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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舊時王謝 第七話

法自觀,位于碧螺山的半山腰,從山腳到山腰,是一條青磚鋪就的三尺寬小道,曲曲折折,掩映在繁茂的樹影中,直到盡頭,卻是一片平緩之地,用青紅兩色磚鋪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八卦圖。

八卦圖後,就是漆黑的道觀大門,襯著黛色瓦雪白牆翠色景,少了許多莊嚴肅穆,山水之秀盡籠其中,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

進入觀門,左右兩座高高的塔樓,分別是鐘樓和鼓樓,再向前,中軸線上是前後兩座兩層建築,前者逍遙殿,後者長春閣——衛夜起名就是這麼廢,她並不打算供奉道教有名的聖人真君,直接塑了自家師爺爺逍遙子的真身,反正逍遙子最後破碎虛空了,論修為,並不比那些歷代知名的真人差,供奉他一點兒也沒有弄虛作假!

兩座主建築周圍延伸出回廊,連著左右及後方四座四合院,後隔著一堵月亮門,後面兩座一座是給打理道觀的小道姑們居住的,一座是衛夜給自己留的待客院,前面兩座是以防有人上山留著歇腳的,總體而言,這是一座簡樸,窄小,且沒有太大特色的道觀,不過是衛夜為自己出家做女冠顯得名正言順而置辦下的產業罷了。

真正屬于她日常起居的地方卻是在法自觀的後方,待客院有一處後門,從後門出去,靜走片刻,便來到了衛夜藏在山林中的莊園。

迥異于魏晉時的建築風格,盡顯極簡風格,衛夜自從知曉自己還能回到現世,便不再吝嗇于對玲瓏鎖內物資的使用,整座莊園內,衣食住行等各個方面,幾乎完全向現世的便捷舒適靠攏!

自從衛夜成了遠近聞名的逍遙觀主後,這座既沒有盛名道長鎮守也沒有宏大道場的小道觀,反而成了建康上層圈子里人人皆知都欲前往的地方,絡繹不絕地往法自觀敬香,鬧得衛夜哭笑不得。

王獻之後來獨自來了三趟,第一趟想讓小道姑們傳話,第二趟想讓小道姑們傳遞信件,統統被拒絕,最後一趟卻是一瘸一拐被家丁攙上來的,一只腳裹了一層又一層,跟端午的粽子似的,動都不能動,他也沒再要求見衛夜,給衛夜傳話傳信,只獨自一人在逍遙殿呆了一天,整個人好似老了十歲,又成熟了十歲。

他的一生實在是太順利了,以至于他活到近三十,尚且帶著一股少年式的天真純粹,所以他的一手書法能與其父相媲美,而婚姻破裂,大約是他一生經歷的最痛苦最殘酷的挫折,從此後,那青溪里的翩翩貴公子消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仕途上青雲直上的政客。

這大約是他做的最後一次毫無意義的抗爭。

等謝玄再次上山,帶給她的便是王獻之與司馬道福成婚的消息。

「還是表妹厲害,一句‘君既無心我便休’,子敬為此而心死,司馬公主縱然使盡渾身解數,怕也只能落得半生求而不得,生不如死。表妹可知,子敬成親當日,滿城貴女們潸然落淚,只為祭奠一段逝去的佳話。」

棋盤前,謝玄瀟灑地斜靠著圈背藤椅,胡子刮得干干淨淨,整張臉龐簡直逆生長,眉目舒展開,宛若一筆濃墨重彩的丹青圖,透出驚心動魄的絕俗意韻。

他執著黑子,修長的手指不似時下男兒以綿軟白皙為美,反而清瘦虯勁,骨節分明,虎口處厚厚的繭子,不容忽視。

衛夜坐在他對面,一手扶腮,懶懶散散地將白子隨意一放,頃刻間干掉自己三四顆子兒。

「難道要我做那唧唧歪歪小兒女態以迎合眾人的揣測?司馬道福也好,王子敬也好,如今都已與我無關。我說出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所謂覆水難收,更別提根本沒人想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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