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姐,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兩個保鏢上前護住她。
她極力隱忍下那股羞辱感,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抬腳想要往前跨出步子,怎料一個趔趄,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她的身子一下子往前面摔出去。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了,快到連兩個保鏢都沒有防備。
眼看著她就要栽倒在地,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卻听見身後兩位保鏢不約而同地驚呼,「厲總……」
身前的男人抬了抬手,制止了兩個人接下來要說的話,之前的事情經過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而已。
知道是他來了,米若的鼻頭莫名一酸,火氣竟然一瞬間轉變為怨氣,眼淚嘩嘩就落了下來。
男人醇厚的嗓音,帶著淺譏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平時在我面前牙尖嘴利的,怎麼這會兒倒是甘願受別人欺負了?」
米若倏地抬頭看他,他都看見了?
厲焱也正俯視著她,滿眼都是嘲諷之意,米若心里頓時又窩了火,更覺得狼狽。
轉身就要走,卻被厲焱握住手腕,「等一下,先別急著走。」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回頭,「還想多看一會兒,我是怎麼被人欺負的嗎?」
男人勾了勾唇,卻不看著她,轉身朝嚴母說,「嚴太太,你得向她道歉。」
嚴母雖然沒見過厲焱本人,但是听那兩個黑衣人叫他「厲總」時,便知道他就是厲焱本尊了。曾在嚴父口中听說過厲焱的名號,嚴母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大人物,這會兒听他開了口,不免心虛。
「我,我道什麼歉?」始終有些不服氣,好歹她也算是長輩,「難道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她先勾……啊——」
‘勾引’的‘引’字還沒說出口,就見著厲焱突然跨前一步,嚇得嚴母懼怕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她這一退,就不慎打了個踉蹌,眾目睽睽下一**摔在地上。
「哎喲喂——」嚴母這一摔,可真是夠嗆,連米若見了也覺得于心不忍。
她想上去扶一把,卻被厲焱呵斥住,「回來!」
厲焱又使了個眼神,兩個黑衣人身子一晃,便來到嚴母面前,頓時嚇得她哇哇大叫,「對,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了,我不該罵你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米若,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好了,厲焱,你別這樣了,好歹人家也是上了年紀的長輩。」米若于心不忍,向他求情。
「哼,長輩?有哪個長輩像她那樣兒說話的?!」
微頓,男人揮了揮手,兩個黑衣人訓練有素地退開,他單手摟住米若的縴腰,轉身離開前撂下一句話,「如果還讓我看見你們找她的麻煩,我絕對不會輕饒嚴家!」
嚴母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他說的是‘嚴家’,而不只是她,這讓她渾身感到不寒而栗。
厲焱開車把她帶回了海客瀛洲,米若心情不好,說是要洗澡,保姆李阿姨便替她放好洗澡水和睡衣。
出來時,厲焱倚靠在沙發後背,雙手搭在沙發上。
茶幾上,煙灰缸里的那根雪茄燃著,卻沒有動過的痕跡,台面上全是掉落的煙灰。他似乎很喜歡這樣安靜的氛圍,像是在思考什麼似地,眼楮微微眯著,視線不知道是看向何方。
如果就這樣看著他安靜的側臉,一定是會被他迷住的,而米若仿佛對這個畫面已經產生了免疫力一般,她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轉身去取吹風機吹頭發。
「這下,你該死心了吧?」男人似乎特別喜歡干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缺德事,並且干起來還十分不留余力,非得把人惹惱他才覺得盡興。
「我有什麼好死心的?自從遇見了你,我還有得選嗎?我米若會遭人不恥,不都是拜你厲焱所賜嗎?你怎麼不說是你卑鄙,讓藍倩給嚴少雋下了藥,你怎麼不說是你,逼得我和嚴少雋……」
米若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卻在看見厲焱手里的動作時,話音陡然收住。
他輕眯著眼眸,半垂著視線伸出手,只見他修長手指上戴著的那顆金綠色貓眼石戒指微微一晃,一顆白色藥丸便掉落在他面前的水杯內。
白色顆粒即刻化為虛無,連一點兒味道和顏色都沒有,全融化在那杯水里。更令米若大吃一驚的是,厲焱竟然仰脖將水杯內的水一飲而盡。
「你也看見了,這東西就是我給藍倩的催情藥。」
米若訝然,震驚不已。
什麼,催情藥?他怎麼喝掉了?難道,他就不怕獸性大發嗎?她想起那日被厲焱下藥後,痛苦難受的經歷。這男人究竟想要干什麼?竟然對著自己下藥?!
讀懂了她眼里的疑問,厲焱好笑地睨著她,輕嗤道︰「我只是想以自己為例,向你證明一件事,要不要和一個人上床全憑借自己的意志力。你也看見了,剛才我已經喝了這杯下有催情藥的水,接下來我會變成怎樣,你可以親自見證一下。」
米若明白他這樣做的意圖。
狠狠咬牙,滿月復埋怨。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惡,偏偏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戳穿她的偽裝,難道他就不能假裝沒看見不知道嗎?非得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才肯罷休!
忽然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滿含邪念,米若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面前,肯定是要吃大虧的,他這人向來說變就變,說不定他把持不住了,那她還不得被他吃干抹淨?
思及此,她定了定神,「這種催情藥有解藥嗎?」
厲焱揚眉,「沒有,唯一的方法就是**,兩三個小時後汗一出,藥便解了。」
末了,他突然眯了眯眼埋下頭,薄吻便落在她的肩頭上,「怎麼,你心疼我了,想要替我解藥?」
米若身子禁不住發顫,側過身仰頭看他,頭頂的燈光亮得炫目,打在他身上勻染出一圈光耀,在男人本就俊美狂狷的面容上更平添了幾分慵懶的糜色。
她擰了擰眉頭,下意識地站起身,「好了,你不用證明什麼,我相信你的話就是了。」話落,便逃也似地跑開。
卻怎料,手腕被他準確無誤地拽住,稍稍用了點力,她栽回沙發里,男人就勢便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她張大了眼楮看著他,「你不是說,你能控制好自己……」
「你,你說話不算數!」
怪不得,他永遠都一副篤定的樣子。
翌日醒來,厲焱還在熟睡,把一條結實的胳膊橫在她的腰部,另一只手則伸在她的頸脖下,雙手死死圈住她。
米若狠了他一眼,心想難怪昨晚上做了噩夢,原來是被他抱得太緊。埋怨歸埋怨,但是自從和他在一張床上睡覺起,她漸漸也習慣了……
今天是周末,她放心不下母親,心想等他醒了就跟他說一聲,她要去看母親。怎料,還沒等厲焱睡醒,醫院就打來一通電話,通知她米曉蘭突然病重。
米若嚇了一大跳,顧不得吵醒床邊的男人,匆匆換了衣服趕往醫院。
南城市中心醫院的一樓,人山人海,這里是全市最好的醫院。
四樓,心血管科住院部,某加護病房內。
病床上的中年婦人,臉色蒼白如雪,原本紅潤的嘴唇更是找不到一點血色,縴長如扇的睫毛一動不動。
米若的步子走得很緩慢,她覺得一雙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好不容易把腳步挪到了母親面前,卻被米曉蘭難看的臉色嚇得怔然。她緊握住母親軟弱無力的縴手,摩挲著,心中猶如壓著千斤巨石,腦中不斷浮現之前醫生和他說的話。
「米小姐,你先別著急,你母親的病是因為高血壓突發引起的,目前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了,不過你記得一定要按照我們之前說過的注意事項好好照顧她,萬萬再不可以讓她受刺激,否則,下一次就……」
醫生說到一半兒便不出聲了,米若心里有數,這無疑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母親除了腿傷之外,最大的毛病就是她的高血壓,這也是長期勞累加上心理郁疾等各種因素導致的。
可是米若疑惑的是,之前母親一直都好好的,為何突然之間就高血壓突發?
米曉蘭緩緩睜開眼眸,入目一片白,再看看手背上扎著透明的輸液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定是又發病了。
她想動,卻使不上力氣,似乎被人牽制著。偏過頭,看見床前伏著的米若時,嘴角忍不住隱隱抽動,手顫抖著向自己的女兒伸去……
米若感覺到米曉蘭的手在動,倏然抬首,見她醒來,激動地抓著她的手,驚喜地喊道︰「媽,你終于醒了……」
米曉蘭憔悴的臉上滿是疲憊,雙眸里布滿了血絲,眼窩深陷,嘴角隱隱張了張,似乎有話要說。
米若發現她神情異常,連忙湊上自己的臉,握住她的手隨之一緊,問道︰「媽,你有話要對我說是不是?你別急,慢點兒說,我听著呢。」
「你……你和厲先生……你們……你跟他……他包養你了嗎?」
米曉蘭的聲音不大,但她的話像一枚炸彈投在了病房里,轟的一聲炸開了,米若的臉色整個都變了。
呆立了一分多鐘,她才扯了扯嘴角,強作鎮定地笑著說︰「媽,你胡說什麼呢,我沒有,我和他……什麼關系都沒有。」
但顯然,米曉蘭知道了些什麼,她搖頭,盡管生著病,臉色十分難看,但是卻是一臉正色,她張了張嘴,再次說道︰「你……你騙我……我……都知道了。」
她的話一說完,米若便感覺到臉上的肌肉開始僵硬,「媽,你別瞎想,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听來的,一定是有人說我的閑話。」
她咬著牙在心中惶恐地咒罵那個泄密的人,腦子里一直在想到底是誰,但很快這個謎底就被肇事者自己揭開了。
安雅柔挽著安敬之的手,巧笑嫣然地從門口進來,「蘭姨,你總算是醒了?我和爸正擔心著你呢。」
見到安雅柔出現在病房門口時,米若頓時愣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安雅柔和安敬之竟然也來了,可米若更想不到的是,恰恰就是他們倆的出現,才激得米曉蘭高血壓突發。
米曉蘭抬眼看了看安敬之,臉上唯一的一點兒生氣也蕩然無存。她心里對安敬之懷有怨氣,自然是給不出好臉色看了,別開臉不理會他,視線再次定焦在米若身上。
「米若,你告訴我,你……你和厲先生……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到底還是生著病,米曉蘭每說一句話都上氣不接下氣,說完之後還喘息不已。
米若擔心她吃不消,趕緊辯解道︰「媽,我和他真沒事兒,不知道你從誰那里听說的,這些都是道听途說,您千萬不能當真。」
她的話音剛落,安雅柔就搶白道︰「哎呀,米若,你就不用否定了,找了這麼一個好男人包養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著你呢,這以後呢,蘭姨的醫藥費也不用愁了,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兒啊,你干嘛不承認呢?唉,算了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說,我已經跟蘭姨聊過這件事了。我就說嘛,這麼好的醫療條件,你怎麼可能負擔得起呢?原來,是因為被男人包了啊。」
米若氣得一張臉發白,她總算是明白母親會發病的原因了,原來就是因為安雅柔的造謠生事!
但,她又無力辯解,因為安雅柔說的話,有一半是事實。
听了安雅柔的話,米曉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她反手抓住米若的手,緊緊握住,拽至自己的跟前,「米若,你跟媽說老實話,雅柔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米若搖頭,一張臉失了血色,她的眼楮上下顫動了兩下,聲音也有些發顫了,「媽,不,不是的,我……」卻又哽咽住,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知女莫如母,見了她的神色,米曉蘭已猜中了**分,心里豁然明了,難怪那位自稱是厲焱下屬的黑衣人阿權時常伺候在她身旁,原來如此!
她瞪大了眼楮,氣得全身發抖,眼看著又要暈過去,這時候安敬之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臂膀,勸慰道︰「曉蘭,你別急,先不要听雅柔的片面之詞,還是听听米若的解釋比較好,也可能不像你想的那麼糟糕,或許他們倆只是男女朋友的單純關系呢?」
「男女朋友?」米曉蘭一怔,卻還是無法相信這個猜測,試想一下,像厲焱這種身份的人,會選擇米若做女朋友嗎?更何況她不是沒听說過厲焱的手段,如果是有別的原因呢?若非如此,她手術費哪里來的?治療腿傷和高血壓的醫療費哪里來的?
思及此,她把目光再次定焦在米若身上,面色凝然地問道︰「米若,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把這件事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