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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承止、成淵、景曲離開後便找了個客棧叫做‘久住僕家’入住。雖自稱僕家,這客棧還頗大,自帶浴堂。臨清如此多流動之人,不過說來客棧也夠多,總算可以一人一間房了。三人在浴堂洗掉幾日的風塵,舒舒服服地在客棧房間內坐著休息。客棧樓里樓外都還一片熱鬧,這勁頭與京城的夜市真是相差無幾,身于其間似乎都忘記晚上應是睡覺的時候。

閑著無事成淵與景曲又開始下棋,鐘承止坐在一邊看著。成淵轉頭瞥了一眼在低頭觀棋的鐘承止,問道︰

「承止為何不來下幾盤?」

「你們和我下棋沒意思。」鐘承止繼續看著棋盤回答。

「為何?」

「因為贏不了,或者我讓你們贏,那又有何意思?」

成淵听了一笑,說︰「似乎有理,那剛才小樊樓你又在下何棋?」

「你未看出那個小鬼是誰?」鐘承止沒抬頭反問。

「是誰?」成淵問。

鐘承止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今日我們若是直接走了,這事便就了了,不會有下文。若是打起來三兩招搞定,外人看不明,而就水中月那脾氣定不會服氣,回去絕不會說被強人所敗,鏡中花通常又不多言辭,最後只會不知怎麼隨便交代了也就過了。若是假裝打得激烈引得旁人看又容易傷到人還結仇。只能這樣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且鬧得廣為人知,明日必有人來找我們,還畢恭畢敬的。」

鐘承止抬頭看向成淵︰「你不是說看我如何見機行事嗎。」

成淵也轉頭看著鐘承止︰「我現在頗為能感受一點重公子的復雜心情。」

鐘承止又笑了一笑︰「這次清幫看來也準備玩兒大的了,你這步棋下得也不錯。」

鐘承止手在棋盤邊緣點了點。

成淵一白子落下,景曲的黑棋死了一片。

三人閑聊下棋沒多久,便在這喧雜不減光火不暗的臨清深夜里,各自回房入睡。

次日一早。

鐘承止還咬著包子,果然客棧掌櫃的就親自敲門來報︰

「三位客官,今兒晚上,小樊樓堂主想請三位到小樊樓一聚,好對昨日之事既表歉意又表謝意。順便招待三位吃點本地小食,听點本地小曲,如若能給三位少去一點旅途疲憊,也算是盡到一份地主之誼。堂主還說查了三位來的那搜漕船,估計至少還要兩三日才能過閘,三位不用擔心今日一聚,會誤了行程。」掌櫃說著見了個禮,把拜帖朝三人一遞。

成淵接了過來,與咬上一個新包子的鐘承止對視了一眼,回頭對掌櫃點點頭。這掌櫃便退了出去。

「果然如你所料。」成淵看著拜帖對鐘承止說。

「這也算不得所料,是走了這招棋,對方只要不無聊來太出格的,便也沒什麼別的地兒好落子了。倒是你想後面棋如何下的問題。」鐘承止繼續啃包子。

「先去看看他們準備如何下。」成淵回。

「即便看了,這也只有一家,一面之詞未嘗可全听。難道你準備這邊先忽悠兜著,然後我們到了臨安會了臨幫再決定?」

「這對承止豈不是家常便飯?」成淵笑著對鐘承止說。

「成大人,下官可是赤純之人,成大人可不要以己度人。」鐘承止一邊消滅包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

成淵笑而未語,把拜帖又合好後說︰「人家也沒掖著,自稱堂主,漕運三幫為表示三幫平等並相互依存,三幫幫主皆不稱幫主而稱堂主,而且挑明查到我們船,意思便是知道我們從何而來,要往何去。」

「所以你到底是想如何對清幫、臨幫交代我們的身份?可別說要我見機行事,也別說摟摟抱抱便能打發。……景曲我的盞。」鐘承止說著轉頭要景曲拿出自己的茶盞泡茶。

景曲起身去給鐘承止拿茶盞。

「這次我們下江南也不是秘密。只是這事大多人沒當是回事,覺得無非有了新的線索便翻查老案依條辦事而已。但是如果投毒這事本身與朝堂里的人有牽連,必定早就通風報信了。」成淵見鐘承止意欲泡茶,便也去拿自己的茶盞。

景曲把鐘承止的茶盞在桌上放好,是一個黑中翻暗孔雀青的細密鷓鴣斑建盞,釉面溫亮,唇邊圓潤,轉變角度望去如反著七色琉彩,仿若螢光微浮,卻又不過于耀眼。

成淵走過來便贊了一句︰「好盞!」然後把自己的茶盞也放上來。

成淵的茶盞是士大夫里頗受歡迎的兔毫紋盞。但是成淵這個卻是一個銀兔毫建盞,黑青色底釉趁得銀紋絲絲可見,油光亮閃,一拿出來也知不是凡物。

而景曲自己的茶盞是茶葉末鈾,黑棕色底,黃褐色細結晶點,與景曲平日打扮真是十分相配。

成淵哈哈一笑︰「沒想承止與景曲還好玩這些。」

「這些多是你這種老人才喜歡,于是與涵兒、章明他們一起時便不怎麼玩弄。」

成淵連被揶揄,笑著搖搖頭︰「這個難道也想說贏不了你?」

「那我便不會拿出來恃強凌弱了,這玩意要看的元素太多,人無可面面俱到,例如茶葉如何、水質如何甚至水溫氣溫如何,不是動動腦子動動手就可決定之事,不過單論點茶分茶,你定不是我對手,景曲亦是中個好手。」

「那便來試試看。」成淵笑答。

三人便就著客棧研磨好的茶葉斗起茶來。

鐘承止一邊分次注水點茶一邊說︰「清臨兩幫的內部已決定事宜,便不是我們能決定之事,所以也只能見著什麼茶葉什麼水便點什麼茶。」盞中泛出細膩乳餑,鐘承止拿起細茶匙劃入盞內。

「畢竟長遠來說漕運三幫的私斗不可免,這事也不用刻意阻止,我們便看看局面能如何利用,玩點什麼花兒出來。」鐘承止細匙離茶,盞中現出月上飛燕圖,然後緩緩隨著泡沫漸漸消融。

成淵看著鐘承止盞里的圖案一笑,也往自己盞里注起水來︰「玩花兒這事便交給承止,我在後面點好這茶便可,畢竟調膏注水也是個活兒,說不好還是個苦差。身份之事如若已經通風報信,或者查到,那便是互相心照不宣,如若確實不知,我們還如對著京幫那樣便好,也就委屈承止摟摟抱抱一下。」成淵盞里亦是泡沫勻細,久不退散,但並未拿匙分茶。

景曲同時也點好了茶,三人茶盞一擺,個個都是相當漂亮。

鐘承止笑了一笑︰「說了等于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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