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覆上幾道縱橫的溝壑,狠心的壓的刀削的面孔,菱角已經不是那麼的分明。不過,倒是依舊不難看出,原先的模樣,亦是不俗的俊俏。
金龍纏絲環緊扣,青玉發簪橫向簡單的一插,將一頭墨白夾雜的雲華,高高的豎起。讓整個額頭露了出來,縱是肉眼可見的蒼老,難以遮掩。只是,卻是精干了不少。就好像是,一只不允許任何的塵世的喧囂沾染的天鵝,從來只會,高傲的仰著它的頭顱。
什麼穿金戴銀,綾羅綢緞,面對他的簡單,忽然的有些土氣。
奢華,雍容,這類的詞匯,于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那些,不過是爆發戶無聊的炫耀的資本。
分明的不加寸字修飾,偏偏,那一分傲然的,讓人經不住的膝蓋有些發軟,忽然的想要頂禮膜拜的氣質,誰,也學不去。王,就是王。
舉手投足,處處的透著恍若是天生就為他而打造的貴氣。和諧,自然,就像魚兒在水中泅泳。就像,飛鳥劃過了天空。
完美的,自然的,讓人尋不出,哪怕是一分的瑕疵。
劍眉如鋒之下,無情的時光的車輪,碾壓不垮的皓若星辰。一動不動,就像是墨的盡頭,北的極端,那一枚永遠都不會改變了方位的北極星。
渾然,一切都是從來未曾,有過哪怕一分的變化。
偏偏,無端端的,又似是暗自的透出一股莫名的壓抑。經不住的,恍惚明明的,那一雙眼眸的主人,身高也不咋滴。為何,忽然的倒是覺得,那一雙一動不動,分明,又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正如,一只站在山巒高處的鷹隼,默默的將一切,盡收眼底。視線之內,所有的全部,全部的統統,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那麼的無力,那麼的懵懂,那麼的卑微,所以非得,吝嗇的老天,只肯意思性的甩下,唯一的一條路途。既是處在了他的乾坤,那麼,生殺允奪,一切的大權,從來不曾是歸屬于自己所有。
忽然的想起,西方的天主教徒,無論他是多麼的富有,多麼的大權在握。面對上帝,到底,僅僅也不過是一個渺小的子民。只肯余下他,對著心中的主兒,頂禮膜拜的份兒。
李公公瑟縮了下脖子,卻也沒有甘心離去。「皇上,還請皇上且听老奴說完,再決定不遲。畢竟,那三人,可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嗯?朕好奇,還有什麼人,有天大的面子,要朕,非見不可。」
「皇上言重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自然是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誰,那麼絕對不敢有人擾了皇上的眼。只是,那三人,來頭都是不小。」
「小李子,來人到底是誰?惹的,你這般的謹慎?」尚羅宣儀雖然心里有些惱,只是,李公公跟了自己大半輩子。從來,都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既然他是這幅顏色的話,或許,真如他所言。
「江南財神柳生俊之子,柳生舒杰;領國基社九歌二王子,安九爺;領國狼顧權臣,大司馬雁城砂,雁城堂。」
「什麼?這幾個人……來此作甚?」瞳孔,忍不住的一陣收縮。
腦海里面,細細的品著,幾人的名字。
江南財神柳生俊,手眼通天,幾乎涉及,所有你能夠想象的到的行業。酒樓,藥材行,布莊,林林總總,不勝枚舉。廣交朋友,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國內國外。
有人說,他家一個月的進賬,比之花月國庫一年的國庫收入還多。
基社九歌,花月北面鄰國,由九個強大的部落組合而成的一個國度。比之花月,亦是不相上下。其主九歌之王,安偃,因此間尚且康健。故而,並未立下皇太子。王有三子,各自統帥三個部落,以歷練才干。而二王子,安九爺,便是第二順位繼承人。無論將來的九歌之王是不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西面強國狼顧,國力比之花月和基社九歌,稍遜。雁城堂,並沒有柳生家的富可敵國,亦是沒有安九爺的皇室血統。然而,他有一個誰一個不敢小覷的老爹,大司馬雁城砂。狼顧國君懦弱無能,軍國大權,實際的掌控者,便是在大司馬的手中。
三人,皆是青年一代當中,最頂尖的佼佼者。
只是,一時之間,忽然的齊聚花月國都苓嵐,這,恐怕不那麼的簡單。「同一時間到來,而且,還都要求見朕。可有說,所為何事?」
「求親。」
「求誰的親?」
「公主殿下,曉涵公主。」
「為她而來?」眾人的顏色,皆是變了。
「是,三人皆是這麼說的。」李公公點點頭,小心的問道。「他們三人還在宮外候著,敢問皇上,見,還是不見?」
「宣。」
「諾。」
屏退眾人,不多時,殿內便是多了三枚公子。
頭一個,許是對白色格外的中意。雪紗加身,紡鞋裹足,頭系一條白色絲帶。一派飄飄然,清一色的白,或許有些單調。右手看似隨意的一劃,讓出一副繁花似錦。古香古色的扇骨,繚繞而出,一陣清淡卻是又難以忽略的檀香,沁入心脾的好聞。
純粹的實木紋路,清晰可見。不沾染任何的裝飾,單單的裹著一層,經年累月的把玩,才能夠滋養的釉質,便是唯一的基調。「采自南疆盡頭的千年檀木,打造的扇骨,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重點是,雪紡扇面之上,一副繁花似錦,乃是昔年名家的手筆,倒是有那麼點稀罕。嘖嘖,這年頭呀,金銀珠寶之類的,俗氣。還是這文玩之類的,倒是還有些賞心悅目。不知爾等,是否看得出,這是誰的手筆?」
「若是朕猜的不錯的話,該是出自公輸阡陌的手筆吧。」
「皇上到底是皇上,眼光獨到,一語中的。的確,這正是百多年前的名家公輸先生的杰作。」
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心中,暗自的驚嘆,公輸阡陌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