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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寧俐在家里收拾行裝,她把衣物塞滿兩個大行李箱,又整理出隨身要帶的現金和銀行卡,把家里所有房契等細軟存放在一家銀行的保險櫃。

她來到古軍家,陪二老吃完飯,她和古軍來到他房間。

寧俐拿出保險櫃鑰匙交給古軍,要他保管,只說自己準備去南方進貨。

古軍遲疑著接過鑰匙,「剛出去一圈兒,又去?」

「嗯。」

「……沒出什麼事吧?」古軍試探。

「沒有,能出什麼事。」寧俐笑著說。

「我跟你一塊去。」

「得了,你腳傷還沒好,好好養著吧。」

「那你有事就趕緊給我打電話。」

「嗯。」

「對了,我把梁哥的手機號給你,你要遇到什麼難處或急事就找他,南邊他地界熟,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寧俐連忙拒絕,「找他干什麼?」她皺起眉毛。

「你就是這麼倔。」古軍不理她,直接拿過她隨身帶的包,找出她的手機,把梁哥的電話錄進去。

寧俐無奈,看著古軍,「古哥,我知道你不愛听,但是有些人,能離遠點兒還是離遠點兒吧。」

古軍不耐煩,剛要反駁,見寧俐臉上是一幅鄭重的神情,又忍住了。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寧俐走出房間去和二老聊天,古軍刻意觀察,發現寧俐破天荒主動和他爸聊起來,往常都是他爸問一句,她才答一句。

這一天寧俐在古家待到很晚,古軍要送她,她推說他腳有傷,執意不肯,古建強和張凌燕把她送到樓下。

寧俐一走,古軍就給徐小允打電話。徐小允告訴他,說寧俐只說去進貨,其他什麼都沒說,她也感到有點奇怪。古軍掛了電話陷入沉思。

……

這幾日吳慶東又開始新一輪忙碌,等他終于能夠喘口氣,他找個新號碼試著給寧俐打電話,沒想到一下子就通了。

「喂。」那邊接起來。

「寧俐,是我,你別掛!千萬別掛!」

「有事?」寧俐听出是他。語氣很冷淡。

「是,我想……」吳慶東想找話題,他搜腸刮肚,卻發現不知該說什麼,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語言能力已經退化。

「吳慶東,你不用再刻意找我了,陳嫣已經告訴我,她已經答應你的決策。」寧俐冷冰冰地說。

吳慶東有點尷尬,忍不住辯白,「寧俐,你就是這樣,什麼都要說在明處,不留一點余地。那天……我急昏頭了,我……」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吳慶東愣愣看著手機。

那邊寧俐放下手機,看向面前的電腦屏幕,她打開那個應聘學校的郵箱,思索片刻,快速打下一串文字發出去,然後她就看著電腦發呆……

這邊廂秘書敲門進來,吳慶東回過神,秘書告訴他,房產中介已經找到一個買家,接受他的出價,能付全款,如果同意,今天就可以簽合同,吳慶東點點頭,兩人正說著話,不妨吳慶南走進來,听了個尾巴。

「怎麼,要賣房啊。」

秘書見是他,打了聲招呼就先出去了。

吳慶東等秘書關好門,抬眼看著吳慶南,「慶南,你欠公司的錢什麼時候還?」

「剛才已經還了。」吳慶南不在意地說。

吳慶東頓了一下,「還上就好。」他給秘書打電話,告訴他房子不賣了。

吳慶南听出來,「怎麼著,原來是想賣房替我還賬?你還真是我的好哥哥,不服不行,區區幾百萬,用得著你替我還嗎!」

「慶南。」吳慶東按了按太陽穴,語氣很疲憊,「如果這次轉型成功,我就讓位。」

吳慶南完全沒有料到這茬,他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要慶揚在你我兄弟手里就好。」吳慶東已站起身,「我還有會,先走了。」說著他就走出門去。

吳慶南半天緩不過神,他直接開車回家,到家後先坐在沙發上愣了一會兒,看看一旁正看電視的陳嫣,「他一貫如此,什麼時候都是頤指氣使,好像無所不能,以為我會感激他!」

陳嫣看他一眼,沒說話。

「現在想到讓位了,還不是架空我?現在管理層的核心,還有研發部那塊都是他的人,我哥這個人啊,相當陰險……」

陳嫣扭頭看他,突然就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要和你哥掐到什麼時候?真跟小孩兒似的!」

吳慶南愣住。

「幫我揉揉腿。」陳嫣把兩條腿架到他膝蓋上,「大夫說我月份小,不該這麼早就浮腫啊。」

吳慶南回過神,看看她,又低頭看看那雙雪白勻稱的小腿,將手放上去,輕輕揉捏,「嫣嫣,咱以後能不能不穿高跟鞋?我覺著,你這浮腫肯定跟那鞋有關,再說,穿那個還危險。」

陳嫣瞪他一眼,眼里卻是含著笑意,「你是不是想讓我淪落成邋遢大媽啊,你才陰險!」

吳慶南看著她嬌嗔的模樣,笑著一把摟住她。

……

何瑞珍突然發覺寧俐人間蒸發了,打她手機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她趕到古玩城找徐小允,兩人把各自了解的情況又踫了一遍,都覺得寧俐的行為太反常,又輪番給寧俐打電話,還是沒人接,何瑞珍心急如焚,她想來想去,想到了吳慶東。

吳慶東接到電話就趕到古玩城,他問二人,「她有沒有說過去哪兒?最近有沒有什麼來往比較密切的人?」

何瑞珍想了想,「就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好像是去進貨,密切的人?就是前一段時間她去南方看一個朋友。」

吳慶東點點頭,用那個新號碼給寧俐撥電話,發現又撥不通了,應該是又被她拉黑。他皺緊眉頭。

徐小允想起來,「寧姐平時說過,什麼穩定生活是牢籠……我的班主任來過A市。他們好像很投緣,她這次去看古哥,還特意去看過他,還帶回一些土特產。」說著她急忙打電話給楊老師,電話里楊老師告訴她,寧俐最近沒有聯系他,更沒有見到她。

兩個女人急起來,都看著吳慶東,吳慶東思考了一下,打電話給龍石,「你不是查了寧俐在Y城的行蹤?她應該去那附近的學校應聘了,幫我找到她。」

「找她沒問題,可是,吳董,您這麼反復,我好難做啊。」龍石夸張地說。

「少廢話,對了,你上回給我打電話是什麼事?」吳慶東想起來。

「是這樣,江瀾的父母好像有點不對勁。我找人側面向他們了解匯款的事,他們總是支支吾吾,言辭很躲閃。」

「哦?」吳慶東皺眉,想了想,「那你就繼續查。」

……

寧俐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晃蕩了一天,她走進一家茶館,找個沒人的角落坐下,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面是一串未接電話,有古軍、徐小允和何瑞珍,最近的一通是何瑞珍,她仔細看著三個名字,眼里一陣發熱,正準備卸掉電話卡,手機又響了,還是何瑞珍,听著鈴聲固執地一遍遍響起,她怕引起旁人側目,終于接起來。

「寧俐!你沒事吧?你在哪兒?」那端是何瑞珍急切的聲音。

「瑞珍……」

「你要急死我啊,寧俐,我告你,我可懷著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懷上,你別讓我著急!到底出了什麼事?」

寧俐沉默。

「說話啊,寧俐,你混蛋!快說話啊!」何瑞珍喊道。

「我大學里有位師兄……」寧俐的聲音有些顫抖。

何瑞珍馬上安靜下來,用心听著。

「畢業後我偶然遇到他,我們很談得來,他是一個很聰明、有才華,又很敏銳的人,我和他……能交心。」

「後來我在原單位做得不舒心,他就勸我去他公司,我就辭職去了他公司,我們相處很愉快,但是……我只是把他當做朋友,是很談得來的那種朋友,是好朋友!」寧俐急切地解釋,也不知是在向誰解釋。

男女之間哪里會有真正的朋友?何瑞珍在心底嘆息

「那次我請假去C市買家具,他突然打電話找我,說他也到了C市,我以為他是開玩笑,他說他要來看我,我就告訴他我的地址,他找到我住的地方……他跟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心情很激動,完全失去理智……」

「後來,他突然說喜歡我,他抱住我……我打他踢他,拼命反抗,我好像弄傷他,也不知傷到哪里,他在流血,我跑出房間,怕他追我,邊開車邊打電話報警,電話還沒撥通,他突然沖出來,我好像撞到他,但是我下車找,又沒找到他的人,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就這麼消失了,我以為他回A市了,可是沒有,好像沒有人知道他來C市,他的父母當時正在A市,後來等不到兒子,就報了案。」

寧俐面無表情說著,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

何瑞珍在電話里听到她隱隱的啜泣聲,「寧俐,你別哭,別慌!天啊,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瑞珍,這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這些年我提心吊膽……既盼他活著,又盼他死了,又怕他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角落冒出來,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何瑞珍愣了半晌,「你去自首吧!我陪你去,跟警察說清楚。」

「說什麼?怎麼說?這事說不清楚,而且隔了這麼久……這件事壓得我喘不上氣來,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沒了……」

「寧俐……」

「我反復在想,到底弄傷他沒有,傷口在哪里?深不深?是不是傷在要害?他是不是在哪個地方流血過多而死,或者他神志不清,暈倒在哪里,被別人打劫悄悄殺了……我在C市到處找他,我反復回憶細節,羅列當時的動作,我想我快瘋了……」

「寧俐,你冷靜一點,听我說,他該死!他那麼對你,你是正當防衛!對,你是正當防衛!」何瑞珍急道。

「不,瑞珍。」寧俐淒然一笑,「即使他有錯,有罪,但他罪不至死……」

何瑞珍沉默了,不知該說什麼,只死死攥住手機,手都攥出汗來,」寧俐……」

「瑞珍,這些年,這件事就像一塊石頭壓在我心上,我想忘記,可是……終究忘不了……」

「寧俐,你等著我,我去找你,我現在就去找你!」何瑞珍冷靜下來,「我們一起想辦法,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兒?」

寧俐已漸漸止住哭泣,「瑞珍,我有時想,我的人生不能被這個人毀了,這不公平……」

「你要急死我啊,快告訴我,你到底在哪兒!」

「瑞珍,你好好的,你還有孩子,還有老公,你們都要好好的,不用擔心我,我也會好好的。」寧俐掛了電話,一咬牙,終于拆下電話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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