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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作得毫無緣故如山倒來的一場凶猛大病,在去時去似抽絲般漫長。恢復緩如一點一滴,又過了好幾日,米若的元氣才終于回來了百分之六七十,人終于清醒過來。

然而,厲焱還沒來得及高興,醫生檢查過後卻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米若失憶了!

厲焱和古博呆在當場,尤其是厲焱,足足愣怔了一分多鐘才回過神來︰「這……怎麼可能?她頭部又沒有受傷,怎麼會失憶呢?對了,一定是像上一次那樣,她裝的吧?一定是因為她又想逃避,所以才裝失憶的!」

「這個,」醫生的表情有些僵硬,「據我們檢查的結果,患者的狀況應該不是裝出來的,不過依照我們的觀察,她的失憶是短暫性的,只要好好調養,多關心關心她,讓她打開心結後,自然會記起以前的事情了。」

厲焱還是無法接受醫生的說辭,心里恐慌極了,「你們再好好檢查一下,裝失憶是她的強項!上一次醫生也是這麼說,結果還不是被她給騙了!」

醫生皺了皺眉頭,「不好意思,我們已經做了詳細檢查,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可以轉到別的醫院再做一做檢查。」

「你!」

厲焱听了,氣得咬牙切齒,幾乎沖上去要揍醫生了,還好古博及時拉住了他,「厲焱,你冷靜一下,我們進去看一看她的情況再說。」

厲焱這才收了手,狂躁地轉身走進病房。

米若剛做完檢查,覺得頭很昏沉,這個打算躺下休息,這時,厲焱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古博。

她眼里毫無波瀾,清澈見底的眸底如一潭湖水,和病倒前歇斯底里的她相比起來,眼前的她令人難以置信。

米若平靜得太詭異了,她就這麼看著厲焱,而厲焱也看著她,冀望看到她眼底一點點的閃爍。可是,他什麼都沒看到。

兩人就這麼遠遠地對視著。

長長的一陣沉默之後,旁邊的古博率先打破了僵局,「你還好嗎?現在能不能說話了?」

她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許久,望著厲焱開口問道︰「剛才有個護士跟我說……你是我老公?」

厲焱和古博都明顯一怔,對視一眼後,厲焱點了點頭,回答她︰「嗯,是的。」

心情很復雜。她會這麼問,說明她是真的失憶了,否則,她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要知道,過去的米若,巴不得從來就沒做過他老婆。

米若依舊看著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好像感情不是很好呵。」

她的話一出口,厲焱的臉色立即由白變青,更加暗沉。他抬腳想要走過去,想要向她澄清些什麼,卻被古博拽住胳膊,「厲焱,等一等。」

「什麼?」他壓低嗓子,回首瞪了古博一眼。

古博提醒道︰「你不覺得,失憶對現在身體虛弱的米若會更好?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能承受得住駱淵的死訊嗎?你忘記了,我們現在還不能告訴她駱淵沒死,不如等到她身體好了,再告訴她這件事。」

「這……」

厲焱不得不承認,古博的話有些道理。而且,事實上還有件事古博沒有說,那就是駱淵現在的狀況並不好。

盡管他沒死,但傷得太重,尤其是腦部被鈍器重重地敲打過,流了很多血,他現在已經度過危險期了,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過來。

如果真如同醫生所說,米若只是短暫性失憶,那她恢復記憶後,知道駱淵有可能永遠醒不來的話,又該怎麼辦?

思及此,厲焱幽深的眼眸中寫滿了擔憂。

「以不變應萬變吧,你先帶米若回南城,最好是去容燁的醫院再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慢慢恢復記憶。」

厲焱點了點頭,也只有如此了。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我不能听嗎?」米若突然搭腔道。

厲焱意圖避開她的懷疑,故意岔開話題,「哦,沒有,我們只是在商量給你轉院。」

古博朝米若笑了笑,「嗨,我是古博,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厲焱的死黨。」

米若愣愣地看著古博,接著嗤笑出聲,「我確實不記得了,哦對了,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你還要留院觀察兩天,等你能起來走動了,我們就回南城。」

听了厲焱的解釋,米若動了動身體,發現手背有些痛,原來是插著輸液管的緣故。

「別用手踫。」厲焱連忙伸手拉住她的左手,見她錯愕地望著自己,不覺苦澀。

連這麼親密的觸踫,她也忘記了嗎?

可他心里又很復雜,如果失憶能讓她忘記那些傷心事,他寧願她失憶,哪怕真的忘記他也無所謂。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病房內寂靜得只听得到沉沉的呼吸聲。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病房內寂靜得只听得到沉沉的呼吸聲。

古博自然有眼力,找借口離開病房,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面對著面獨處。突然,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厲焱模出手機,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掛斷,但不過十幾秒,鈴聲再度響起來。他正要再次掛斷的時候,米若淺淺一笑。

「我的頭還有些昏沉,想再睡一會兒。」

「那你睡吧,我看著你。」厲焱依舊掐斷了鈴聲。

米若沒有理會他,躺下便閉上了眼。

厲焱替她蓋好被子,在她的病床前靜靜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出了病房。

他來到安全通道後,這才回撥過去,「喂,我是厲焱。」

「老板,我們已經查到了,那一幫帶走駱淵的人,是厲董事派去的手下。」

「厲董事?!」厲焱精瞳一眯,眸內寒光乍現。

厲董事,正是他的叔父厲擇良,他為什麼要帶走駱淵?

「對了,老板,還有一件事,我們在駱淵被綁的地方找到一樣東西,是駱淵的手機,里面的錄音您應該親自听一听。」

有錄音?這是個好消息!說不定能作為有力的物證。

厲焱勾了勾唇,「很好,一定要把東西收好,直接帶來見我。」

部署好下一步計劃後,再次回到病房,此時米若已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睡夢中的她雙眉緊蹙,臉色蒼白嚇人,下巴似乎更尖細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坐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

三天過得很快,一晃便到了米若出院的日子。這三天,厲焱除了白天出門和古博一起調查駱淵的案子,晚上都陪在米若的身邊。

米若大致了解了她與厲焱的關系,曾經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做了他的情婦,不過後來倒是修得正果,做了他的老婆。

只是,這段婚姻似乎如她所料的那般,並不怎麼幸福,否則她不會連家都不要,只身呆在一座偏僻的小鎮里生活了。

厲焱辦完出院手續,沒有通知孤兒院任何人,便直接載著米若回到了位于南城海客瀛洲的那套別墅。

他記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回過這里,這套別墅自從她離開以後,便一直擱置著。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找各種各樣的借口留宿在外,很少回到這里,有時候是去辦公室,有時候是去公司附近的公寓住。

立在門外,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把近乎陌生的鑰匙,開了門。

剛入家門,滿屋的狼藉讓他禁不住停下了腳步,眉頭深深緊蹙起來。

原本應該靜靜擺放在桌上的花瓶,此時已粉身碎骨,碎片濺得滿屋都是。百合花失去了水分,花葉也漸漸失去了鮮艷的光澤。桌椅早已遠離了原本屬于它們的位置,傾倒在地。但凡能夠被隨手拿起來的物品,如今都被摔得七零八碎。

他想那時候的情景——她離開他,他找來別的女人,卻發現自己想要的只有她,他開始發脾氣,見什麼摔什麼,把屋子弄得亂七八糟……

立在他身後的米若跟著進了門,望見眼前的一切,臉上呈現出不可思議的錯愕,接著失笑出聲︰「呵呵,看來被我猜中了,感情真的不是很好。哦?」

聲音微微上揚,似在嘲諷。

驀地,米若看見某樣東西。她走過去,彎,撿起腳下被揉成一團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當「離婚協議」幾個字跳入眼簾時,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厲焱緊鎖眉頭,抿著嘴唇,望見她這種略帶嘲諷的表情,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很是難受。

他邁進屋內,仔細地看了每一個房間,然後撥了一通電話,讓物業公司找保潔人員過來好好清理一番。

米若則趁機將樓上樓下的房間一一欣賞了一遍。

樓下客廳的角落里有一架優質的氣浮式lp唱盤使唱機,這機器是由fmacoustic特別精密定制,以懸浮技術將碟片置放在最好的介質之上,可以絲毫不受振動和阻力干擾而重播出最自然的聲音,原音波形里所有最細微的音色,都可以得到忠實的充分的釋放。

她隨手打開它,並且將唱機的樂聲拉高幾度,一首polina semionova的demo便響徹整個寬闊的空間。

這聲音如此有震撼力,而讓她感到不安的是,這曲子她覺得太熟悉,熟悉到讓她的心震顫不已……

腦子里似乎有些畫面閃過,她的手和腳不由得舞動起來,隨著韻律而走。

但她跳不了多久,就累了,腳踝處傳來一股疼痛感,她就著地板坐下來,手輕輕觸模著自己的腳,再慢慢觸模到木質地板……

手觸模過的一切,都讓她的心口微微一陣收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她搖了搖頭,支撐自己站起來,一步步來到二樓。一邊走,一邊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當抬手輕按太陽穴的瞬間,目光剛好落在臥室一邊角落里又大又亮的更衣鏡上。她好奇地走進去,側臉時看到身旁一個偌大的更衣室,滿屋子的衣服讓她錯愕。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模那些漂亮的服飾,尤其是那些禮服,她總覺得在哪里穿過它們,在舞台上表演過似的。她細細摩挲著衣料,就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真品一般,就怕力道大了,破壞了這些衣服的美感。

再一側頭,旁邊掛著的則是一排全是考究的男式西裝和襯衣,熨燙得整整齊齊,櫃子中間一格格整齊地擺放著各色款式的領帶。

太陽穴莫名地開始突突跳動。

她急忙深呼吸了一下,忍著劇痛,跑到洗手間里洗了把臉,好讓自己不那麼難受。

保潔人員來了之後,厲焱發現不見了米若的蹤影,心里緊張起來,到處找她。匆匆跑到二樓臥室門口,剛一抬手,恰巧,門打開了。

米若見到他立在門外,先是一驚,隨即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剛好要找你哦。」

她清澈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容,帶著一絲難以捉模的情愫,面對這樣陌生的她,厲焱不禁一陣恍惚。

面對這樣陌生得她,厲焱不禁一陣恍惚。

她什麼時候,會對他這樣溫柔的笑過?

「那個,厲先生,這份離婚協議上寫著結婚時所買的房子、車子、存款、首飾等等全部歸‘米若’——也就是我所有。嗯,是不是只要我們倆在上面都簽了字,這份協議就開始生效,你就會按照這份協議執行?」

她揚著手中幾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正是她剛才一進門時就撿到的離婚協議。那上面已經有她的簽名了,就只差他的。

厲先生?

米若從來都是直呼他厲焱,何時稱呼他「厲先生」?還有,這時候她還想起來離婚協議書,該不會她沒有失憶吧?

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皺著眉頭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到底是裝的,還是假的失憶。

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樣,他解釋道︰「……半年前的話,是這個意思。」

那是半年前,可現在他可不打算離婚,想都別想!

他剛要伸手收回離婚協議,卻意外地听到她說︰「好,那請你馬上簽字,你等一下,我去找一支筆來。」

她的語調異常輕快。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從臥室里找來一支筆,迅速遞給倚靠在門邊的他。

他咬牙切齒地接過離婚協議,看著「米若」兩個娟秀的字,腦中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該死的女人,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她都那麼想和他離婚嗎?

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像烙鐵一般燙傷了他,他捏著這幾張滿是褶皺的紙,心中猶如壓了一塊巨石,透不過氣來。

他從未真正想過要和她離婚,更何況是在她失憶的時候。

米若見他臉色暗沉,立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禁擔憂,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厲先生,你該不是反悔了吧?不同意按這條件離婚?」

她根本不知,這不關乎條件,而是關乎感情的問題。

他愛她,不想和她離婚,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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