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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陪我過最後的橋

漸漸的,漸漸的,你終于有那麼一刻發現,再也捉不到它了,甚至再也看不見它了,到最後,任憑你呼喚破了嗓子,它也不再為你停留。

「夫人,開心些,這村子只有不好的記憶。吾等已經回不去了,別再想了,該走了呢。」鐘顏斐律齊靠近,小聲的溫軟更像是在哄一個哭鼻子的孩子。

「嗯,是該走了。」

「齊哥哥。」

「在。」

「我怕。」

「不怕,你還有齊哥哥陪著,齊哥哥一直都在。」

「過了橋的世界,便是不一樣了。我就要,徹底的離開這個從沒有離開過的地方了。」

「別傷心,外面的世界,會更好。記得刺史大印嗎?出了這里,你就是刺史夫人。」

「這最後的橋,齊哥哥,我想你陪著我一起走。」

「好。」

十指緊扣,掌心貼著掌心,彼此的溫度在觸感最為靈敏的指尖流淌。靜吾攥的很緊,緊緊的,緊的好像要把彼此嵌進了血肉里面。

「靜吾,你?」鐘顏斐律齊的心底,不自覺的有些不安。

「走吧,這條路,爹爹一向不許我走,今天是第一次,然而以後都不會再走了呢。」

嘎吱,

雪紡步履踏在了鐵鎖橫橋上,波瀾忽起,橋梁哀號著發出一聲不讓人心安的。

「這……」

「別怕,這橋很穩,齊哥哥陪著你。」

「好。」

「過橋。」眼見得一紅一白開道,華服男子卻也沒有多少的話語,只是揮手吐出兩字。

兵甲皆是下了馬,人數的眾多在這一刻儼然的成了一種劣勢,好一番的拾掇才是堪堪的跟著上了橫橋,以致于他們和鐘顏斐律齊兩人之間,拉開了約模七八丈的距離。

長長的橋,半遮半掩的藏在雲霧里,四周都是空蕩蕩的毫無依靠。幾條鎖鏈稀里嘩啦的作響不停,半點的都沒有給人心安的感覺。像是振翅搏擊蒼穹的風箏,所有的歸去的希冀完全的寄托在細細的一條線兒上。透過腳下擺放的並算不上密實的一層木板,偶爾的縫隙可以清楚的瞟見令人眩目的虛無。那遙遠的盡頭,白色的綢帶自上而下直直的跌了去,摔的粉身碎骨的咆哮,恍若冤死的亡魂,在張牙舞爪的向著你哭訴。

呲,好高,真的好高。

行走在這里,仿佛是身處不堪重負的冰面上,每一步都能夠听見冰面支撐不住的哀號和吶喊,隨意的一眼,便是看見腳下不遠處又生出了幾條可怖的縫隙。天知道哪里來的涼氣,悄無聲息的偷走了你渾身上下所有的溫度。然後,只剩下了一刻也不想留下去的憎惡!

時間,如同往常一樣自顧自的流淌,從不會告訴任何人它行走的軌跡和快慢。

冰涼,是彼此手攥著手最為深刻的體會。

那觸覺最為敏銳的指尖,因了那一份冷而一次又一次的攥緊。鐘顏斐律齊不知道,是某人被這從未走過的駭人的路給斥退了膽氣。還是,其實他自己也是有些怕了。「別怕,快到對岸了呢。」

極目,長長的鎖鏈長橋呈現一個自下而上的弧度飛揚,終結于懸崖峭壁林立里。視線對于它,竟是非要用上仰望的視線才能夠瞟見不同于虛空的腳踏實地。

平時並算不上多少的凜然的高度差在這一刻儼然的被無限度的放大了去,總是不自覺的覺得那兒恍若天險泰山一般巍峨而不可攀登。而自己腳下所行的路,更像是泥濘的沼澤。一步一步都透著艱難,恍惚冥冥之中是有什麼在拖曳著你的褲腿,不讓你離開。不讓你離開,那千丈不止的吞人深淵!

鏡頭至于當空,遠觀,視線這邊獨好。

驚世的瀑布仿佛是蒼穹被捅了一個窟窿的泄漏,狠狠的將堅固的岩石給擊出千丈有余的一線天凹糟。那兩面陡峭的岩壁,那騰騰的白色霧氣,炫耀似的奏著隆隆的巨響。

在它們的面前,一切忽然的就渺小了去。即便上千的隊列,長長的一條蜿蜒在那兒。只有當你身處高處俯視一切的時候,他們的強悍的偽裝卻是被撕裂的干淨,而終于是現出了最為真實的本來模樣,就好像是面對火眼金楮的白骨精無所遁形!

細看,原來他們不過是一群小小的一個個點兒罷了,像是隨意一腳就能夠碾死一大片的,蚍蜉螻蟻!

懸崖兩岸被一條長長的鎖鏈橋連同,看去更像是細細的一根絲線。肉眼可見的搖曳,仿佛是對于這驚世的力量的顫抖。如同一葉小舟在大海的驚濤駭浪里隨波逐流,誰也無法確定,當下一個浪頭拍打過來的時候,這小小的一線是否還能夠苟延殘喘。而其上的幾個人影,就是在這小舟上生靈,卑微而又無力!

他們已經到了長橋的當中位置,逃不掉、避不開,更無法挽回。騎虎從來都是難下,他們,不管願意或者不願意,都必須走下去了。

「夫人,不要怕,不用怕,有齊哥哥在。」

「快了,馬上就要到對面了呢。」

「哦……快要到對面了嗎?」

「嗯,看,看到對面的懸崖了嗎?那兒,出了那里,便是村子的外面。屬于外面的世界,不一樣的天地。」

「村外,那便是村外。」

「是呢,那就是村外。」

「現在我們到哪兒了?」

「約模過了一半的樣子,再走個幾十丈便是能夠到達對岸。」

嘎吱,

長橋又是一聲哀號,是靜吾突然的停下了步履。「如此,差不多是時候了呢。」

「什麼?」時候?

時辰,時間,是到了一個什麼點上了嗎?

像下課的鈴聲,像早晨煩人的鬧鐘,像是明文公告的放假的消息。

只是靜吾說的這個點兒,又會是什麼?

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時候,說這樣的話語!

鐘顏斐律齊的心,冷不丁的一陣拔涼。

恍惚是大晚上的行走在陌生的街道,突然的腳下踩了個空……

「可還記得,在靜府的時候曾跟你說過一句話。」

「嗯?」

「父親在臨死之前,我是見過他的。他其實並非單獨給了我物件,還告訴了我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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