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文承的面子,倒是大的很。若他還在府上,一定容不得這般的喧囂。只準進兩人的規矩,是文承府上新來的那個女子,叫什麼來著?」
「寧兒。」李公公提醒。
「對,寧兒。是那丫頭說的嗎?」
「皇上聖明,她搬出了之前皇上責令太子殿下不許擅入三王府的旨意,官吏們卻也不敢胡來。」
「這丫頭,倒是知道拿著雞毛當令箭。」
「老臣只進去看了幾眼,念著皇上著急,便急忙回來稟告。只是,這規矩,倒是難為了處理這火的官吏們。」
人說,伴君如伴虎。
翻臉如翻書,尚羅宣儀臉色,倒真是變的有些讓人模不著頭腦。「什麼時候,你也關心起了官吏的事情?」
「額,老奴不敢,只是。」李公公瑟縮了下脖子,急忙彎腰拱手。
「辦案,自然有官吏去做。三王府是否有規矩,你不需要過問,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諾,是老奴僭越,皇上教誨,老奴銘記于心。」
「只是,派個人暗中看著三王府。若有什麼事情,知會一聲。」
「老奴明白,已經留守了人在府外。」
「哦,已經做了是嗎?你辦事,倒是從來不需要朕操心。」
「另外,還有一事。途中遇上了刑部尚書韓鐵大人,這是他托老奴呈遞的奏折。」
「韓鐵加侖?」接過,攤開,尚羅宣儀笑了起來。「哼,這個老家伙,倒是腦子轉的快,滑的像油。」
「朝堂的事,老奴不敢妄議。」
「嘿,小李子,跟了朕幾十年了,你倒是好,還為剛剛責備你,跟朕慪氣了?」
「老奴不敢。」
兩枚手指夾起了錦繡的折子,在手心饒有興趣的鼓搗著。「你可知道,這家伙上這奏折,所為何事?」
「老奴魯鈍。」不知道,是不是當真的因了剛才的呵斥,惹的他往心里去了。還是,忐忑的繚繞,唯恐再觸及雷池。李公公忽然的有些悶,如同一個葫蘆。
唯唯諾諾的,只知道委婉的推月兌。
「這是一封請罪書,說是這場大火,其守衛在三王府外其弟韓鐵術有統領不當之責。懇請,削了他候補尚書列曹侍郎的職位。另外,自己用人不當,自願罰俸三年。」
「哦,這樣。」
「他倒是想的遠,朕還沒來得及追究此事,他先把台階給鋪好。如此,即便真的與他有什麼關聯,倒是讓朕,也不好再追究了。這家伙,遇到事兒的第一反應,從來都是先把所有的干系,都給撇的干淨。」
「那麼,不知該如何回復?」
「不過,到底他是朝里的老人了,他說話了,就準了吧。」
「諾,老奴這就去擬旨。」
苓嵐城中,居中大街,貫通南北。
行旅客商,游人過客,達官貴冑,乞丐小賊,混跡一堂。熙熙攘攘的喧嘩,不時難以避免的摩肩接踵,對于某些偏好安靜的主兒來說,無異于一項折磨。
一間不起眼的布莊屋檐下,一抹玄衣豎著眉宇。
連累,本就如霜的面孔,好似是熄燈後的廟宇里,可怖的神佛。
退後,退後,再退後,一直到後背緊緊的貼到了灰色土磚砌築的牆壁上,才堪堪的止步。好似,要拉開自己與人海的交集。恍若,天生便是有什麼特殊的潔癖,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偶爾被人踫撞到的衣衫,唯恐,沾染上了什麼。
「勞書韓大人久等,小的真是該死。」
人群中,突然的竄出了一個小個子。
不足五尺的身高,很容易讓人錯亂了他的年紀。偏偏,矛盾的是面上明顯的溝壑,卻又分明在告訴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這已經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大叔。
鷹眼猴腮的面孔,堆著有些虛偽的笑,如同他奇怪的身高,讓人怎麼也生不起好感。
可笑的是,還一點都沒有自知之明的,鼓搗了一身潔白的雪緞加身。
衣服是好衣服,料子是好料子,只是……再好的衣衫,也需要一個至少合格的模特。否則,便是眼前這幅,不倫不類的滑稽。
「白鼠,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鼠?
這名字,倒是似乎名副其實。
「豈敢啊?書韓大人傳喚,小的哪怕在天邊也得趕回來啊。只是近日的確是忙,這才姍姍來遲。只是,這麼快又要去六鼠集市,大人的腰包,倒是一點不擔心會松懈。」白鼠說著,似是無意的望了一眼某人腰間別著的腰包。
書韓大人?
沒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中書丞,書韓磊羽。
「誰讓,你們六鼠,總能夠弄到本官想要的東西呢?」皓首側斜,隨意的應答著,彼此,恍若已經認識了很久。
「其實,依照大人的身份,本不該去那種地方。」
「六鼠集市,好像不會拒絕財神吧?」
「當然,人為財死,鼠為財往。」
催促,似乎並沒有多少的耐性。「那麼,就帶路吧。本官知道,老鼠,不會樂意在陽光之下久呆。」
「正如大人,從來都嫌棄人多的地方,對吧?」
「白鼠的職責是領路,似乎不是多嘴。」
「等等。」
書韓磊羽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印花薄紙,遞了過去。「規矩不會忘,一百兩黃金,四通錢莊的金票,花月通兌。」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看也不看,便收下了錢。
只是,白鼠卻是忽然的板著個面孔,揚起一條足足有半丈的布帶。墨色的深沉,如同塵封千年的秘密,讓人怎麼也看不透。
「額,你還不信本官這個老客?」
「老鼠,不信任何人。」
「你倒是直白,一點都不給人面子。」
「不敢,只是老鼠天生膽小,僅僅以防萬一。大人也不想,倒是嚇跑了老鼠不是?」
「好吧,你總是有理。」接過,纏繞幾周,在腦後打了個結,覆住雙眸。「這下行了吧?」
「綁緊一點。」
「綁好了。」
某人,不放心的重復。「彎腰,給小的檢查一下。」
「你還真是謹慎的很。」彎腰,正要說話,覆帶位置便傳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