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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從兩年前開始便隨陸老爺天南海北的跑生意,不知路過了多少大城小縣,他很清楚要怎麼同這些守城的兵士打交道。他將早先準備好的一個毫不起眼的荷包揣在袖口處,這荷包所用的布料算是差的,做工也不精致,不過里頭鼓鼓囊囊的,裝著滿滿的碎銀子,約莫有二三十兩的樣子。就算這銀子要與幾人甚是十幾人同分,對于這些最底層的兵丁來說也是筆不小的財富了。

不過現在他的這個小手段派不上用場了。

方慕不打算叫陸家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上前同這些在門口盤查的兵丁交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陸安和陸寧這兩張臉被盤查過往的兵丁給記住了,待她隨哥哥反出歷城後,陸家說不得會落個同響馬勾結的罪名,那樣豈不是害了陸家!

「你們兩個且去馬車里等著,由我來應付這些兵士的盤問!」方慕說話的時候神情嚴肅且認真。

陸安和陸寧哪里能應,他們倆已是方慕的腦殘粉了,純度特別高的那種,滿心想著要替方慕打點好所有的事,恨不得她一個手指頭都不用動。

神醫大大叫我們回馬車歇息,她來應付那些兵油子?!

那怎麼成!!

陸安和陸寧的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不過再怎麼激動也沒用,他們拗不過方慕的堅持,最後只得一步三回頭的朝馬車那邊走去。

方慕站在隊伍的最前頭,豎著耳朵听得幾位認真。她將那些兵士問的問題全都記在了心里,然後一邊等一邊在心里想答案,考慮怎麼回答更保險。然而輪到她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姓什麼?哪里人氏?」領頭的那人板著張黑臉兒,跟個煞神似的,語氣也不怎麼友善。

「秦。歷城縣人。」方慕很淡定的答道。

「家中還有哪些親人?都是做甚—」那人又問。

「秦神醫!」被攔在城門口出不去的那些個人中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嗷地一聲來了這麼一嗓子。這聲秦神醫叫得聲調極高,也不知道是太過用力還是太過激動,音兒都有些變了。也正因為這突兀出現的尖叫,原本正跟兵士們理論的這群人有了片刻的安靜。

「沒想到我今天這麼走運,出個城都能踫到秦神醫!」擠在最前頭,跟守門士兵鬧得最凶的那個黃臉兒漢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喂,剛剛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之前叫嚷著今兒太TM倒霉的人就是你!沒錯,就是你!剛剛被噴了一臉吐沫星子的小兵抖著手指指向黃臉兒漢子,氣得要吐血。

「太好了,秦神醫,您回來了!我就不用跑去齊州城請那些庸醫了!」有個小廝打扮的年輕人笑得眼楮都要眯成一條縫了。

齊州城的大夫哭給你看啊,小哥!

「神……神醫?這姑娘?!」領頭的那人被這陣仗弄得有點懵,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這……這怎麼可能!」旁邊的那個女圭女圭臉士兵也長大了嘴巴,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神醫什麼的……不應該是那種須發皆白的老爺子才會有的稱號?!

「是外地的吧?離山西還挺遠的吧?!我一听就知道!」排在方慕前頭,已經被盤問完畢的老漢還沒走遠就又被這動靜給吸引了回來。他一听這兩位軍爺這麼問,笑得可得意了,特別熱心腸的跟那倆人講。

「兩位軍爺,老漢毫不夸張的說,您四處打听打听,上至八十歲的老人,下到三五歲的孩子,誰不知道我們歷城縣有個活死人肉白骨的秦神醫!住我們家對門的老劉,肚子疼得死去活來,眼看著整個人都不行了,就是請了秦神醫過來,給他破月復取了截爛腸出來,之後拿針線這麼一縫,嘿,半點事兒沒有,養了陣子就繼續做活兒去了!」

「開膛破肚,那人還能活,疼都得疼死,也不知道秦神醫怎麼弄得,老劉頭昏昏沉沉的挨過去了!」不等這些個兵士有什麼反應,老漢又道。

這些個兵士能有什麼反應!一個個支稜著耳朵听得可入迷了,有離著遠的,不自覺的就往老漢這邊湊。

「我家那口子還有我那二娃也是秦神醫救的,當時請了五六個產婆,每個人都說不成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還好我老娘提醒我說去找秦神醫試試,我便去了!秦神醫連夜跟著我到鄉下,腳傷了都一聲沒吭,只一心想著救人!我家那口子當時都快沒氣了,還是秦神醫用那個什麼金針刺穴,還有那個價值萬金的回魂丹把她給救了回來。之後她又幫我家那口子接生,愣是把二娃這條小命給保了下來!」有個憨實的農家漢子兩眼泛淚,哽咽道。

「秦神醫她見我家窮,分文未取,免費開了方子,又送了好些養身子的好物!」這漢子道︰「我今天進城來就是來給秦神醫家送些野味兒,我听說秦神醫母親的壽辰就要到了,就想過來表表心意!」

「我也是!」

「我也是,神醫對我有再生之恩!」

……

方慕又是感動又是含羞,干脆拿袖子掩面,不將泛紅的俏臉和盈盈的淚眼顯露于人前。這些人中,方慕有些認得,有些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極有可能他們當初只是患些常見小病。可這點子事兒,他們一直牢記心間,甚至為了給自己娘親賀壽,居然特意趕到歷城縣!

方慕覺得心里滿滿漲漲的,一顆心好似被溫熱的水包裹住了一般。學醫的辛苦,四處奔波為人看診的疲憊,還有施針用藥時的精神緊繃,此刻又算得了什麼,又算得了什麼!

「天吶!」

「這也太神了!」

……

這群兵士完全忘了他們要做的事兒,一個個眼楮瞪得溜圓,連聲感嘆起來。家中有病人的更是激動,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抱大腿,咳咳,是磕頭,求方慕出手為家人診治一番。

「神醫,我爹他有老寒腿,他疼啊,整晚整晚的——」女圭女圭臉少年本就是個憋不住話的性子,心里一有想頭便克制不住了。他湊到方慕跟前,用一雙濕漉漉的狗狗眼可憐巴巴的瞅著方慕,眼圈兒都有些紅了。

「做甚麼,做甚麼!」領頭的那個扯了女圭女圭臉一把,沒叫他把話說完。他是想板著臉訓女圭女圭臉一頓來著,不過等女圭女圭臉用那雙圓溜溜濕漉漉的眸子瞅向他的時候,他很沒出息的慫了。他清了清嗓子,語氣變得柔和許多,他道︰「得注意些影響,咱們可是有任務在身,嗯,先問好神醫住哪兒,等忙完了親自上門拜訪不就好了。」

「對對對!頭,你不愧是頭兒!」女圭女圭臉點頭如搗蒜。

其他兵士也連連點頭,而後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領頭的黑臉兒漢子繼續盤查,不過態度比先前好了百倍,果真他下一個問題就是問秦家在歷城縣的哪條街哪個巷。

然後——對他們這隊人的盤查就結束了……結束了!!

方慕的心情很復雜,慶幸中又帶著些微的失落。說好的嚴加盤查呢,虧得她剛剛將每個問題的答案都仔仔細細推敲了幾遍。這種復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看見自家宅院的大門的時候。

白女敕軟和的阿元這會兒正跟著叔叔單雄信在秦家門口招呼前來給寧氏賀壽的諸位綠林朋友,他背著肥女敕女敕的小手兒,肉嘟嘟的小臉兒也板著,一副小大人的神態,逗得來往的怪叔叔們都想將他揉搓一番。不過他這小大人的形象在看到方慕出現的那個瞬間就崩了,紅女敕的小嘴兒裂開,露出了缺了口的門牙,胖乎乎的小身子跟顆球似的,直朝方慕滾了過去。

香香軟軟又溫柔漂亮的慕姑姑不在家,寶寶不開心,寶寶心里苦!現在慕姑姑回來了,他要給慕姑姑最熱情的抱抱!

阿元想得倒是挺好的,飛撲到方慕跟前,然後一把抱住方慕,就此不撒開手去。可現實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殘酷!就在他撒開小胖腿兒往方慕那邊跑得正歡快的時候,腳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腳下一滑,整個人便飛趴在了地上來了個狗啃屎!

剛從院里出來的士信本來還嫉妒呢,嫉妒阿元能先抱到方慕,結果畫風突轉,他眼看著阿元摔了個狗啃屎。這回他不嫉妒了,有點心疼!

「阿元!」方慕三步並作兩步沖到阿元跟前,伸手將阿元抱了起來,很是擔憂的問道︰」阿元的頭暈不暈?疼不疼?里面是否嗡嗡作響?讓姑姑看看你的小鼻子有沒有磕壞,阿元乖~」

方慕一將阿元扶起來,阿元便埋頭在方慕的懷里,怎麼也不肯將臉露出來,是以方慕才這般誘哄。若是往常,方慕這樣一說阿元沒有不應的,不過這回他只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依舊不肯將臉露出來。

「阿元他可是摔得厲害?」單雄信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這佷子看著乖乖軟軟的,實際上皮實得很,以前調皮搗蛋的時候也不是沒摔過,但從沒像今天這樣。

方慕又柔聲哄了阿元好一會兒,阿元才慢吞吞的揚起小臉兒給方慕看。他那白女敕女敕的小臉兒此刻沾了幾塊灰撲撲的顏色,鼻頭蹭掉了一塊皮。他的小嘴兒抿得緊緊的,兩條眉毛往下耷拉著。

方慕仔仔細細給阿元檢查了一遍,除了兩條肉女敕的小胳膊上傷得厲害些,其他倒沒什麼。這期間方慕又問了阿元幾個問題,他只點頭或搖頭,就是不肯張嘴說話。

「阿元,你……是不是把磕掉了牙?」方慕試探性的問道。

阿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隨著他的動作,一顆帶血的小白牙也隨之滾落到了地上。阿元傷心極了,先前啃豬蹄子的時候被崩掉半顆牙他就被無良姑姑笑了好幾天,現在另一顆門牙也掉了,他成了牙豁子了,姑姑還不知道要怎麼嘲笑我呢!

不想活了!!阿元那肥女敕女敕的小手捂住了臉,悲痛欲絕。

單雄信差點笑出聲來,不過他忍住了,嚴肅高冷的叔叔形象可不能崩!而且,他覺得,他要是笑了,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阿元都不會搭理他的,而且阿元還會跟老太太告狀,叫老太太收拾他!

還是偷著樂劃算!

單盈盈平時最愛逗阿元了,這樣好的機會怎麼能放過。她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嘴角彎彎,梨渦醉人,甚是俏皮可愛。她脆聲道︰「阿元,你掉了門牙反而更可愛了,真的呢!」

阿元也顧不得為他被磕掉的門牙傷心了,跳著腳道︰「壞姑姑,壞姑姑,以後阿元再也不要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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