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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被公司雪藏了。

她下午原本有個盲女角色的試鏡,最終沒去成。得知安安打算結婚,輝姐便知會她,公司決定換人。

娛樂圈是什麼地方?

踩高捧低、跟紅頂白、最會看人下菜碟!輝姐帶過那麼多藝人,她很看好安安,她花了極大心力,偏偏這姑娘就是傻、就是蠢!就為了那麼一個男人!

那男人什麼樣啊?

他背一個包,他眉骨有傷,他左手不對勁,整個人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輝姐現在想起來,還是頭痛!一貫冷靜的她這會兒眼皮子不停的跳,「哪個女明星這麼早結婚?」輝姐指著辦公室外面,怒不可遏,「陸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安安反倒平靜︰「輝姐,我很清楚。」

輝姐不禁冷笑。她一直沒結婚,她是個事業女強人,她的人生信條就是要男人有什麼用?更何況……那麼一個男人!輝姐嫌棄地直皺眉。那男人能給陸安什麼資源,他那個樣子,能給她什麼好生活?這些惡毒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因為自己的教養壓了下去,輝姐客觀替她分析︰「你一旦結婚,公司肯定不會再捧你。你沒資源、沒戲拍、沒工作,你在這個圈子里就廢了!」

「陸安,你現在年輕,未來前景大好,‘拾光’這個角色有機會參與明年的電影新人獎。你有天賦,你自己也喜歡這份職業,你何必呢?」

敲了敲面前的合同,輝姐繼續下猛藥︰「陸安,我必須再次提醒你——你的經紀合約在公司手里,一共十年。你不能私自出去接戲,不能私自參加任何活動。如果你要解約,合同里白紙黑字賠償兩百萬。這兩百萬你拿得出來嗎?那個男的能拿得出來嗎?」

輝姐苦口婆心,說的句句都是事實,安安她會沒資源、會沒戲拍、也會沒工作,她什麼都沒了……安安垂著眼,沉默兩秒,仍舊堅持︰「輝姐,我已經決定跟他結婚。」

「陸安,你在自毀前途,你知不知道?!」輝姐大聲警醒安安。

「輝姐,我知道。」安安這樣回答。

輝姐嘁了一聲,抱臂,盯了安安幾秒,她冷冰冰宣布︰「下午那個角色的試鏡你不用再去。」對待不听話的藝人,這便是公司最直接的打壓手段。

「陸安,我勸你別為了一個男人,賠上自己的將來!」輝姐最後一次提醒安安。

安安沒再說其他,她拉開輝姐辦公室門——

格子間的工作人員齊齊轉過去,假裝忙碌自己手頭工作。

看了看他們,安安雙手插袋,沿著走廊往外走。

身後是細細索索的議論聲,「為了個男人自尋死路,腦子壞掉了吧?」

還有人好奇,是不是和沈寂結婚?

怎麼可能?沈寂這兩天和新歡出國度假了……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飄過來,安安面無表情地離開。

安安算是沈寂放在這兒的人,輝姐特地給沈寂打了個電話。

听到這一出,沈寂嘆氣︰「你就讓她結唄。」

「陸安性子硬,不壓一下,公司根本沒法管她。」輝姐說的直白,又恨其不爭,「她就是鬼迷心竅了!」

走出公司的寫字樓,站在暖洋洋的太陽底下,安安眼眶才慢慢發紅。

她攥著手想,不就是沒工作麼,再艱難的日子她也經歷過,有什麼好怕的?

更何況……她還有陸昂。

陸昂不會不要她。

陸昂今天打了結婚申請報告,上面批得很快。老齊知道後很替他高興,不住點頭︰「好啊!好啊!真好啊!」陸昂微笑。

他今天穿便衣。中午吃飯的時候,陸昂出去了一會兒,下午接著跟老齊熟悉片區情況。中間接到兩個出警通知,陸昂一直忙到太陽落山才回所里。

派出所對面,安安正站在那兒。

她低著頭,斜挎一個包。和過去一樣。她來找他了。

淡淡暮色里,她有些瘦,還有點單薄。

陸昂一眼就看到她。

像是心有靈犀,安安抬頭,沖他笑。指指派出所里面,她示意他先去忙。

陸昂下班,安安還等在外面。看到熟悉的身影,安安連忙跑過去。

老齊見到了,笑呵呵道︰「呦,這是新娘子吧。」

新娘子?

第一次有人這樣說……安安耳根紅了一紅。她也不害羞,點點頭,笑著應道︰「嗯,是我。」她抬頭看向陸昂。安安眼楮仍有點紅。陸昂看在眼里,模模她的腦袋,問︰「等多久了?」——他听安安提過下午會有個試鏡。

安安說︰「沒多久。」

搖著陸昂的胳膊,她轉移話題︰「陸昂,我們去買菜吧。」陸昂要忌口,派出所食堂的菜又特別簡單,安安舍不得他。

看著她欲蓋彌彰的樣子,陸昂說︰「行。」

陸昂要忌口的地方很多,油鹽都得少吃,安安在超市挑來挑去,最後決定煲魚湯。

安安自小替家里干活,所以做家務挺麻利的。鍋碗通通洗過一遍,她熱了油,將魚滑進油鍋,兩面煎了一煎,便開始炖湯。

頭發有些礙事,安安拿發圈隨手扎上去。

外面天色暗下來,廚房的燈開著,照出她縴瘦、略微單薄的背影。

陸昂在後面看著她。

安安一直沒話找話,什麼今天好倒霉,什麼這條魚很新鮮……她總是這樣掩飾情緒,陸昂了解她。「安安,」陸昂終究開口打斷她,「你今天遇到什麼事了?」

安安手上動作一頓,她說︰「沒什麼事啊。」將米飯淘好,洗干淨,安安故作輕松、淡定的撒謊︰「陸昂,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馬上要大四了嘛,我想先好好畢業,不準備再拍戲了。而且啊,」安安想到什麼興高采烈,她扭頭告訴陸昂,「計超開了一家酸辣粉店,我打算去他那里幫忙,晚上還可以去酒吧駐唱。」安安更喜滋滋計劃︰「趁我現在不用拍戲,我們剛好把證領了。」

她一邊說,一邊彎起嘴角,努力微笑。

陸昂卻一言不發,注視著她。

他的眼眸漆黑,總是能望進人的心底,安安瞞不了他的。一點點斂起笑意,她說︰「是有一點事,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低下頭,手指撥著盆里的粒粒白米,安安說︰「再苦的日子我都過過,我不在意的。可是陸昂,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感覺要死了。」

她所有的堅定信念都來自這個男人。

如果他不在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安眼圈發紅。

她低著頭,背影依舊單薄。

陸昂從後面抱住她。

安安扭頭,「陸昂,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明明陸昂不在身邊的時候,她自己也可以一往無前,但只要他在,她就回到了當年。她就想永遠依靠他。

陸昂彎下腰,吻了吻她的發絲。

「安安。」

陸昂鄭重喊她。

一听他口吻這麼嚴肅,安安就怕。她慌忙轉過來,抱著陸昂的腰,死死抓著,「陸昂,你別不要我,你都答應跟我結婚了。」她要哭。

陸昂捧起她的臉,他俯身吻了吻安安紅通通的眼楮。

他的唇軟軟的,安安就更想哭了。

下一秒,陸昂從口袋里模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看到那個盒子的瞬間,安安已經知道里面是什麼了。她眼楮忽然脹得不得了,她想笑,卻又不爭氣的哭。那些眼淚流下來,安安淚眼模糊。她小媳婦上身,邊哭邊說︰「干嘛浪費錢?」

陸昂說︰「沒送過你什麼東西。」他上回在緬甸給她買過一條腳鏈,後來鏈子陰差陽錯斷了,安安一直收在包里,昨天拿出來跟他獻寶。

嘴唇輕輕顫抖,安安還是要哭。她說︰「以後別浪費錢。」

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簡單的鑽戒。

安安手指縴細,指環窄窄的,戴在她手上格外好看。安安比給陸昂看。燈下,兩個人都甜甜笑了。安安撲到陸昂懷里。

廚房灶台上,小火咕咚咕咚炖著乳白色的魚湯,香味一點點飄出來,縈繞在整個房間里,讓這個世界充滿了幸福的味道。

幸福是一枚戒指,幸福是一碗魚湯,幸福是你想擁抱的時候,他正好在。

安安踮起腳,吻陸昂。

有他在,安安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怕。

他就是她的天,她的神。他能為她撐起整個世界,他絕不會讓她無助、彷徨。

他是她永遠的陸昂。

……

這個夜晚纏綿又纏綿,安安毫無睡意。指間的那個戒指她看了又看,安安提議︰「陸昂,我們明天就結婚吧。」

「好。」

要真正做人家媳婦,安安開始擔心︰「陸昂,我還沒見過你父母,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陸昂沉默兩秒,告訴安安︰「他們已經去世了。」——也正是因為陸昂無牽無掛,高強才敢讓他做了這麼久的臥底,還用真實身份涉險。

安安一時跟著沉默。說不出什麼滋味,也許是心疼,也許是難受,安安轉身,抱住陸昂。抱著這個死里逃生的男人,抱住她的英雄。

陸昂看著她,安安在他頸窩里蹭了蹭,鄭重的說︰「陸昂,我跟你就是一個家。」

家,總是一個特別美滿的字眼,她和他原本是這個世界上孤獨的個體,如今卻走在了一起。

將來那麼長的歲月,他們要共度余生。

將來那麼長的時光,他們還要生兒育女。

他們要為彼此、為這個家共同努力。

真的很美妙。

陸昂親了親安安,親了親這個傻姑娘,親了親自己的暖陽。

第二天不到六點,安安就精神抖擻地準備起床了。陸昂只請到半天假,她得抓緊時間。

誰知陸昂卻說︰「你再睡一會兒,我還有事。」

知道他工作特殊,安安「哦」了一聲,不好多問。等陸昂走後,她才起來。先挑衣服再化妝。一夜興奮,安安有點黑眼圈。但沒關系,她年輕著,稍稍一化妝,根本看不出來。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安安俏皮地眨了眨眼。

鏡子里的安安很美,像晨間嬌貴的露,像山尖晶瑩的雪,安安早就渴望這樣美美的嫁給陸昂啦。

輝姐是個絕對的工作狂,她到公司才早上八點。走到公司門口,輝姐停住腳步。皺著眉,她打量寫字樓前的那個男人。

他穿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衣服並不出眾,可他站在那兒,就不容忽視。他身上有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輝姐不悅︰「陸先生,你來做什麼?」

「來找你談陸安的事。」陸昂簡單明了。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你談?」輝姐嗤的一聲,不屑反問。

陸昂提醒她︰「既然不願談,那你為什麼要停下來?」

是啊,為什麼要停下來跟他說話?

輝姐一愣,看向陸昂。

陸昂眉眼漠然。

他個子高,目光淡淡壓下來,輝姐常年冰山臉忍不住又皺了皺。

辦公室里,輝姐雙手交握︰「陸先生,我開門見山直說了,陸安現在為了你,被公司雪藏。」

陸昂說︰「大概猜到了。」

「如果你離開她,情況就不一樣。」輝姐明確挑明。輝姐心里有無數個應對方案,比如他會要一筆錢,又或者他會死纏爛打,再獅子大開口,誰知陸昂只說︰「我尊重她的選擇。」

輝姐意外,微微皺眉︰「那你今天來談什麼?」

「來談她的將來。」陸昂口吻平靜而篤定。

輝姐慢慢倚回座椅上,再一次認真打量陸昂。

……

陸昂離開後,輝姐從樓上往下觀望。走在人群中,他的背影挺拔,步履沉穩。輝姐不知道陸昂經歷過什麼,但她看人準。這個男人堅韌、冷靜,他很可怕。並且,他和這座城市大部分男人不一樣,他身上有一股原始的讓人畏懼的雄性氣息。

沈寂都不能說服她,但他可以。

輝姐忽然很認同安安的眼光。嫁給這個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會後悔。

擁擠的人潮里,他戴包頭黑帽,他個子高高的,他越走越遠。

輝姐注視著陸昂,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打電話︰「盲女那個角色選得怎麼樣了?」

陸昂到民政局時,安安已經在門口等他。

看到他,她連忙跑了過來。一下子抱住陸昂,安安撒嬌︰「你去哪兒了?」

「有點事。」陸昂簡單回她。

握住他的手,安安和陸昂走進民政局,走進他們人生邁入新階段的地方。

紅色幕布前,二人並排而坐。不用拍照師傅指揮,安安已經緊緊靠著陸昂。她依偎著他。像那個夜晚,他們留下的第一張合影。

拍照師傅說︰「來,笑一下。」

安安眉眼彎彎,咧著嘴,笑得開心。

 嚓一聲。

安安和陸昂留下了他們的第二張合影。

照片里,安安笑得有些冒傻氣,陸昂終于沒有搬起臉,他抿起嘴角,也淺淺笑了一下。

拿著照片去領證,章子一蓋,他們就拿到了結婚證。他們正式結婚,成為夫妻。他們正式有了一個家。

紅本到手,安安反復看了好久。她看上面的每一個字,看上面的每一個日期,看上面的照片。安安眼眶不禁微濕。三年前她就想和陸昂結婚,三年後終于成真。這三年,她在堅持等待,他在努力回來。他們沒有忘掉彼此的承諾,他們終究相逢,他們依舊相愛。安安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陸昂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他們自然而然牽起手。

他的指骨很硬,她的手卻很軟。

這個世界,能夠擁有彼此,他們就不會孤獨,他們也無所畏懼。

祝福你,我的安安。

祝福你,我的陸昂。

……

同一天,彭漢生、羅坤、羅運華等人的最終判決下達。

以上三人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無一例外。

高強打電話通知陸昂時,陸昂和安安正在所里發喜糖。看到高強的名字,陸昂走到外面接電話。听到這個結果,陸昂並不意外。

高強又說︰「羅坤妹妹身上干淨,她去了澳大利亞,應該不會再回國。」

那些過往一一在眼前閃現,就像上輩子的夢。陸昂半眯起眼,仰面看了看太陽。他說︰「高隊,我今天結婚了。」

高強笑了︰「恭喜你啊,陸昂。」

「謝謝你,高隊。」

暖洋洋的光灑下來,陸昂掛掉電話。

他今天穿便衣。已經有附近的居民認識他,熱情打招呼︰「小陸。」陸昂點點頭,他轉身要回所里——

安安正抱著一大堆紅通通的喜糖,站在派出所門口對他笑。

陸昂也笑了,他走過去。

春夏之交的暖陽下,陸昂個子依舊高高的,肩膀寬寬的。

他從黑暗中來,他往光明處去。

他永遠肩負著使命。

他就是陸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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