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慕容安有些恍恍惚惚的跟著朝歌到了沈家的大門。
他覺得，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認識沈大哥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他主動邀請自己過府，而變故發生後的這三年，他同自己說過的話還沒有今日下午說的多。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女子，一個沈大哥喜歡的女子。
「三少爺慢走。」
朝歌的話讓他收回了思緒，他抬頭看著他。
「朝歌，你們家少爺喜歡的那位姑娘，你可見過？」
「見過兩次。」
「覺得……」
慕容安打住了話頭，既是沈大哥喜歡的女子，定然不會差，況且，只要他喜歡就好了。
他們不需要干涉。
回頭看了看晨曦苑的位置，想到沈大哥同他說過的話，他心里感慨之余，又有些憂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想那麼多做什麼！」
慕容安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子，朝朝歌扔了過去，「爺今兒心情好，賞你了！記住，明天準備我愛吃的菜肴和糕點！」
說完，瀟灑離開，留下朝歌一臉糾結。
三少爺在晨曦苑待了一下午居然還能有好心情？難道少爺依舊不知道那端硯的事情，拿他要不要告訴少爺呢？
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糾結，因為他一回晨曦苑，沈凌兮的吩咐便一個接一個。
「朝歌，將我從前的書畫字帖全都拿出來，從明日開始我要練字。」
「去請一個武師回來，陪我練功。」
「還有，請一個廚子回來，要那種會做各種菜系的，我要學做菜。」
「……」
朝歌直接被沈凌兮最後一句話給驚的目瞪口呆。
「少……少爺……」
沈凌兮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低頭︰「朝歌馬上就去辦。」
朝歌出了晨曦苑，覺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整個人是飄忽的。
今天是怎麼了？少爺不正常，三少爺也不正常。
不敢多想，朝歌立刻著手去辦少爺吩咐的事情。
可是，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他不敢隱瞞不報，所以他先去了老爺夫人的院子。
沈先听著他的稟報，眉頭微皺，沈夫人更是一件擔憂之色。
「老爺，這件事情我們是不是應該阻止，畢竟兮兒的身體……」
沈夫人心里有些慌亂，「大夫交代過，兮兒不能勉強回憶過去的事情，這對他並無益處。」
沈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是若兮兒一直逃避，他就永遠只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見沈先不說話，沈夫人有些著急︰「老爺……」
沈先凝眉想了想，問朝歌︰「今日慕容家三少爺可是過來了？」
「是，是少爺讓小的去請的三少爺。」
「你可知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朝歌搖頭︰「小的不知，少爺是單獨和三少爺說的，不過三少爺臨走的時候問小的，是否見過明姑娘，還讓小的明天準備他喜歡的菜肴。」
沈先微微挑眉。
沉默半響，他開口到︰「既如此，一切按照少爺的吩咐來。」
「老爺？」
「夫人。」沈先示意朝歌退下，看著妻子擔憂的眼神，鄭重開口。
「夫人，我們不能陪著兮兒一輩子，他終究是要長大的。如今，他既然想要改變，我們就不要阻止。」
「況且，夫人也听見了，兮兒只是要重拾昔日會的學識和武藝，而不是純粹的過去，不會有事的，況且還有慕容那孩子在。」
沈夫人眉頭微微舒展，神色間依舊有憂色，但最後卻點頭了。
「一切听老爺的。」
翌日一早，東方剛露出魚肚白，沈凌兮就起床了。
走進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略一打量，他就覺得頭部隱隱作痛。
朝歌一下就緊張了︰「少爺，你沒事兒吧？」
沈凌兮搖搖頭，伸手撫額的同時，心里也有些疑惑。
這里不過是個簡單的習武的場地，為何他會頭疼？
帶著疑惑和頭部的疼痛，沈凌兮跟著武師練了一個時辰的基本功。
一個時辰下來，他汗如雨下。
武師看著這樣的沈少爺，也很擔憂。
「少爺，明日是否……」
「明日繼續。」沈凌兮言簡意賅，轉身離開了習武堂。
剛吃過早飯，慕容安就咧著嘴來了。
「沈大哥，早啊！」
沈凌兮點點頭，算是回應。
「怎麼樣，沈大哥準備好了嗎？今天我們先從習字開始。」
他又點點頭，倒是一旁的朝歌欲言又止，可少爺沒說話，他不敢造次。
書房里，文房四寶已準備妥當。
慕容安看著那熟悉的字體，微微有些動容。
看著沈凌兮，他心里也有擔心，但他也明白，過不了這一關，沈凌兮永遠也不會是真正的沈凌兮。
「沈大哥，你已有三年不曾動筆，如今這里有你曾經的字帖，還有我寫的字帖，你可以先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可臨摹你喜歡的字帖。」
兩張字帖並未明示哪張是他自己的，哪張是慕容安的。
沈凌兮拿起筆，在慕容安的注視下，久久未落筆。
他就這樣拿著筆，似乎筆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拽著，不讓他落筆，筆尖在微微抖動。
看著他額頭上的汗漬，慕容安終是開口。
「沈大哥，要不你先看看字帖，休息一下，然後再練字吧？」
沈凌兮維持著落筆的姿勢沒有動，嘴唇卻緊緊的抿在了一起。
還是不行啊……
片刻後，他才放下筆，坐在椅子上，朝歌連忙倒了杯茶。
喝完茶，他再次執筆。
這一次，他將字帖全都拂到一旁，然後從書架上隨手拿起一本書打開，抄寫上面的內容。
不刻意臨摹，就順著自己的心意，筆隨心動，落于紙上。
一開始，字跡顯得尤為生澀，速度也極慢，直到堆在一旁的紙張漸漸增多，他筆下的字跡才開始流暢起來。
慕容安心潮澎湃。
就是這樣的字跡，這才是沈凌兮的字跡。
行雲流水，灑月兌不羈，自成一派。
直至將朝歌準備好的紙張全部用完，沈凌兮才停筆。
拿著紙張，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今日就先到這兒吧，我想休息一下。」
「好，沈大哥你休息，我們下午繼續。」
沈凌兮點點頭。
出了書房，慕容安看著關上的門窗，才終于松了口氣。
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
雖然沈大哥還是會難受，會頭疼，可他已經學會控制了。
他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