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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藍色幸福 第九話

這場突如其來的重逢,最終不歡而散。

崔媽媽原本滿懷的喜悅也打了個大大的折扣,她不知道養女為什麼這麼倔,尹家也並沒有對不起她,她也不知道怎麼緩和親女和養女的關系,她們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養女的氣質,讓她望而生畏,而親女,她何嘗感受不到對方禮貌下的疏離?

衛夜見氣氛不好,也沒說什麼,跟崔媽媽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直到無話可說,朝崔英雄使了個眼色,就出來了。

「芯愛……」

崔英雄瞅著衛夜沒有表情的臉,不知道說什麼好,挺陽剛英武的爺們,這時候卻露出了一股可憐巴巴的感覺。

「沒事,我能夠理解。」衛夜還真沒放在心上。

曾經她是崔媽媽的「親生女兒」的時候,哪怕她比崔英雄優秀一萬倍,在崔媽媽眼里,也比不上浪蕩瞎混的兒子,等身世掀開,她的位置自然而然又向後退了一層,給尹恩熙讓路,但崔媽媽心里也不是沒有她,只不過她不是最重要的那個罷了。

「行了,這幅模樣真不適合你,人有親疏遠近,我心中有數,也早就過了介意的年齡,這趟回來,我只希望能順順利利地完成交流學習,有空的時候,我們電話聯系。」

衛夜還真不是說什麼客氣話,她原本對崔英雄的提議可有可無,但尹恩熙的出現,讓她一下子從無所謂的態度中醒過神來,這雖然是一個沒什麼危險的世界,可不代表它就好混了,**上是很難受到創傷,但精神上呢,要是那個柔弱的尹媽媽來她耳邊哭幾次,她覺得這絕對堪比一萬以上的暴擊!

衛夜在韓國平靜地過了一個月,她覺得尹恩熙大概將她的話听進去了,沒有在尹家人面前透露她的行蹤,這姑娘別看優柔寡斷又有點傻,但本質上還算是乖巧听話。

然而,有些事,也不是她想躲就能躲過的,韓國畢竟就巴掌大,而她和尹家人又生活在同一個圈子里,千算萬算,衛夜沒想到,居然會在學校里遇見了尹俊熙和申幼美!

花蔭下,申幼美眼中充滿痛苦的淚水,半是哀求辦事憤怒地訴說著什麼,尹俊熙則沉默不語,眼底滿是無奈和隱忍。

陽光透過花枝,灑在兩人身上,好似給兩人過濾了好幾層柔光,顯得唯美而夢幻,若此刻手中有相機,隨手按一下快門,就是一帖夢幻到極致的寫真!

看在衛夜眼里,不去考慮男主和女配之間糾結又復雜的感情,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佳景!

衛夜倒是敏感地捕捉到兩人的爭執中不斷地提到了「恩熙」的名字,她若是有心听,當然能听到兩人的完整對話,但她一方面覺得這對情侶之間的爭執並沒有什麼值得偷听的地方,另一方面,她不听都猜到了大概,既然兩人的矛盾涉及到恩熙,那麼,原劇情也該開始了吧?

衛夜本想繞過去,但這條花蔭路是她回辦公室的必經之處,她可沒有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去成全別人的無私覺悟。

「咳——」

衛夜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長達數分鐘的對視。

尹俊熙仿佛才從夢中驚醒,緩緩側頭,看向衛夜,那遲鈍的動作,茫然的眼神,無不顯示他還沒有完全回神,但當然的目光觸及到衛夜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龐時,他一個激靈,渙散的目光迅速凝聚,透出完全不加掩飾的震驚!

「您是,衛前輩?」

「啊,是我,」衛夜皮笑肉不笑,「小尹先生,想不到在這里遇見了你,你這是和未婚妻吵架了?就算是吵架也要給女孩子留下臉面才對,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申小姐發生爭執,不顧人來人往的環境,這實在是太失禮了,你覺得呢?」

尹俊熙讓衛夜這番話說得俊臉發紅,申幼美雖然被俊熙傷透了心,可依然舍不得讓別人責備自己的未婚夫,她連忙出聲圓場,「是我們打擾衛前輩了,听說您應邀回故國進行學術交流,難道您竟然是韓國人?」

「顯而易見。」衛夜含笑道,「我也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小尹先生和申小姐,啊,听說學校的藝術系來了兩位講師,男的英俊女的美麗,我早該想到是你們才對!」

申幼美是個聰明敏感的姑娘,衛夜看過她的畫作,筆觸細膩,著色淺淡,透出一種清冷浪漫的獨特風情,假如能一直堅持並得到突破,未必不能在國際畫壇上開闢出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只可惜所遇非人,一味去強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最後為情所困,靈氣盡喪,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了絕境。

藝術家,天性里感性總是大于理性,常常因情而靈感迸發,奔涌不息,又常常因情而一蹶不振,前途盡毀,也不知是情害了他們,還是他們曲解了情。

衛夜一向不喜歡一味沉溺于小情小愛中失去自我的人,在沒遇到尹俊熙前的申幼美,是她欣賞的那類聰明獨立的姑娘,但唯獨心窄這一點,讓人十分惋惜,到最後她的身上已經完全失去了曾經的風采,只有把人拖入深淵的瘋狂和偏執,衛夜並不是救世主,對于自己不欣賞的那些事那些人,她更願意做的是敬而遠之。

她有些不懷好意地道,「听說兩位已經訂婚了,可惜我那時已經回國了,竟沒有喝到兩位的喜酒,實在是讓人遺憾,兩位這是回國完婚了?該不會是為了擺韓式傳統婚禮還是西式婚禮而起了口角吧?要不要我給兩位說和說和?」

哪怕衛夜的年齡還沒有申幼美大,但她在國際畫壇上的地位卻是尹俊熙和申幼美望塵莫及的,在韓國這種階級尊卑森嚴到刻入骨子里的地方,縱然衛夜擺出一副詼諧長輩的架子,尹俊熙和申幼美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只是覺得被偶像前輩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實在是太丟人了。

申幼美強笑道,「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衛前輩調侃中透著冷靜的目光,就好像一面縴塵不染的鏡子,將她內心不敢示人的軟弱照得一清二楚,那調笑中隱藏的寬容,反而讓她更覺難堪,她很想不顧一切地一走了之,但她受過的良好教育不允許她做出這種失禮的事情,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尹俊熙的身上。

但尹俊熙就好像吃錯了藥一樣,完全沒有感覺到申幼美內心的不安和難堪,他緊緊地盯著衛夜,眼底閃過一絲迷惑,眼前明艷到令人不敢直視的女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似嘲非嘲的口吻,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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