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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金風玉露 第十話

小鯉魚被太一一巴掌滴溜溜掃進了洛河里,雖然沒受啥大傷,可已經嚇破了膽,那麼那麼大的金烏,那麼那麼熱的火力,媽媽呀——他甩著尾巴一頭扎進河伯殿里,下定決心離衛夜越遠越好,至少在她百年內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岸上了。

可惜,小鯉魚打算的好,奈何金烏大神不配合,眼瞅著小小金烏倉促下凡,沒什麼可心的玩具兼像樣的跟班,寵溺兒子的好爸爸直接抓了金鯉魚的壯丁,沒別的,好好伺候好我兒子,好處少不了你的,跟著堂堂天帝太子,總不會辱沒了你這化龍都做不到的小小河伯!

天帝雖然換人了,可東皇太一的實力卻只有更加精深更加深不可測,連聖人對其都諱莫如深,這天上地下,誰敢因為他不再是天庭之主而輕視他?別說在當初他君臨洪荒的時代,小河伯連給他兒子跪拜都不夠格,就算是人族大興的現在,東海龍族尚且要對他兒子畢恭畢敬,何況一只血統不純的小鯉魚?

洛河河伯就因為一時貪嘴,開啟了一段回想起來都忍不住心酸流淚的拎包小弟生活,身為一條鳥類食譜上不可或缺的美味河鮮,他幾乎用光了祖宗十八代的勇氣,才能在金烏那尖尖的喙鋒利的爪下戰戰兢兢地討生活,簡直太不容易了!

至于將來,而那傳說中驚艷了曹氏子弟的洛河水神宓妃,也不知道被蝴蝶到了哪個角落,那堪稱文學史瑰寶的洛神賦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問世的機緣!

這些,都與衛夜沒多大關系。

金烏所在的地方必然有溫泉,不到一天功夫,衛夜住的屋舍後院就自然化成了一個偌大的溫泉池,融入了一絲太陽精魄,熱氣蒸騰,太一又隨手把一根扶桑枝插在池邊,法力一催動,扶桑枝就在小劉協的目瞪口呆中抽枝發芽,眨眼間直插雲霄!!

太一親自動手,給逆陽搭了個舒舒服服的鳥窩,不把蠢兒子安頓好了,蠢兒子他娘不放心,最後吃虧的還不是他自己!

太一和逆陽就此住了下來。

自從太一父子來了無名島,衛夜的日子就過得雞飛狗跳,逆陽就像是一條小尾巴,牢牢地黏在衛夜的身後,而作為兒子座駕的太一,也因此亦步亦趨,與衛夜形影不離。

對外的解釋,這是衛夜在老家的夫婿兒子,因為衛夜經常往外跑,那些不是近身相處過的人自然發現不了其中問題,這麼說暫時倒也能瞞天過海,倒是太一,順著這個解釋拒絕了客房,直接搬進了衛夜的房間。

衛夜冷眼瞧著這大尾巴狼鳩佔鵲巢,要不是考慮到人家也是費盡了心思才抑制住逆陽的本體真火,讓她們母子倆能如尋常母子那般相處幾年,就算是大神又怎麼樣,大神就能耍流氓?

她跟他之間,唯一的牽絆就是兒子,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太一並不是個難相處的神,人向往光明和溫暖是骨子里的本能,縱然是做過半世神仙的她,靈魂中的人性還是遠遠超過了神性,在不到沒有抉擇的情況下,也很難去拒絕太一的靠近。

衛夜不知道太一用了什麼法子,抑制住了逆陽的本體真火,她既渴望和逆陽朝夕相處,恨不得時時把兒子捧在手心,又害怕相處得太久,感情深厚了,離去時傷人傷己。

但一切糾結和矛盾,對上逆陽淚汪汪的委屈大眼,就煙消雲散了,也許是她想得太多了,本就是活一天少一天的境況,再不把握當下,難道要等著和兒子永別後才後悔和他相處太少麼?

逆陽對母親的獨佔情緒以及對劉協的排斥情緒就連島上的狗都能感覺到,某天逆陽在母親又手把手教導這人類小子時,一時妒火中燒,突然化成了一只公雞大小的小黃雞崽子,撲扇著小肉翅膀,飛到劉協身上,沖著劉協就是一頓狠啄!

尊師重道的劉協,面對這不講理的小黃雞師弟,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弄得是叫苦連天,最後狼狽竄到郭嘉那里,求他拿個主意。

自從察覺到那小黃雞擁有傳說中的三只腳,郭嘉整個人就如墜夢里,恍惚了很久,然後收到劉協的求救,頂著太一別有意味的眼神,郭嘉任是智計百出,還真不敢不順著太一的意思。

所謂一力降十會,頂級謀士在頂級大神面前,也只能囫圇敗退,痛定思痛,他決定還是離這家子遠點吧,別礙眼了!

「安逸使人墮落,你在島上的日子已經待了很久了。如今,長安城董卓命在旦夕,天下風雲涌動,英雄匯聚,而你兵馬糧草錢財樣樣不缺,正是揮旗收復山河的最佳時刻,走吧,我陪你出島!」

長安城,董卓倒行逆施,殘忍跋扈,于內,千古聞名的間諜美人貂蟬,成功離間了他和手下三國第一將呂布的關系,其余隨他遷都長安的朝中官員以王允為首,暗中心向漢室,暗中動著手腳,導致董卓上下離心,眾叛親離。

于外,董卓早已惹怒了天下各路英豪,紛紛以討伐董卓的名義掛旗起兵,地方豪強雲集響應,這些人馬中,又以袁紹大軍和曹操大軍實力最強。

如今天下無人不知,董卓手中的獻帝是各冒牌貨,不過一宗室子罷了,群豪暗中籌謀,只待時機一到,自然是要揭開這天大的騙局。

袁紹和曹操這兩方勢力尚未攻破長安,卻已將其當作了囊中物,如今正是為要不要另立新帝而膠著,長安城內的宗親朝臣見等不到外部力量,干脆決定依靠自己來除掉董卓!

恰在董卓被刺殺的當口,群雄準備瓜分董卓留下的勢力之時,東邊忽然殺出一支大軍,高舉的大旗居然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劉」字!

當得知這支奇軍的統帥居然是失蹤數年之久的末帝劉協,舉國大驚!

郭嘉用計捏住了貂蟬,直接將呂布收歸劉協麾下,自從呂布便成了漢少武帝身邊的忠誠戰神,武將第一,東漢有將近一半的領地都由他率軍收復,而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請朝廷為貂蟬正名,然後他可以當著天下人的面娶貂蟬為妻。

荀彧和諸葛亮,一個代表了東漢老牌世家的利益,一個代表了新興望族的利益,在郭嘉的居中調和下,成功穩定住了內政事務,一個處理軍國事務,一個安撫百姓,發展經濟,配合得天衣無縫。

東漢末年的局勢,自此走上了另一條歷史的岔路,群雄並立的三國不知不覺被蝴蝶,無數本該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或改變了立場陣營,或無聲無息地泯然于眾,留下或圓滿或遺憾的傳說,而對于生活在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卻是蒼天憐憫,躲過了百年的分裂戰亂屠殺,躲過了天災**兩腳羊的命運,早早地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平和安定!

劉協和郭嘉帶著爭霸天下的人手出島了,無名島上只剩下衛夜一家,逆陽縱然再調皮搗蛋,也是衛夜的心肝寶貝。

倒是太一,有些顛覆她印象中高踞九天威嚴淡漠的天帝形象,真真切切地相處過,衛夜發現太一的性情並不如外表那般凌厲強硬,反而寬宏雍容佔了九分,被稱為「島主的男人」,也不生氣,坦坦蕩蕩地應了,和島上的那些老人也聊得十分投機,一言一行隨性至極。

卻說五年過去,就在衛夜以為這樣平淡的避居生活會一直過下去的時候,太一抱著逆陽來到了她面前,面上帶著一抹歉意。

逆陽依舊一團胖女圭女圭狀,白白女敕女敕的藕節一樣的胖胳膊胖腿,若非那雙慧黠靈動的雙眸透露了太多訊息,他看上去就是真真正正的幼兒,恰似年畫里抱著鯉魚的福女圭女圭,縱然衛夜再不舍,也知道,分別的時間到了。

「別難過,我們還會再見,總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開!」

……

人間百年,轉瞬即逝。

一手改變了東漢末年的局勢,使得天下提前一統,救萬民于水火之中,天降無邊功德,金雲蒸騰,大地震動,已逝的漢室中興之主少武帝的陵墓被金光籠罩,須臾消散,而年過百歲的衛夜也被七彩霞光籠罩,卻見**凡胎如冰雪遇到烈陽,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神力更上一層樓的神仙之軀,琉璃骨剔透仙靈,當著天下人的面,于白日飛升,留下了一段千古流芳的傳奇,口口相傳,綿綿不絕。

五岳之一的華山之巔,早已致仕不知行蹤數十年的郭嘉,烏發俊臉一如從前,他一身寬袍廣袖,衣袂飄飄,仰首望著天邊那一片神光絢爛的奇景,一團金色的雲團慢慢飄到他頭頂,然後快速地融入他體內,他感覺到桎梏他多年的瓶頸灰飛煙滅,停滯多年的境界如火山爆發般洶涌地往上沖,一節一節攀升,身體的感覺越來越輕盈,那一瞬,他仿佛觸模到了神魂的邊緣,沉靜的眼底驀然燃燒起炙烈的火焰!

——島主沒騙他,終歸讓他等到了!

人間百年,天庭不過數月,一切都沒什麼變化,再次得以回歸仙班,衛夜依然是雲屏宮之主,她臨走前布置下去的織錦任務已經完成,等著她這位主人點收入庫,百花宮剛剛給她送來了請帖,百花仙子邀她聚會,順便講講她在人間歷劫的軼事,一如其他神仙下凡回歸的套路。

曾經衛夜也很喜歡听听其他仙說說他們的故事,天庭的日子太無聊了,八卦八卦打發時間也好啊,可現在她卻沒什麼心情,跟百花仙子重新約定了時間,她連梳洗都來不及,直接沖到了河西的園林內,捏碎了太一臨走前留給她的玉牌。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什麼變化都沒有,她依然身處天河西岸的園林里,沒有瞬移到天外天,這意味著,她和太一逆陽父子的聯系斷了!

往後數百年,衛夜踏遍了五岳三山,六道三界,她能到達的每一處角落,都留下了她的腳印,然而無論她怎麼努力,依然沒有發現太一父子的身影。

忽一日,地崩山裂,金光迸射,卻原來是五指山下的靈猴月兌困,正仰天長嘯,聲震九霄!

衛夜化成的雲霞正路過此處,被這開天闢地萬夫莫當的鋒銳氣運驀然刺透,長久緊繃已經疲憊到極致的神魂就宛若潰散的沙堡,簌簌落落,化成一縷縷紫金色煙氣,倏忽間杳然四散,她連一聲痛都沒喊出口,眼前便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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