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司霆冷呵一聲,「是創意還是惡意賣肉?」
兩人全程法語交流。
阿爾邦忙開月兌︰「怎麼會是惡意賣肉?這是藝術!後期剪輯絕對不會讓季小姐露點,那種美麗,半遮半掩,用你們中國人的話,那叫‘猶抱琵琶半遮面’。我曾經讓一支口紅火遍全球,它以‘斬男色’的招牌成功打動全球數十億女性。而我為何不能將內衣捧成‘斬男衣’?同樣的道理。司霆先生,如果您執意反對,我完全可以起訴你們違反合約,賠償我們應有的損失。」
「您覺得這樣消費女性的行為,是藝術嗎?口紅與內衣理念,完全不能混為一談。」司霆反問,「阿爾邦先生,內衣的群體是女性,購買內衣的女性中,僅小部分是為取悅異性而購買。如果這支廣告上市,得罪了有消費能力的女性,你知道後果多嚴重?這不是藝術,這是消費女性**的行為。當然,也許這款內衣也會因為」
一邊的古麗捂著胸口,扭過頭對喬衍說︰「那個阿爾邦,剛才看季檬的眼神色眯眯地,明顯是想當眾調戲她。真不要臉,消費女性,有什麼創意可言?」
「但凡是懷了齷齪心思,所有的‘藝術’都只是借口。」喬衍拍拍她的肩,安慰說︰「放心吧,我表哥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而且,司柏嘉女士可是女權捍衛者,相信她寧願棄用這次合作,也不會允許合作公司拍這種廣告。」
作為廣告創意者,被質疑,于阿爾邦來說是尤其羞恥的事。
阿爾邦堅持己見,與司霆怒目相對,兩者僵持不下,誰也不讓誰。
季檬從沙丘上滑下來,听了翻譯解釋,也是一臉氣憤,「阿爾邦先生,古馨女士與司柏嘉女士都是女權捍衛者,您這樣的藝術,我不能接受,相信兩位優秀的女士也無法接受。古馨內衣一直以來堅持的理念,是自由。大部分消費者,和我一樣,是古馨的超級粉絲,她們和我一樣,並不是為了取悅異性才購買美麗的內衣,我們只是愛美,僅是為了取悅自己。阿爾邦先生,我看過您的廣告,也欽佩您能策劃出那樣優秀的廣告,但您現在這個點子,爛透了!您會觸犯到現代女性的底線!」
司霆將季檬的話,一字不差翻譯給阿爾邦,包括那句「爛透了」。
阿爾邦非常生氣,但礙于對方身份,不得不做出讓步︰「司霆先生,這樣,兩支方案,都拍。最後選擇用哪一只,由古馨女士決定。」
司霆厲聲拒絕︰「我的模特,絕不會為了迎合您的齷齪行為,去拍一支偽藝術廣告。」
「你!司霆,你簡直得寸進尺!」阿爾邦怒道。
雙方箭弩拔張,司霆毫不讓步。
最後還在古馨負責人調解下,阿爾邦才妥協,采用最初創意拍攝。
麗人紅紗舞,沙漠鈴樂音,大漠孤枯樹,夜風掠細沙……伴隨著季檬身姿舞動,紅色內衣花紋栩栩如生,後期會加上浮動而出的花紋特效,麗人在舞動時枯樹會逐漸開花開葉。
古麗穿藍色內衣拍攝,身上刺繡花紋簡單,卻也美地獨具一格。
女孩五官深邃,披藍紗于沙丘跳舞,跳著與季檬一樣的舞步。後期處理,會將兩個姑娘的舞步處理成一致,打造成鏡面視頻的效果。
夜晚取材終于在凌晨結束。
兩個姑娘卸完妝,已經凌晨兩點。季檬鑽進睡袋,身旁的古麗用頭撞了撞她的肩,小聲問︰「檬檬姐,如果古馨執意讓你解開內衣扣拍,你會嗎?」
季檬猶豫片刻,回答說︰「模特這個職業,為藝術獻身其實無可厚非。如果有必要,我會,畢竟選了這條路,這是我的職業操守。但那個阿爾邦,明顯是懷著惡意和齷齪心思,我們還算幸運,公司為我們撐腰,如果沒有公司,我們又能怎麼辦?不拍?有的是人排隊等著拍,天價違約金,我們誰能負擔的起?」
「所以我也算幸運,進了D&M,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古麗感慨,「如果真的解開了扣子,這算是我們黑歷史吧?」
「為什麼是我們的黑歷史?」季檬說,「我們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什麼說是我們的黑歷史?月兌衣的人不該被指責,該被指責的是那些懷著齷齪、骯髒心思的人。」
古麗看著她,眉眼一彎笑著說︰「檬檬姐,你有沒有哭過啊?」
「經常吧。」季檬望著帳篷頂,深吸一口氣,感慨說︰「有時候情緒不受控制,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會有人笑你嗎?我怕在別人面前哭,怕他們會笑我懦弱。」
「看你怎麼理解了。流淚是在遇到委屈挫折時,最直接的情緒發泄,我個人並不認為這是一種懦弱行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生存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那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壓抑自己呢?心里舒坦就好,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麼、想什麼?哭過之後,堅持自己的路,不為他人誹謗之言而動搖,這不是懦弱,這是讓摧使自己堅強的方式。」
「檬檬姐,你性格真好。」古麗朝著她的方向挪了挪。
「有些事無可奈何罷了。」季檬困意上頭,閉上眼,打了個哈欠,「睡吧,晚安。」
「晚安。」
凌晨四點。
季檬在夢里看見司霆坐在火堆前,醒來後就再也睡不著,又怕翻來覆去吵醒古麗,索性從帳篷出來,去找司霆。
司霆坐在枯樹上,身邊火堆還熊熊燃燒,火星 里啪啦,不斷外濺。
季檬走過去,從後拍他的肩,跳至他跟前︰「還沒睡?」跨過枯樹,在他對面坐下。
他指縫里夾著煙,皮靴下踩了幾根煙頭,看見是她,將煙頭杵進沙里。
這是季檬第一次見他抽煙,覺得也沒那麼討厭,雙手捧臉,看他︰「很煩嗎?」
他眉間愁容不散,透過明晃晃的火焰,看她的臉,悶悶地「嗯」了一聲。
「是因為廣告嗎?」季檬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
「季檬。」他的眼楮被澆成火焰的顏色,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又低頭看沙地,聲音略低︰「我厭惡其它男人用思想玷污你。看著你被欺負,卻不能用一個合適的身份替你出頭,那種感覺非常憋屈。」
季檬搓了搓被烤熱的鼻頭,「別人的思想你又不能控制,司霆,你有點變了,有點感情用事了。」
「是嗎?」司霆苦澀一笑,「季檬,你挺沒心沒肺。」
「我……什麼時候沒心沒肺?」季檬一臉委屈。
「算了。」他從兜里模出小盒糖,倒在手心,讓她挑選一個花紋。
季檬蹲過來,手指在他掌心撥弄,挑了一顆玫瑰花形狀,扔進嘴里,微一抿,酸酸甜甜的味道在齒間蔓延開,「你也喜歡小花糖?」
「戒煙用。」
季檬看著他腳下散落的幾根煙頭,點頭附和︰「也是,這些小花糖,可比這些煙可愛多了。」
她一直以為,抽煙的男人都是邋遢的。可司霆卻比她想象地要干淨,身上沒有煙草味道,牙齒沒有煙燻過的黃色,皮膚很白,從頭到腳,從長相到氣質,都是干干淨淨。
他迷彩衣褲配長靴,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雙腿向外撇開,雖然痞里痞氣,但也有一種痞氣的干淨。
她蹲在司霆跟前,眼楮被火光照得晶瑩發亮。比起這些小花糖,她更可愛吧。司霆想。
「嗯。」司霆闔上糖盒,塞回腰間皮囊,順手揉揉她的腦袋,「時間不早了,再去休息會。」
「嗯。」季檬起身,拍拍身上沙土。
司霆送她回帳篷,十步之外,察覺到帳篷里有兩道人影晃動,他拉住季檬,躲至沙棗樹後,示意她別出聲。季檬往帳篷那邊看,雖然很模糊,但仍看得出那兩道影子,任何一道,都出不屬于古麗。
看身形,分明是男人。
沒一會,兩個男人將古麗抬出帳篷,進了就近的沙棗林。
因為帳篷不隔音,所以每個帳篷相隔都有一段距離,季檬她們的帳篷又在最邊緣,即使有動靜,也沒人听見。
季檬從司霆腰間的皮囊里,抽出匕首,攥在手中要去追。
司霆手快,從她手里奪回匕首,將她拉回︰「去叫人幫忙。」
她看著他的眼楮,這次沒有反駁,「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麼,大聲喊,我耳朵好使能听見。」
「嗯。」
季檬沖進喬衍和老胡的帳篷,將兩人搖醒。
喬衍一醒來看見她,搓搓眼楮抱怨︰「我的親娘,現在才幾點?小貓,你干嘛啊?非禮啊!」
老胡也揉著惺忪睡眼看季檬︰「我說,姑娘你這大半夜的搞啥呢?劫色啊?」
「真有人劫色!」季檬言簡意賅解釋道︰「古麗被人綁架,他們往沙棗林里去了。你們趕緊去找人幫忙!」
「我靠!什麼情況!」喬衍條件反射坐起身,抓起枕頭下的彎刀,「老胡,你去叫人,我跟季檬先去救人!」
季檬也不敢再耽擱,從喬衍手中奪過彎刀,轉身沖出了帳篷。
「小貓!你等等我!」喬衍跟在後面,一邊穿鞋一邊去追她。
季檬攥著刀,借用月光看路,進入沙棗林。
里面干枯樹枝遍地,因為藤蔓交纏,一片 黑,幾乎看不見路。喬衍用手機照亮四周,一片鬼森森,相當可怖,他抓住季檬的衣服,吞了口唾沫道︰「小貓,你確定他們在這里面?」
季檬屏住呼吸,听見沙棗林外傳來一陣悶哼聲。
她尋著聲音沖出去,跌跌撞撞,腳下一滑,從沙丘上滾下去,駱駝刺扎進身體,疼得季檬幾乎不能起身。
「老刀,又有人來了!」
不遠處,司霆和其中一個男人糾打在一起,另一個男人守著昏迷不醒的古麗。
司霆身上本就有傷,幾番扭打,縫線斷裂,傷口浸血。
男人壓著司霆,抓住他的手,手中匕首一點點逼近司霆的臉。
季檬聞到一股血腥味,忍著疼痛爬起來,一個起躍側踢,將那人踢翻。季檬將司霆扶起來,緊張道︰「你怎麼樣?」
手上觸模到一片黏濕,有點發腥。
其中一個男人又道︰「老刀!這個女人才是季檬!」
光線太暗,季檬看不清司霆哪里受了傷,以為他身上被插好幾刀,幾乎腦補到他命不久矣的情景。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不顧任何法律道德,抓起一把細沙,扔進對方眼楮,借勢起身,抬腿出擊,正中對方天靈蓋。對方被季檬踢成腦震蕩,倒地不起,蜷縮在沙地里,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季檬又一鼓作氣,一個回旋側踢,將另一個人踢翻。踩住男人腦袋,又是一擊狠踢。
她雙眼猩紅,神情從未有過的狠戾。
那一瞬間,她大概能明白司霆殺狼的心情。
司霆晃晃悠悠站起來,手背揉了揉淤血的嘴角,抓住季檬手腕︰「別踢了,再踢出人命了。」
「你沒事?」季檬吊著一口氣,壓抑著哭腔。
「只是縫合傷口的線斷了,沒大礙。」
季檬見他還能起身,抱住他的腰,一個激動,將比她高近二十公分的大男人抱起來,站在沙地里,興奮地甩了兩圈。
「……」喬衍將古麗扶起來,怔然望著他們,深深覺得,兩人真是太般配不過。
一個能手撕野狼,一個能踢翻彪壯大漢。
這兩人太他媽適合相互迫害了!
只是不知道,他表哥被一個小姑娘抱起來轉圈圈,是什麼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