓兒子一樣訓,不難過啊?」
李承恩剛娶了文家女兒時,還算恭敬。等靖王和劉氏一回明州,他少了約束,又自覺優勢已定,態度上就輕慢起來。
「你若是為了取笑我,那我不奉陪了。」文國公起身要走。
「大姐和你打的主意,我也知道。只是既然形勢危機,你們為何不當機立斷?」
「什麼意思?」
「一樣打算弒君,不如換個法子啊。」文九爺滿不在乎地說道,「聖上剛登基時還算勵精圖治,後來卻越來越昏聵,尤其這兩年,朝中大臣天天死,除了王丹陽,誰不自危?」
「有大姐引導著,李承恩還算得了人望。可這兩年他得意忘形,狐狸尾巴露太早了。我可告訴你,六部里有人說,他要是登基,就是聖上第二。這是怕了如今的日子啊。」
「這些日子,有人已經耐不住走動,商議著等靖王大公子回來,就要上折子。我看聖上雖然病歪歪的,再撐兩年可能都撐得過去。」
「那天女的事,你們別想了,聖上再醒過來,嘿嘿,有沒有力氣爬上女人肚子都是個事兒。」
「你怎麼知道擁立的事?」文峻輕描淡寫地說弒君,讓文國公有點接受不了。
「我跟人兒子喝花酒听說的。大姐圖謀長遠,要你好好做事,讓我花天酒地。我們兄弟也算交游滿京城了吧。」文峻自嘲一笑,無端端讓人覺得傷感。
他幼時聰慧過人,大姐親自教導,本打算有一番作為,可文太後要他做了紈褲。
對文家來說自是好安排,但他滿腔抱負盡負流水。
文太後答應他等新君即位,就讓他走入仕途大展拳腳。這一等已經三年,他還能再等幾年?
反正要弄死,何必用水磨工夫?
若是等李承允回京,那些滿心惶恐的大臣們覺得撈到根救命稻草,不是更添變數?為今之計,得趁著京中只有李承恩在時,將他拱上那位置。
「你胡鬧!」文國公訓斥了一句,「你以為天下就我們文家一家?若被人知曉,來個起兵清君側……」
「你是說周家?全天下就數他們忠心,誰坐龍椅他們就是誰的狗。」文九爺不屑地說了一聲,「再說全天下就周家會打仗?收了他兵權,還怕什麼?」
沒人知道,文家文峻,自小傾慕看成王,習文練武讀兵書,發誓要帶兵縱橫天下。
這些年他日日笙歌,晚上卻挑燈夜讀,他自問文武雙全,若是帶兵,不會輸給周家人。
文國公被他說得有些意動,「那我進宮去拜見太後娘娘,看看她的意思。」
「宮中進不去了,皇後娘娘剛才召見六部大臣和宗親們,說了聖上的口諭,讓閣老尚書們小事先自決。大臣們一出來,宮門就關閉了。」
謝皇後會將武帝昏迷之事說出來,出乎人意料,她就不怕天下大亂嗎?
若是皇室宗親們趁機擁立新君呢?
見不到文太後,文國公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此時的成王府里,成王周定康高燒退了,人也清醒過來。
可他瞪大雙眼看著面前的「泥人」,眨眨眼再看個仔細,只恨不得自己還未醒來。
那「泥人」抬袖抹把臉,臉上馬上多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黑印子。
周定康過了好半天,才呵斥了一句,「你……你怎麼敢擅自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