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一場席卷書畫界的盛大國際畫展完美地落下帷幕,各國頂尖的書畫家齊聚一堂,每個人都透著強烈的個人特色,現場的鎂光燈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衛夜身處其中,穿著一身裁剪利落的白襯衫闊腿褲,高跟鞋海藻卷發,眉眼輕描淡寫,卻光華內蘊,精致得宛若時裝雜志上的模特兒。
「嘿,衛夜,看這邊,看這邊——對于你那副《神靈》售出了五百萬美元的高價,你有什麼感想?」
「衛夜,你認為你的畫作的最終價值是否被高估?」
「衛夜……」
「衛夜……」
也許因為衛夜時現場唯一的亞裔,也許因為衛夜時現場最美的女性,又或許因為她最年輕新銳派大師的名頭,記者們的□□短炮直接對準了她開火,熱情的態度,換成大多數不善言辭的畫家,恐怕都招架不住。
但衛夜不一樣,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人群中,周圍的人幾乎都是高鼻梁白皮膚的人種,唯有她,頂著一張純粹亞裔面孔,大而長的單眼皮鳳眼,黑白分明,眼尾微翹,斜睨時格外惑人,哪怕是那些並不理解東方審美的外國人,在對東方面孔極其臉盲的情況下,也從這位著名的亞裔畫家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絲毫不亞于絲綢或者青花瓷的神秘魅力——
那種富含底蘊的神奇魅力,並不高調張揚,卻霸道得不容忽視,輕而易舉地將四面八方的光芒都匯聚在自己身上,讓人不由自主地總想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目光。
她肆意地揮灑著自己無與倫比的魅力,更像是T台上光芒四射的模特,舊劇照中風華絕代的巨星,卻一點也不像是特立獨行的新銳派畫家。
所有人都被迷惑了,忘了這不過是書畫界這樣小眾圈子里的一場盛事,對著衛夜狂轟濫炸,恨不得將她的每一次轉身每一次回眸都收入相機中,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才華,值得大書特書。
第二天,在尖頂林立、綠茵遍地的奢華莊園中,衛夜裹著一身睡袍,隨手翻著茶幾上攤滿的報紙雜志,被上面那些夸張溢美的文章逗得忍不住大笑。
「這麼開心?」
伊斯一邊整理著袖扣,一邊沿著旋轉樓梯往下走,看到衛夜肆意的笑臉,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來到衛夜身後,擱著厚重的沙發背,攬著衛夜修長的脖頸,拇指抵著衛夜的下巴將它微微抬起,俯身含住那玫瑰花瓣似的紅唇,纏綿深入地換了個早安吻。
衛夜懶洋洋地任他施為,不讓人親夠了,她連早上這點時間的清淨都別想了。
這人骨子里有點霸道,在這些小事上不隨了他的願,他能把她折騰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虧得兩人的身體素質都非同一般,不然還真吃不消,這種事兒她雖然有點食髓知味,不大想拒絕,但來多了也是苦惱,這少年縱欲,她這輩子又不是仙靈體那種金剛不壞之身,還是悠著點吧。
「還是準備回去?」
伊斯廝磨著衛夜雪白的耳垂,有些不舍。
想要每一世都算準衛夜的落腳點,哪怕他的實力早已跳出三界之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與地不過是這一方位面的極致,而在這位面之外,更存在著無數漂浮不定的位面,有大有小,更存在著異于洪荒時代的神明體系,並不歡迎外來神明擾亂他們的秩序。
在衛夜看不見的天外天,伊斯尋找了千百年,經過了無數次推演和排查,他好容易才確定了她這一世的行蹤,從現代追來,才相守了十年,嘗到肉味更是才區區兩年,他是恨不得每時每刻都相守在一起,但顯然他親愛的妻子並沒有這種想法,也許是根腳的緣故,她天性中更加向往自由和獨立,骨子里對人世間的一切都透著漠然,情感淡漠到虛無。
相比起他這樣性情激烈內心充斥著無數情感和欲念的妖聖,這才是天生的神靈,備受大道的眷顧。
所以,他心里有時候也迷惑,那位的實力連他都估模不透,顯然在他之上,可除了給他制造些小絆子,居然不曾真正阻止過他的追求和佔有,甚至還默默地將逆陽這個小崽子接手過去,給他騰出了不少空暇。
他猜不透對方的打算,干脆就不猜了,反正得好處的是自己,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追回妻子!
他本想陪衛夜一起回她這一世的家鄉,機票都訂好了,但偏偏這一世他的身份也有些特殊,雖然在黑暗世界有著另一層身份,但明面上,卻是風靡世界的國際影帝,這幾年地位穩固了,自然不需要像以往那樣忙得腳不沾地,成天當著空中飛人,但有些曾給予他善意和幫助的人的邀請卻還是不好推拒的,他可從來都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甩手掌櫃。
「答應了人家的事情,怎麼好反悔?」衛夜哼笑了一聲,勾著男人的脖子在他喉結上報復性地咬了一口,隨後推開男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次交流學習頂多一年,到底是我老師提出的,就和你推不開戲約一樣的道理,你別給我搗亂!」
衛夜警告道,不是她小人之心,這家伙真干過因為不想和她分開就暗搓搓制造點小絆子把她留在身邊的壞事,小鼻子小眼楮簡直不像男人,衛夜氣得足足半年沒理他,讓他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從那以後,再大男子主義也不敢在背後搗鬼了。
伊斯模了模鼻子,顯然也想到了當初的慘痛教訓,好吧,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去就山總行了吧?他的戲也不是天天都安排,坐飛機一個來回也並不費事。
「那好吧,我答應你,讓你好好完成這次交流,但你也要答應我,住處和身邊的人我來安排,那些不知所謂的人,你也不要搭理,交給我的人處理。」
衛夜白了他一眼,有人伺候她為什麼拒絕?她早就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腐蝕了好不好?
至于伊斯口中的「不知所謂的人」,衛夜還需要思考一下,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指尹家人崔家人啊,不對,崔家這些年發展得不錯,崔英雄已經擁有了一家中等規模的企業,如今也是人上人了,崔媽媽享了兒子的福,晚年過得富足安定,要不是芯愛了無訊息,恩熙也和尹家人遠赴美國,那就真沒有絲毫遺憾了。
衛夜對尹家人幾乎沒有關注,但處在同一個圈子里,多少也听說過這一家韓國人,衛夜身處書畫界的金字塔頂,用的是‘衛夜’這個名字,長相比起當初的瘦弱矮小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處于書畫界中下階層的尹教授一家自然是沒認出來。
雙方唯一一次面對面的相逢,尹教授站在衛夜面前就像局促的孩子似的,雙眼發亮,激動得語無倫次,簡直將粉絲對偶像的崇拜表達得淋灕盡致。
更別提緊張拘謹的尹俊熙和申由美,老爹都自動將自己放在了後輩的位置上,這倆才闖出點點名氣的年輕人簡直是小輩中的小輩了,若沒有尹教授帶領,甚至都沒有資格站在衛夜面前。
衛夜根本沒有認這家人的打算,崔媽媽好歹將原主拉扯大了,再艱難也沒有讓芯愛綴學的打算,這家人從來不曾養育過孩子的一天,卻仗著父母的身份肆意決定孩子的未來,這點最是讓衛夜厭惡。
若不是為了原主心口那一口難以消散的怨氣,衛夜這一世也不至于選擇在書畫界闖出一番天地。
三天後,莊園客廳里,艷姿瑰態的年輕女人甩了一下海藻般的長發,彎下腰,輕輕松松將巨大的行李袋提了起來。
卡其色風衣將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突顯得格外撩人,風衣的下擺,露出一雙雪白光滑骨肉勻停的縴長小腿,蹬著將近十厘米的尖頭高跟鞋,卻好似踩在雲端一般輕盈飄逸,搖曳生姿。
從她身後伸出一只大手,搶走了行李袋。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