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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整閣內稍微平息下來,韓玉扔掉鐵錘,跑到繁斐身邊,看著繁斐肩上的傷一臉心疼。然後溫言軟語甜言蜜語說得一旁的重涵听著實在受不了了,趕快走到了房間另一頭欄桿旁,離得他們倆遠遠的。而長苑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重涵抬頭望向六樓榆呤風房間的方向,正好見到孫煦走了進去,也算安心孫煦應該是沒事。重涵想了想從進霞凌閣到現在,似乎又有很多自己看得不太明白的事情。雖然重涵覺得孫煦今日要來霞凌閣絕非是因為真想狎妓,但發生的事卻遠遠超出了重涵的預料。

重涵能料想有人想行刺孫煦,卻無法想到會是這麼多人且拿著殿前司的腰牌。重涵能料想霞凌閣這些身手不凡的黑衣男侍衛出手相救,卻無法想到會是這樣令人瞠目結舌的方式。重涵更想不到,就繁斐這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女子,武功居然遠在自己之上,自己這花拳繡腿還真就只能叫花拳繡腿。

這一切給重涵的感覺,就恰如鐘承止身份給重涵的感覺。在迷霧中有一個大概輪廓卻不甚清晰。重涵抓到了迷霧中伸出的雙手,緊緊握著,卻不敢靠近一步。生怕自己一拽,手里便煙消雲散,一切又歸于那陌生的迷霧之中。但這迷霧卻越來越大,開始充實著重涵本自以為熟悉的光亮世界。其實究竟是自己站在迷霧之外,還是從來都未曾看清身處的這世界罷了。

重涵低下頭,又望向霞凌閣樓下。閣內的客人還在興奮之中,互相討論著剛剛那驚世奇景。明日起,此事必將如那日學子聚會,鐘承止登頂,榆聆風獨舞一樣,傳奇般傳遍整個京城乃至大華各地。對于普通百姓,今日這有驚無險卻華麗無比的一幕,可能與那日之事也並無太大差別,都不過是偌大京城眾多的神奇傳說之一。時以久日,甚至不知是真是假。但是……

與鐘承止相識不過三月,不過走完了一個杏落桃開的春走夏來。重涵卻覺得,在這如梭日月間,自己所見的天地早就換了一番光景。就如同這依然旋錯著華光琉彩的霞凌閣,今日過後的自己,在知道了這巨大的機關樓層,這牆壁之間暗藏的武器,這人人能武的優伶侍從,還能當霞凌閣僅僅是大華的一座略有名望的聲色之所嗎?

幾月前的自己,想的不過是與鐘承止手心相連,朝夕相伴,去過那曾經以為不會有盡頭的歡謔日子。但而今……既然愛的是這樣一個身處迷霧之中的人,那想真正的抱緊他,又如何能置身于迷霧之外。

重涵抬起一只手,放到自己目光之前,再次握緊了拳頭……

「重大人。」

一個似乎听過卻陌生的聲音在重涵身後響起。

重涵轉頭,站在眼前的人,不高,僅到自己肩膀,也並不壯實,留著稀疏薄短的胡子,正直中年。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不會想到此人居然是一位武官,掌著京城或者說全國禁軍的殿前司都指揮使——林槮。

今日生事的人可是拿著殿前司的腰牌,要追究下去林槮必定難辭其咎。不知林槮此時是如何感想。林槮這從二品的大官,居然叫重涵這個連官都算不上的庶吉士為「重大人」,也不知是給重綏溫面子還是此時形勢所累。

剛才酒閣子外各種抓人抬人的嘈雜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剛剛進閣的那些禁軍在處置這堆自稱殿前軍的人,但重涵沒想到林槮居然親自來了。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今日這事可不是小事,說最輕也是刺殺皇上的大罪,說重更是謀反叛亂,確實需要林槮親自出馬。只是這樣的事情,被霞凌閣在轉瞬間以極為戲劇性的方式給了解了,讓人覺得簡直像出戲,倒不像是件大事了。

見重涵轉身,林槮未有見禮,只點頭示意了下,畢竟倆人不管輩份與官品都實在有別。林槮對重涵說道︰「為官接到通報說陛下微服出訪體察民情,不料遭到蓄謀不軌的歹徒圍堵刺殺,重大人及時舍生護駕,方守得陛下萬全。這些歹徒居然敢妄稱自己為殿前軍,實在是膽大包天!為官救駕來遲,多虧重大人在場。」

重涵給林槮見禮︰「下官參見林大人,這……臣為君而戰,自是理所當然。」

其實林槮與重家一直有點不對付,畢竟林槮受著重綏溫這樞密使的制約,但統兵權又確實在林槮手里。自大華建朝以來,樞密使與殿前司都指揮使要是互相對付了,那可要改朝換代了。重涵看到林槮,還想著與皇上偷偷出宮的事該如何交代,怎麼就有人交代好了?

林槮在房間里環視一圈,又對重涵問道︰「陛下呢?」

重涵略頓了一下︰「……陛下正……」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位黑衣男侍抱著孫煦從閣內中空落了進來。

黑衣男侍放下孫煦馬上又跳了回去。而林槮一見孫煦立刻見君臣禮拜見,重涵與房內的韓玉、繁斐也只能跟著見大禮。

林槮直接就跪了下來︰「臣罪該萬死!居然讓陛下置于危難之中,這些匪徒還膽敢妄稱為殿前軍!容臣以帶罪之身將此些人等及幕後者抓拿歸案。究竟主使為誰,意圖為何,定會給陛下一個清楚的交代!」

孫煦一副滿無所謂的表情整了整自己衣裳,然後坐到了凳子上,隨意地擺擺手︰「免禮。林愛卿,既然今日有驚無險,也沒你什麼事了,把這些歹徒抓回去便行。查案審訊這些,輪不著你管,這是三法司的活兒。」

「回陛下,臣知……」

「行了,廢話少說。」孫煦毫不客氣地打斷林槮的回話,「今兒……咳……朕也累了,要回宮休息了。」孫煦又轉頭看著重涵,「今日可是多虧了涵兒。不然……哼。」孫煦對著林槮哼了一聲,起身出門。

重涵與韓玉對視一眼,走到韓玉旁邊對著韓玉耳朵小聲說了句︰「今日這些,你少說話,要繁斐也是。」

韓玉點了點頭,與繁斐耳語了幾句,便同重涵、林槮一起跟隨孫煦離開。

重涵一邊走著一邊想,這孫煦的說話方式對著自己是挺煩的,但對著與自己不對付的人,听著還挺爽的。

走道上還有不少士兵正在將那些自稱殿前軍的人一一抬走壓走。霞凌閣的優伶與黑衣男侍在極短時間內便制服如此多人,自然讓這些人都受了些傷。樓閣里也遭到不少破壞,地上一灘灘血跡。這些人被抬走後,走道里立刻顯得滿目瘡痍。霞凌閣樓里樓外不管何處都建得十分精致,三樓的走道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雕著精美的壁雕。即使今日這樣不算大的損傷,也讓所見之人頓時覺得好生可惜,為何總有人要去破壞這本可以美好平和的事物呢?

樓里的客人,看到一堆士兵跟著孫煦一人,再想到剛剛俞瀚海在樓里喊的話。不難猜出走在最前方之人,便是大華當今的皇上,很多人開始鞠躬見禮,有的人還跪下了。孫煦對著百姓,倒是很有一副皇上那尊貴且和藹的表情動作,重涵不禁在心里有點月復誹。

走到霞凌閣外,孫煦堅持要自己從霞凌道走到臨水道,再上馬車回宮。于是這並不寬敞的霞凌道,便難得的走滿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

重涵跟在孫煦身後,頓時感受到孫煦先說的︰「……被官兵僕役圍著過來,與這般愜意地在霞凌道上走是兩回事。」好好的湖光月色,在這麼多士兵的步伐聲中,絲毫沒有了情調。

孫煦轉過頭對重涵勾了勾手指頭,重涵便上前幾步走到孫煦旁邊。

「涵兒,今日你可是救駕有功。想要我賞你點什麼?」

「臣……無功可言,實在不應受陛下的賞賜。」重涵一邊說一邊在垂目瞅孫煦的腰帶。孫煦的衣裳是重涵穿的,腰帶是重涵系的,如果孫煦月兌過了衣裳……重涵還是看得出來的。雖然後來出了這事,但先前孫煦上樓後也有不少時間,如果孫煦是要對榆聆風做點什麼,那起碼腰帶總得散了。

不過重涵瞅了半天,似乎還是自己系的那結,看來孫煦確實沒有做點啥風花雪月之事。

「這還沒回宮呢,你還叫我大姐夫就成……」孫煦轉過頭對重涵說道,卻發現了重涵垂下的目光。孫煦低頭看了看重涵目光所向之處,抬起頭十分玩味地一笑,「這鐘愛卿的衣裳,自然要由你涵兒來解,如何能輪得到其他人來。不是嗎?哈哈哈哈。」

孫煦朗朗大笑著走在夜色中被湖水輕撫的霞凌道,笑聲似乎蓋住了身後那陣陣的步伐聲。

重涵耳根有些發紅,也沒回話,繼續跟在孫煦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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