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有節奏的相伴,該是所坐馬車的車輪轉動的聲音。
偶爾,傳來熙熙攘攘的喧嘩。一向的討厭人多的地方的主兒,這一刻,卻是矛盾的感覺,外間的吵吵鬧鬧,是那麼的親切。有小販叫賣的賣力嗓音,有客人討價還價的斤斤計較,有過客不經意的一句低喃,有很多人一塊兒圍著什麼喝彩。
該是,在什麼熱鬧的街道。
有些熟悉,似乎是在什麼地方听到過。只是,一時卻是記不起具體的地名。
過了一會兒,速度漸緩,就好像是遇到了不小巷之類充斥著拐角的地段。
喧囂聲漸漸的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時不時的響起,不知道誰家被驚嚇到似的雞叫聲。伴著幾聲,對貿然闖入領地的家伙,炫耀似的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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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而響亮,類似什麼東西激烈的踫撞,噴射的嘹亮。緊接著,便是稀里嘩啦,叮叮當當的蕩漾起,好听的水聲。其間夾雜幾聲女子竊竊私語的玲瓏,听不清具體的字句,只是偶爾的銀鈴般的笑聲,倒是悅耳。
想是,在什麼偏僻的小村落之類,有水,那該是有人在浣洗。
「哎喲。」突兀身下一空,牽動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一旁厚實的木牆上,好在肩頭肉厚,倒是談不上多痛。只是,那一瞬的突然,倒是驚了他一聲冷汗。「怎麼回事?」
「坐穩,接下來會有些顛簸。」
是白鼠的聲音,顛簸,是路況不太好嗎?
嘎吱,嘎吱,
車軸繼續運轉,不時的響起刺耳的吶喊。
車子忽而左傾,忽而右歪,就好像是遇到了風浪的海上船舶,怎麼也控制不住,那勢不可擋的起伏。
書韓磊羽雙手四處亂抓,撐住了馬車一側的木牆,死死的不肯撒手。竭力的,控制著身子的平衡。
布谷……
隱約,遠處蕩漾來了一聲鳥啼。
是布谷鳥之類的生靈,並不是那種長期圈養在金絲籠里面,有氣無力的哭訴。而是,徹徹底底的,無拘無束的放開懷抱,盡情的吶喊的嘹亮。
經久不絕的回響,是只有在空曠的地界,才有的絕響。
布谷鳥,亦是從不來不會入了殿堂人間的高貴品種。充斥著野性的自由,還有這在滿是平整的青石地板鋪就的苓嵐城內,難得一見的顛簸。
想是,該已經出了城。至少,絕對不會是繁華的幾條大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了光線的緣故,時間的概念,開始模糊起來。
記不清楚,過去了多久。
只是,旅途,從來都是和等待一般。
不論你乘坐的交通工具是多麼的舒適,心頭,總是揮之不去,那莫名的不耐。
「鈺……」
嘶,
一聲嘶鳴,好似是馬兒在抱怨,突然的被勒住韁繩的不悅。
只是所幸,顛簸終于是停歇了下來。
「到地方了,書韓大人下車吧。」
「哦。」
手兒被攙扶著,一階一階的往下。
啪嗒,
沉悶的聲音,腳下,終于實實在在的踏在了地面之上。
眼楮看不見周遭的模樣,只是隔著鞋子而有些遲鈍的雙腳,足下總算是平整。
終于,到了嗎?
「到了?」
「嗯,布帶可以摘下來了。」
「哦。」手伸到腦後,打開了繩結,束帶應聲而落。
或許,是因了長時間的處于失明,一下子睜開了眼眸,竟有些不適宜正常的光線。條件反射似的提手,透著五指張開的縫隙,依稀的看見,是一個不知名的山谷。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森林,偶爾的飄來的鳥語花香,是在城市里面罕見的味道。
一點一滴,都在告訴著來人,此間荒無人煙。
偏偏,矛盾的是,天曉得,是何人的鬼斧神工的大手筆,腳下蔓延上前,上好的淡色大理石鋪就出了一條寬約兩丈的平整。就好像是迎賓用的紅地毯,在搖曳的野草碎石之中,指引著每一個到來的人的視線,走向谷中深處。
並算不得高聳的幾座小山丘環繞,露出了六座巍峨的穹頂。是古香古色的中式宮殿,四角挑飛的設計,凝聚了歷代人的全部的聰明才智。暖黃的琉璃瓦,似是神龍身上的鱗甲偏偏,在午後已然有些西斜的暖旭下,金碧輝煌。尤其惹眼的是,每一座屋頂,被撐起到了最高處的中央,都坐立著一尊栩栩如生的生靈。
鼠,似乎記憶里面,除了在十二生肖排序里面佔了上風外,便是人人喊打的一無是處,竟被當作神靈一般的供奉。發自人生來,骨子里面幾潛藏的好奇,倒是忍不住的多看幾眼。
揣測,究竟怎麼樣的主人,才會對這種似乎與什麼善美之類的詞匯無緣的物種,生了虔誠的崇拜。
或立,或臥,或側,或斜,或怒,或笑,各異的神態,不知名的特殊材質,讓人第一眼見到,便是怎麼也無法忽略它們的存在。明顯,絕對不是出自凡夫俗子之手。
尤其,從來只見過富貴人家,對于宅邸繁復的裝潢。只是顏色,似乎總固執的不外乎屈指可數的幾種,偏向華貴的金,低調含蓄的墨。除此,倒是也沒有人去搞什麼特立獨行的風範。
偏偏,當你見到了這六個小家伙的時候,卻是忽然的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時代的節奏。
刺眼的紅,憂郁的藍,毫無生氣的灰,綠意養眼的青,慵懶高雅的紫,稱不上喜慶的白。
不乏本該,從來不該被采用的基調,或者天生透著不吉利的味道的旋律,按照道理,根本就不該被納入建築考慮的範疇。偏偏,這主人家,倒是奇特的很,一點都不在意所謂的世俗束縛。
只顧著,惡作劇似的像被打翻的畫家的顏料盤,胡亂的將各種基調,毫無章法的混作一團。
江湖上傳聞一句話︰鶴臨天,六鼠市,乃是苓嵐雙絕。
天下最好的酒樓,天下最沒有規矩的集市。
對于鶴臨天,一擲千金,一頓飯便有可能讓你家徒四壁的奢華,凡是來過花月的人,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