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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已替換】

江陵幾乎要嘆氣了, 「當時覺得哪兒哪兒都是賈家,這會子哪兒哪兒都這糟了瘟的世子。」

沈舟有些不太想下車,江陵道,「天高那啥遠的, 他在犯渾, 我們狠狠揍他一頓,等他回了京城高狀元也來不及了,何況還有慕容大人作證。」

慕容大人面容嚴肅,緩緩點頭道, 「從現在開始,臣就看不清楚東西了。」

府里頭奔出來兩個小廝打扮的少年, 被承恩公府的護衛攔住了, 其中一人喊道, 「快來人啊, 殺人啦!」

先下車的慕容宇棠道聲不好, 立時揮手讓總督府的侍衛上去架住承恩公的人,齊世子的侍衛倨傲道, 「承恩公府的家事還輪不到總督大人來管罷?耽誤了世子爺的事, 咱們哥幾個可擔待不起。」

沈舟一掀簾子, 「那我呢?哦, 也是,承恩公府何等貴重, 大約也是輪不到本殿下管的。」

承恩公府的侍衛急忙跪地行禮, 慕容宇棠一個顏色, 他的人已經沖進去了,他朝沈舟拱手道,「多謝殿下。」

自己也跟著快步進去了。

「知道的里頭是摯友,不知道還以為里頭是摯愛呢。」江陵扶著沈舟吐槽道,「這火急火燎的。」

「別瞎說。」沈舟手肘打了江陵一下,「進去瞧瞧,吳峰,一會兒若是起沖突了,只管朝著齊世子頭臉招呼。」

「是!」溫厚的吳峰大哥應了個干脆,期待萬分,吳山更是摩拳擦掌。

這座宅子很清靜,幾乎瞧不出住人的樣子,繞過影壁,兩邊種著的垂絲海棠都是垂死的,獨有一株梔子花香氣襲人,綠葉襯著白花,透出幾分生氣。

打鬧聲不絕于耳,二人只管循聲而去便走到了廳堂,慕容宇棠正揪著承恩公世子的領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是要吃人了,「齊徽朗,你特麼就不是個東西!」

「果真不是個東西,叫慕容大人這樣的人物都罵娘了。」江陵搖搖頭。

齊徽朗鐵青著臉,冷笑道,「我教訓自己家的廢物,要你這個外人來湊什麼熱鬧!」

「這個熱鬧,我今天還就湊了。」慕容宇棠往下一拽,膝蓋重重頂在齊徽朗肚子上。

他雖談不上身手二字,但打人卻都是招招見肉,且還有許多黑手防不勝防,沈舟和江陵在一旁看得十分愉悅,江陵上前要去拉架,「慕容大人,多不好看吶這個樣子,有話好好說,別氣著自己。」

說著似是將二人拉開,卻是將反應過來就要還手的齊世子給制住了,硬生生叫他吃了總督大人的一記撩陰腿。

齊世子疼得都走神了,被江陵隨手摜在地上,縮成一只很猥瑣的蝦子,他哆嗦著聲音道,「你們給我等著!等我……」

「等你回去告訴你爹還是你娘你姑姑?你多大人了,能不能行了?」江陵踢踢他,很是嫌棄的繞開了。

慕容宇棠喘著粗氣,返身去看蜷在椅子上的病弱青年,那青年微微蹙著眉,看見慕容宇通嘴角帶出笑意來,容貌和齊世子有些相似,但更精致,且和那趾高氣揚不同,另有種脆弱的逼人美感。

他額頭紅腫了一大片,左邊眼角有道淺淺的傷疤,在白皙到快透明的臉上分外明顯。

「好好的生這麼大氣做什麼。」青年咳了兩聲,勉強坐直了身子。

「我不生氣,和這種畜生生什麼生氣。」慕容宇棠說著說著又壓不住火了,直接抄起幾案上的花瓶就要給齊世子開個瓢。

青年聲音很輕,有些發飄,「別砸這個,五兩呢。」

白地黑梅花,雖是仿造的宋代,做工也算湊合了。

「我回頭給你陪個真的。」慕容宇棠揚起罪惡的手,最後關頭被吳山攔住了,吳山道,「大人您這萬一給砸死了可怎麼是好,還是光用手罷。」

吳峰在旁標注解釋道,「光用手能多打一會兒,砸了可就得急救了。」

胡院判慢慢悠悠落在最後,這會兒才剛進來,捋著山羊胡子道,「哪個要急救?叫老夫扎兩針試試,喲,這不是承恩公世子麼?」

「先別管他了,勞院判大人給這位先把把脈,他剛才傷了頭,也不知道要不要緊。」慕容大人俯身要作揖被陳院判一把扶住了,不贊同道,「總督大人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個大夫,哪里當得你一聲大人,只管喊我老胡就是了,這位公子,喲,這傷可不輕。」

他仔細看過青年的額頭,又撩起袖管,亦是紅腫不堪,「一看就是扭著胳膊摁在地上打的,也是一個祖宗,承恩公世子下手可真黑,不知道還以為您和二公子他後娘有一腿,幫著趕盡殺絕呢。喲喲喲,二公子這脈象,原有些氣色了,今日受了這樣的驚嚇,保不準,保不準啊。」

「多年不見,胡太醫還是這樣有趣。」齊二笑了笑,「不礙事的傷,還是容我先見過貴人方是。」

慕容宇棠這個不好攔他,小心翼翼把人扶起來,一瘸一拐就要走到沈舟面前,沈舟制止道,「你只管好生看傷,不拘泥這些虛禮。」

齊二卻不肯,端端正正給沈舟行了個禮,「草民齊徽睿見過七殿下,江大人有禮了。」

似有力竭,不等沈舟說話就倒了下去,胡太醫嘖嘖道,「這些年輕人啊,就是倔強,等真倒下傷上加傷,病上加病就知道要听話了,快抬進去,老夫來寫藥方。殿下讓吳二帶來藥材著實是明智,這不就用上了,揚州城中還尋到咱們這樣好成色的,有錢也無處買去。」

慕容宇棠將人直接抱進去了,江陵小聲和沈舟道,「看模樣,倒像是被我說中了。」

「你這個人……」沈舟朝他翻了個白眼,「地上這位怎麼辦?趕緊的處理下。」

「先再打一頓,再想怎麼辦,也讓你出出氣。」

吳山道,「要不江大人你自己來打,我怕我們兄弟倆一下手就給打死了。」

沈舟拽住江陵,「別打了,髒手,扔出去就是了。」

「按著一般話本,我得警告他幾句才是。」江陵道,「平時看著他挺惡心的,結果看他死狗一樣的躺在這里,他居然也就這樣,沒有多厲害,那咱們之前在糾結什麼?只管照臉掄就好。」

沈舟無語,拉著他到外面看梔子花,承恩公府的侍衛捆得和螃蟹似的扔在廊下,「你要是高興,抄個梅瓶照著皇帝,太上皇的臉掄也行。」

「這個思路很好。」江陵借著角度握住沈舟的手道,「我們一直在一個思維誤區,其實不需要奪嫡,直接篡位就好。」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思維方式太跳躍了……」

江陵將手指緩緩嵌進沈舟指縫里,「早些遇到你就好了,還科舉什麼,只管跟著你做個奸佞。」

二人十指交握,靜默片刻之後,沈舟打了個噴嚏,「沒出息,不科舉你怎麼當奸佞?準備當個權宦?」

「宦官也是公務員,就是入選手段不大一樣,我怕殿下舍不得。」江陵晃晃沈舟的手,故意撒嬌道,「到時候我成天掐著嗓子和你說話你能受得了?殿下~~」

沈舟打了個冷戰,不待嘲諷回去,便又是個大噴嚏,鼻子里火辣辣的,「都是宮務員,有什麼受不了的。我不會得鼻炎了吧?誒,不行,這花香得太厲害了,得離遠點。啾!」

江陵忙帶他走得遠了些,又命人去擰了濕帕子來給他擦臉,冰涼涼的帕子讓沈舟好受了些,但噴嚏還是不斷。

江陵索性蹲在他身前,看他噴嚏一個接一個,鼻頭都紅紅的,作死道,「我們小舟打噴嚏都這麼可愛。」

「啾!」沈舟快瘋了,抬手用帕子糊了他一臉,「悶死你個混蛋。」

胡院判處理完傷患,就看到七殿下企圖殺害朝廷命官,「喲,七殿下和江大人玩得正高興喲,年輕人嘛,就是要這樣關系好才好,別像承恩公世子似的,自己弟弟也能下狠手打,真不是個東西。」

他素來敢于說話,百無禁忌,要不是皇貴妃娘娘護著,早因為這張嘴被拖出去打死了,也是因此,只得了個副院判,沒搶到正職。

「胡太醫快來給殿下看看,剛剛賞了會兒那梔子花,就開始噴嚏打不斷了。」江陵讓出位置,其實非常不想讓人看見沈舟萌萌噠紅鼻頭。

就這一會兒工夫,沈舟眼楮都腫得睜不開了,胡院判收了嘻嘻哈哈的樣子,急忙喊來小僮去抓藥,「再去支個爐子,我親自熬藥。殿下往後也不可再踫這梔子花了,最好旁的花花草草也遠離些,若是癥狀嚴重了,可是會要人命的。」

沈舟探病把自己探病了,江陵哪里還舍得讓他在這破宅子里坐著,還是胡院判勒令得喝完藥才準走,這才叫江大人坐下了。

沈舟捏著胡院判給的香囊,嗅著里頭濃郁的薄荷味道,時不時吸吸鼻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仗著周圍沒旁人,抱怨道,「我以前梔子花不過敏啊。」

這個以前就是指在現實世界里了。

「真的不過敏?等下線了得帶你去醫院查查過敏源,听說有人花粉過敏致命的,還有什麼花生過敏、海鮮過敏、海水過敏……」江陵叨叨個沒完。

沈舟眯著腫得和爛桃似的眼,好笑道,「我再怎麼過敏也不會海水、海鮮過敏吧?你別擔心了。」

江陵和他踫踫額頭,鼻子抵鼻子,嘆氣道,「我怎麼能不擔心,都怪我不好,沒事看什麼梔子花。」

「不怪你,真的。」沈舟側臉親了他一口,「吶,現在好受些了?」

「何止好受,簡直想出去跑圈。」江陵一通亂蹭。

胡院判端著藥,站在門口,很是不高興地用力咳了兩聲,「咳咳!!殿下還病著呢!江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江陵臉皮厚的很,站直身子道,「方才瞧著殿下臉上好像起疹子了,我湊近些看得仔細。」

「我看看。」胡院判只看了一眼,就用惡婆婆看兒媳的神態對著江陵了,「我說江大人喲,你別是個烏鴉嘴托生吧?殿下臉上真的起疹子了。」

白淨的臉頰上生出幾顆紅色的疹子,很是明顯。

江陵︰……

沈舟噗嗤就笑了,「好了胡太醫,別欺負他了,覺得有些發癢,有藥能擦嗎?」

「當然有,就是丑得很,等著。」胡院判走了兩步,又回頭瞪江陵道,「不許亂踫,踫破了留疤,殿下就破相了,打不死你。」

江-烏鴉嘴-陵,「何止不許亂踫,我連話都不敢亂說了,等走的時候把那些個梔子花都給揪干淨了幫你報仇。」

「江大人手下留情!」慕容宇棠總算從齊二屋里出來了,見了沈舟的模樣唬了一大跳,還得給那倒了霉的梔子花求情,「那是我親手栽種的,看在我面子上,給它留條生路。」

「齊二公子怎麼樣了?」沈舟臉腫著,說話有些含糊,「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齊徽朗還特地跑來找他麻煩?」

慕容宇棠長嘆道,「累得很了,先睡下了,只好等喝藥時候再喊他起來了。小時候齊徽朗就這樣欺負過他,也沒人管他,後來有次打的重了,承恩公府怕世子爺擔上弒殺弟弟的罪過,就送來江南了。論人品論才學,這狗屁世子哪里及得上齊二萬一。」

「怕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沈舟淡淡道,「慕容大人,觀你今日言行,早就超出摯友這個範疇了。」

「殿下給臣留些臉面,他是何等干淨的人,縱淪落到此,也是不失青雲之志,我怕自己害了他。」慕容宇棠捂住了臉,把自己的彷徨無奈都藏在手掌之後。

江陵心說這個游戲BUG了,總督大人一面風光霽月地看他和小殿下談戀愛,一面作為一個深櫃不敢表白。

沈舟沒有再說話,事實上來說,他也說不出話了,喉嚨也腫了,所有的話語都被堵在喉嚨口。

他在江陵手心一筆一劃地寫到,「難受。」

江陵一顆心碎了滿地,在他手指上親了又親,「寶貝兒咱們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沈舟靠在他懷里乖巧地點點頭。

氣氛完全不像剛剛揍了承恩公世子一頓該有的歡欣喜悅,慕容宇棠喊了服侍齊徽睿的小廝來問話,小廝年歲尚小,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驚魂未定的。

「今兒個天氣不錯,公子起了床身體還算利索,想著上回答應您的畫還畫好,便想著今日趕一趕,誰知道剛磨了墨,這世子爺就到了,公子分明已經徑直過來接待他,他非說公子不尊敬兄長,怠慢了。後頭喊我們都出去,只有公子和世子爺兩個人在花廳里說話,我留了個心眼,躲在回廊那邊,結果听到里頭有聲音,竟是世子爺把咱們公子摁在地上,抓著他的頭發……」小廝說到此處,一抹眼淚,「素日里您就說要留兩個侍衛下來,公子非不听。」

江陵思索後道,「承恩公世子倒行逆施,全無手足之情,我身為御史,肯定是要上折子告知陛下的,這朝中的爵位難道都是隨隨便便給的,不看人品不成,今日這個世子毆打兄弟,明天那個國公不孝不悌,久而久之,誰人還會信服這些有爵人家。當日承恩公為世子請封,陛下親自批復,陛下再英明,到底是一國之主,多少事體要他執掌,誰是披著人皮的畜生,陛下一時不查也是有的。可禮部考核,也就這樣隨隨便便嗎?我等身為臣子,自當是陛下的眼楮,陛下的雙手,是我們的失職啊。」

慕容宇棠原來還只是听他在說,可一抬眼,就見江陵定定地看著自己,既是探究也是讓他下決定。

太子如今就在禮部辦差,為著爵位傳承,多少東西流水似的進了東宮,既能保住爵位,又能抱上太子殿下的大腿,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千里兄字字句句都說在我心坎上,他日殿下若有得用之處,萬死不辭。」慕容宇棠道,「其實千里兄不必如此,我恩師乃是殿下親舅舅,縱你不說,我也是要幫著殿下的。」

江陵深覺這個游戲最大的外掛不是徐閣老而是謝家。江左風流都盡了多少年了,人家愣是能內有皇貴妃在宮中坐鎮,外有年輕弟子封疆大吏執掌一方。

果然是小舟討人喜歡。

估計要不是為了他還能有些游戲樂趣,更有錢能直接把他的人設做成太子,然後一路順風順水登基。

沈舟听到慕容宇棠的話,驚訝了一下下,隨後就淡然了,在江陵手心寫了兩個字,「外掛。」

指尖滑動,還有些得意的味道。

這個外掛可比林如海還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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