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氣爽。
賀霄頂著略顯青黑的眼楮，站在明月清的院子里，頻頻往里張望，卻不發一言。
沈凌兮坐在院子樹底下的凳子上，悠閑自在的喝茶，同樣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風也變大了，可那屋子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賀霄的神情逐漸變得焦急起來，他看了一眼悠閑自得的少爺，忍不住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才走了幾步，他就感覺到了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涼颼颼的。
是少爺。
心里嘆了口氣，賀霄終是走近沈凌兮，斟酌著開口。
「少爺，這時間也不早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了？」
「嗯。」
賀霄一愣，看了看明月清房間的方向︰「可明姑娘哪里……」
「昨晚清清不都告訴你了嗎？」
「……」賀霄苦笑，「少爺，昨天晚上，明姑娘並未說完，後來不是少爺你……」
沈凌兮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哪怕已經過了一晚，這視線依舊帶著不悅，和昨天晚上趕他回去的嫌棄和不滿，如出一轍。
「那是因為你待的太晚了，耽誤了清清的睡眠，所以今天她才起不來。」
賀霄一噎，少爺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等著吧，不要吵。」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不容反駁。
賀霄無奈，只能等著。
又過了大概一炷香時間，房間里傳來輕微的走動聲，賀霄眼楮一亮，轉身正對著房門，眼巴巴的看著。
明月清確實還沒睡醒，她覺得頭昏腦脹的，眼楮也睜不開。
昨天晚上實在聊的太久了，直接導致我們結果就是，她睡不著。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烙煎餅，折騰了很久她才睡著。
此刻，肚子正咕咕叫，若不是肚子餓，她是醒不過來的。
沒辦法，她扛不住饑餓。
眯著眼楮穿上衣服，明月清打開了房門。
賀霄目瞪口呆的看著明月清。
若不是因為現在是白天，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他真的以為這明姑娘有夜游癥。
此刻，她雖然在走路，但她卻連眼楮都沒有睜開，整個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手扶著牆壁，慢騰騰的往前走。
他忍不住開口︰「明姑娘……」
明月清嚇了一大跳，頭也磕在了牆上，睜開眼看見院子里有人又嚇了一跳，疼的她齜牙咧嘴的。
賀霄也嚇到了，他沒想到他只是開口叫她，會把她嚇成這樣。
沈凌兮狠狠的瞪了一眼賀霄，快步上前扶著明月清。
「清清，你沒事兒吧？要不要緊？疼不疼？」
明月清搖搖頭。
「我扶你坐會兒，先休息一下。」
明月清迷蒙著雙眼坐了下來，伸手輕柔額頭。
在沈凌兮譴責的眼神下，賀霄訥訥的開口︰「明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是踫了一下頭，沒什麼大礙。」明月清扯了扯嘴角，「我去洗把臉，醒醒神兒。」
「你坐著就好，別又踫著了，我去。」
沈凌兮話音剛落，見識過明月清起床氣的朝歌，這次沒等少爺有任何的明示暗示，一溜煙兒進了廚房，不多時就端著一盆溫水出來了，邊沿放著干淨的布巾。
「明姑娘，請淨面。」
明月清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謝謝。」
大家都不明白她笑什麼，但誰也沒有開口問。
就在她洗臉的時候，沈凌兮開口了。
「清清，你餓了吧？我做了早飯。」
朝歌又進了廚房。
賀霄此時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也沒有心思再想茶樹的事情，他看著這個滿臉寵溺，說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人，發呆。
雖然昨天朝歌和他說過這位明姑娘的事情，可是畢竟只是口述。如今親眼所見少爺對明姑娘的種種，他才有了一種，少爺終于變了的感覺。
少爺不僅有了心上人，他也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只要這種改變，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賀霄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明月清深吸一口氣，山林間獨特的清新氣息充盈了她的肺腑，總算是清醒了。
看了一眼呆呆的賀霄，明月清扭頭問沈凌兮︰「凌兮，賀大哥怎麼了？」
「別理他，吃早飯吧。」
「呃……好吧。」明月清笑了笑，「又蹭你的早飯，謝了。」
沈凌兮笑了，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賀霄已經平靜下來，他坐下來，靜靜的等著。
倒是明月清，視線不經意掃過，瞥見他鞋上沾滿泥土，腦袋里突然有一道光一閃。
她放下筷子，又看了一眼他的臉，糾結著開口。
「賀大哥，你該不會是昨天晚上連夜趕回去之後，又去了茶園，然後一夜沒睡吧？」
賀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明姑娘見笑了。」
所以，這算是承認了。
明月清臉都皺在一起了︰「所以現在的情況是，賀大哥你已經將需要扦插的枝條都弄好了，已經都帶過來了？」
賀霄點頭︰「已經都送到南邊開墾的地里了，按照你的意思，為了防止水分流失等因素，根部都裹上了黃泥漿。」
「啊？」明月清抬頭看天，眉頭緊皺，這時間不早了。
「賀大哥你來多久了？怎麼不叫我啊！我早上沒人叫一般都起不來的！」
賀霄看了一眼沈凌兮，心到我倒是想叫你，可有人不讓啊！
這大少爺往這兒一坐，跟個守護門神似的，他雖然什麼都不順，可那視線，像是深秋古靈里的水，沁涼沁涼的，看的人心里都涼颼颼的。
他話都不敢大聲說，更何況叫你起床呢？
雖然心里這麼想，但賀霄臉上還是笑盈盈的。
「明姑娘不用著急，我也是才來沒一會兒，你慢慢吃，吃好了我們再去，不礙事。」
沈凌兮的角色稍稍緩和，朝歌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賀霄。
果然不愧是沈家茶園的總管事，這麼快就能順著少爺的心思說話行事了。
明月清聞言卻還是連忙將碗里剩下的粥幾口喝完，擦擦嘴站起來。
「凌兮，這碗筷等我回來洗好了再還給你，我們先去茶園吧。」
「好。」
沈凌兮站起來，「我們走吧。」
臨走前卻看了一眼準備跟著的朝歌。
朝歌一愣，繼而淚流面面，乖乖的留下來洗碗。
可是少爺，他也想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