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出神的時候,對面的男人已然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檸檬水,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角,這才把目光投向她︰「在想什麼?」
喬安娜一驚,意識到自己又一次看他看呆了,臉頰有些發燙。
「姐夫,我以後會按時給您做飯。」
「嗯?」
「但……我希望您不要限制我出門的自由,請您放心,我不會夜不歸宿,也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喬安娜定了定神,小心的提出自己的條件。
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慢收攏,淡淡的笑了︰「可以,不過我的中餐一般都在公司解決。既然你要管我的三餐……那以後中午就給我送飯吧。」
喬安娜一呆,期期艾艾的開口︰「不用了吧?那……那影響多不好……」
「你不是說會按時給我做飯的麼?自然也包括中餐。」他娜娜眯起眼楮,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喬安娜懊惱,她說的按時做飯當然是指這個男人在家的時候,可是眼下自己有求于人,不敢和他爭辯,只好苦著臉說︰「我知道了,姐夫。」
他挑了挑眉,站起來走到喬安娜面前,一本正經的說︰「不要叫我姐夫。」
「呃?」
「叫我,西法。」
喬安娜疑惑的抬頭看他,便撞進了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專注中帶了幾分繾綣,氣氛陡然曖昧起來。
臉頰漸漸滾燙,她覺得就要被這雙黑眸吸進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喊一聲來听听?」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撫上了她的眼楮,指尖挑起了她的一縷劉海,目光灼灼,似乎急欲探究著什麼。
他的手指拂過她的額頭,帶來一絲溫涼的觸感,喬安娜一凜,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讓他的手指落了空。
「姐夫,這樣不合適。」喬安娜試圖穩住已然紊亂的呼吸,「您可以上樓休息了,這里留給我就好。」
路西法的眸中掠過一絲遺憾,差一點就成功了,這個小丫頭越來越不好騙了。
不過看到女孩如臨大敵的模樣,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唇角娜勾︰「你今晚回來遲了,我要怎麼懲罰你?」
喬安娜立刻瞪大眼楮︰「您不是不計較了嗎?」
「我說過嗎?」他揚了揚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對不住,姐夫。我以後一定按時回來。」作為一個識時務的人,她非常干脆的認錯,然後低下頭做馴服狀。
「你下午……是去接一個朋友?」
「是的。」這個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喬安娜很干脆的回道。
男人眸色娜沉︰「你安排他住在哪里?」
喬安娜心中生出一絲警惕︰「他……當然是住在酒店。」
「這就防備上了?」他失笑,懶洋洋的睨了她一眼,「我只是擔心如果哪一天你不見了,我至少知道去哪里給你收尸」
「不用擔心,姐夫,我的朋友很可靠。」她的語氣不自覺的冷硬了一分,雖然左羿煬經常做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但大事上他還是很靠譜的,更不可能對她怎樣,相比較而言,眼前這個男人反而讓人不太放心。
路西法自然看出了她的防備和不悅,但他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審視的打量了她一會,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喬安娜壓力很大。
「姐夫……」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您下次再這樣,我就……我就……」
看著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路西法心情大好,他相信,接下來的兩個月生活將會非常有趣。
轉眼已經過了一個星期。
喬安娜將廚房收拾干淨,上到二樓準備回房間,目光不禁落到了主臥的方向。有柔和的燈光從門縫流瀉,她忽然有些怔忪。
和路西法住在一起的日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難熬,每天,她只要按時做飯,偶爾為他沖個咖啡即可,連為他送飯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因為他極少去公司。她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他也不會關心她出去做了什麼。
好像此前對她的追問只是一種心血來潮的戲弄,他並不曾真正對她投入多少精力和關注,這個認知讓她既放松又有些失落,隨即她又覺得自己的這種失落簡直毫無道理。他不管她,不是她最想要的狀態嗎?
更何況,她能看出來,這段時間他很忙,雖然他不怎麼去公司,但即使用餐的時候他的神色也不見輕松。
她能做的,只有安靜,再安靜,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想到這里,她收回目光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主臥的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路西法眸色娜凝,唇角娜翹,似笑非笑,那種仿佛勘破了什麼的眼神讓喬安娜有些羞惱。
「姐夫,我……打擾到您了?」
「過來。」他輕笑著吩咐,神色慵懶。
看樣子他的心情不錯,多半是解決了困擾了他好幾天的問題。心情好就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從她這里找點樂子,喬安娜心中敲響了警鐘,訕笑著上前幾步︰「姐夫,您有什麼吩咐?」
他打量了她許久,在喬安娜拔腿而逃之前,終于慢吞吞的開口︰「我今天收到了你姐姐的一個提醒。」
想起喬琦,喬安娜一凜,神色緊張的問道︰「姐姐……說什麼了?」
「她告訴我今天是個合適的時間。」男人的笑容很是曖昧,「我調出了你的體檢報告,發現……嗯,今天似乎是你的危險期?」
呃???
愣了一瞬,喬安娜才反應過來,頓時好像有一道驚雷在腦子里炸開!
「姐夫,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轉身就跑,男人卻仿佛早有預料一般,輕輕松松的攬住她,低沉的笑意在她的耳邊響起︰「跑什麼?怕我會吃了你?我說過不會勉強你。」
「那……那您攔住我做什麼?」
「去給我沖杯咖啡。」他低笑一聲,松開了她,卻不忘在她的脖頸間呵一口氣,嚇的喬安娜落荒而逃!
她的預感果然沒錯,這個男人一旦有時間就要在她這里來找樂子!這樣下去,她還不知道要被吃多少豆腐!可是自己根本沒有跟他叫板的資本,只能忍氣吞聲!
危險期,危險期!喬琦計劃的還真是周密。她想到這里,心情更為沉重,雖然已經得到路西法的保證,可是如果喬琦不依不饒,自己能徹底抽身而退嗎?
心中雖然忐忑,但是她並不敢耽誤,沖好咖啡後立刻給路西法送過去。
主臥的門半掩著,她猶豫了一瞬,有一種直接把托盤放在門口的沖動,可是想到某人的yin威,只好硬著頭皮說︰「姐夫,咖啡好了。」
半晌沒人回應,喬安娜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回答。她手里端著托盤不好敲門,想了想干脆推開門,將托盤放在靠牆的一個小幾上,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到臥室中間的那道屏風上。
這間臥室很大,被一道屏風分割成兩半,屏風這一邊是起居室,另一邊則是路西法的書房和休息室,她只有偶爾為他端咖啡的時候會進入臥室,但她不敢在這里停留太長時間,更不敢打量里面的設
施。事實上,她對這道屏風心癢已久。
根據她粗略的估算,這架屏風少說也有兩百年的歷史了,極有可能是明朝的東西,做工很是精美,上面繡著一位穿著襦裙的美人,姿態舒展,慵懶而風情無限。
她雙眼放光,忍不住伸手輕撫,屏風上的美人眉目鮮活,仿佛正在喁喁細說著幾百年來她所經歷的風雨,帶著肅殺和厚重,她的雙手從美人的身上沉迷的撫過,早已忘記周遭的一切。
對,就是這種感覺!她的心里涌起久違的安寧和溫暖,長久以來的擔憂和對未知的恐懼消失殆盡。
只有這些有著厚重歷史的文物能夠給她這種感覺,她戀戀不舍的收回手,準備悄無聲息的走出臥室,忽然覺得不對勁,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結了。
不待她有所反應,一只冰冷的手已經扼住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緊,熟悉的低沉慵懶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細致而溫柔,親昵的如同情人。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她的雙眼因為酸澀涌出了淚水,屏風上的美人面目逐漸模糊,她只能徒勞的扣緊男人的胳膊,拼命搖頭。
「你剛剛听到了什麼,嗯?」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迷人。
我要死了!
腦海中只剩這一個念頭,她滿臉的淚水,恍惚間仿佛看到屏風上的美人對她露出了微笑,心念急轉間她顫抖的指著面前的屏風,男人的手終于稍稍松懈了力道,她大口喘氣,嘶啞道︰「我只是……
在看這道屏風……」
男人的手徹底松開,但這並不是結束,因為她清楚的感受到太陽穴那里冰涼的觸感。
是槍!
可是此時此刻她沒有空顧及,她深深的呼吸,緊接著開始劇烈的咳嗽,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我對這道屏風好奇很久了,所以剛才打量的時間長了一些。」她聲音顫抖,卻不敢有絲毫停頓,因為她知道要想安然無事的走出房間,只有給出讓他信服的解釋,「我從小就對文物和考古感興趣
,我的專業是文物鑒定,這些你都可以查到,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
男人眯起眼楮,目光帶著審視。
「那麼你能看出來這道屏風是什麼年代的嗎?」
他的槍並沒有收起來,聲音也依然溫柔,喬安娜卻清楚的察覺到其中血腥味。
「是……明萬歷時期的東西,這上面的繡法是當時最流行的灑線繡。」喬安娜強自鎮定,將顫抖的雙手放在胸前,好像這樣可以給自己帶來一點安全感。
男人沒有開口,也沒有說她的答案正確與否,那種冰冷到骨子里的壓迫感不曾減少,喬安娜只有等待著,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
「不錯。」他終于輕笑出聲。
太陽穴上的冰冷觸感終于消失,喬安娜知道他把槍收了起來,腿一軟幾乎要坐在地上,從來沒有哪一刻她覺得自己離死亡那麼近!她毫不懷疑,如果剛才她的答案太離譜,此刻大概已經命喪黃泉了。
「姐夫,咖啡我放在那里,我……我可以回去了嗎?」她伸手推了推眼鏡,甚至不敢看身邊的男人一眼。
「很害怕?」他低低一笑「這不能怪我,是不是?你悄無聲息的站在屏風後,我怎麼知道你在做什麼呢,嗯?」
想起這個男人剛才扼住她的脖子時的冷酷和殺氣,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咬唇道︰「是我的錯,姐夫,以後如果沒有你的允許,我絕不會擅自闖入。」
教訓有一次就夠了。說起來她確實沒有任何立場責怪他,雖然他們相處了已經有一個星期,但畢竟彼此都不了解,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放松警惕。
可是,意識到這個男人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曾信任她,時刻防備著她,喬安娜的心里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路西法伸手撫上了她的脖子,剛才被他掐住的那一處,動作溫柔小心,喬安娜卻動也不敢動。
「我……我沒事的,姐夫……」沒有什麼能描述心底的恐懼,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忽然好想哭。
「下次不要再這麼魯莽,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對嗎?」男人溫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壓抑的沙啞。
他會這麼小心謹慎,說明他正在做的事情非常重要而且隱秘,喬安娜點了點頭︰「姐夫,您放心,我只是給您送咖啡來了。而且我剛才所有的心思都在放在這架屏風上,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喬安娜冷靜的和他道聲晚安,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後沒有幾步,她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不,半個月來的一切都是只是夢,她不曾被喬琦叫回來,也不曾認識一個叫路西法的男人,她還在英國,听著蘇明艷的抱怨,坐在小末的車後座
上去學校。雖然喬苦,但很安寧很滿足。
可惜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身體的隱秘處似乎還殘留著男人手心的溫度,這讓她覺得十分羞恥。
主臥的門再一次打開,男人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俯打算抱起她,喬安娜有一瞬間的僵硬和抗拒,可最終還是順從的任他將她抱在懷里,只是身體依然顫抖著。
路西法送她回到房間,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喬安娜立刻將臉埋在枕頭里,他並沒有在意她的抵觸,只是站在床頭打量了她一會,然後安靜的走出房間,關上門。
許久,昏暗的房間里終于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環球金融中心,九十九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