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剛要收起靈卡回瓊玉宗,就看到手中的靈卡上突然又出現了一條嶄新的留言。發現這一點後,長生握著靈卡的手瞬間頓住了,雖然他覺得帝闕有那麼點可能看到自己的留言,但再怎麼著也不至于秒回吧!
「怎麼了?」將絕站在樹下拎著酒問道,繁茂的枝葉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如今離小千世界的盛典還有三天,長生也停下了修煉,似乎是打算今日便回瓊玉宗了,卻不知為何一直看著那張靈卡。
「沒什麼,不過是一不小心又惹了個大麻煩罷了。」長生的面容漸漸平靜了下來,他一邊回答著將絕的話一邊翻轉手腕將靈卡攏在掌間,隨後乘上飛劍向著瓊玉宗的方向飛去。
將絕聞言也沒多說什麼,他只是晃了晃手中半空的酒壇,說起來這幾個月里他難得能拎著這麼一個完整的酒壇。將絕注視著長生逐漸遠去的背影,他仰頭飲盡了最後一口酒,也踏上了自己那柄裹著黑布的長劍,一如既往地跟在長生身後。
而前方的長生頗有些頭疼地點開了帝闕的回復,那個男人的回復並不長,甚至可以說是很簡短,無非就是四個詞罷了。帝闕回的是︰貴族,伶人,散修,花容宗內門弟子。
長生看到這四個詞後感覺頭更疼了,因為光是帝闕竟然知道「度秋涼」此人究竟是誰便已足夠奇怪,更別提還了解得這般透徹。三千世界之人可謂是數不勝數,遠在大千世界而又高高在上的仙帝有可能會如此巧合地知道一個普通貴族的名字嗎?知道也就罷了,一時興起回答自己也沒什麼,但這個男人還不止如此。
長生盯著轉賬記錄,轉賬記錄上不僅顯示了留言,還顯示了帝闕轉來的一靈幣。長生見此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何種表情,轉一靈幣留言這種事由火尚明來做毫不違和,然而這事放在帝闕身上就讓人覺得異常微妙了。畢竟那些關于帝闕的傳聞都將他描述得貴不可攀遙不可及,長生想過帝闕或許會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轉賬和莫名其妙的問題而動怒,他卻從未想過帝闕會將這一靈幣再度轉回來。
長生甚至不禁再度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他開始想他是不是弄錯了,這個卡號有沒有可能並非是帝闕所有。
與長生隔了無數個位面的帝闕此刻正坐在龍椅上,他的指尖按在靈卡邊緣,原本那冰冷凌厲的面容因為闔上的眼似乎也柔和了幾分。帝闕不清楚收到回復的長生會是怎樣的心情,他只是疲倦無聊之際順手回了長生一句罷了。他既沒有因為那一靈幣而生氣,也沒覺得自己被長生耍弄冒犯了。
帝闕也听過三千世界那些關于他的傳言,他的確是喜怒無常,卻不會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會毫無征兆地隨意動怒,事實上這四五百年里他只動過兩次怒而已。畢竟若是連這樣的氣度都沒有,他還當什麼帝王,還修什麼仙?
流言雖然听起來過于夸張,帝闕卻也沒去制止他們的傳播,因為他和將絕不同。將絕不願被人談及也不願被人認出身份,那家伙整天只願渾渾噩噩醉生夢死,若非他得天獨厚地擁有了雷霆天賦,或許百年前便已消散在天地之間了。
帝闕自始至終都看不慣將絕,在他眼中,將絕不過是一個空有力量的懦夫罷了,縱使名震三千世界也不過是個懦夫。而他那被世人羨慕的孑然一身瀟灑不羈簡直就是個笑話,將絕從不去摻合任何事,也從不去靠近任何人,身邊只有一頭勉強和他算是同病相憐的黑龍。
他和將絕不同。他不在乎什麼流言,因為他早已控制了那些流言。如今三千世界之人皆知他的威名,卻說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來。
沉思半響之後,帝闕慢慢睜開了眼。他看著指尖毫無動靜的靈卡,抬手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他當然知道度秋涼是誰,上次那位宗主就已說過他花了大價錢請度秋涼去天籟閣錄曲,而那人不久前再度前來匯報事務,離去前剛好看到了他殿內的那枚錄歌玉簡,于是滔滔不絕地將此人的來歷說得一清二楚。
那位宗主雖然不敢提到他帝闕的姓名,卻還是自作主張地對小千世界天籟閣的執事們暗示了些什麼,希望天籟閣能讓度秋涼在盛典開幕式上演奏。帝闕對此不置可否,之前那首與酒有關的曲子他沒興趣,但那日對方回他的狂妄之語卻令人印象深刻。今日這小子許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會發來這麼一條留言。
長生完全想不到自己簡單地一次失誤會讓帝闕想了這麼多,他也想不到帝闕有可能將他和度秋涼弄錯了,或者說,帝闕以為他就是度秋涼。長生只是在凝視著帝闕的第二條留言,那個男人剛剛發來的留言是這樣的︰「有件事或許你能為我解惑。度秋涼既為貴族,為何又成了伶人?」
長生以為帝闕是在疑惑于度秋涼的選擇,最近小千世界也因度秋涼的貴族來歷而起了各種各樣的猜測。他斟酌了片刻後在靈卡便寫下了自己的想法︰「‘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ヾ。’如今的修真界,誰都需要的靈幣顯然要比遍地都是的貴族身份更有用些。」
帝闕看到長生前半句回答時沒什麼表情,當他看到後半句話時卻低低地笑了起來。當初他在中千世界可是耗了不少功夫,因為那些貴族實在是有些難纏,那些人別的本事沒有,只會拿著他們那百年千年萬年的傳承說事。帝闕從不關心他們到底傳承了一萬年還是十萬年,他只知道如果那些家伙一開始便能意識到靈幣比貴族身份更有用,他會早上一兩百年成就仙帝。而若當真如此,這三千世界也就沒將絕什麼事了。
帝闕又看一遍靈卡上的話語,他突然覺得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縱然不羈,若是為臣……或許會是個不錯的臣子。
長生見靈卡上終于沒有再出現第三條轉賬記錄了,他頓時松了口氣。既然帝闕沒有動怒,那麼此事便到此為止。至于帝闕為何對度秋涼這般了解他根本不感興趣,那是帝闕的事,和自己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當長生與將絕趕回瓊玉宗時,他們倒是沒有見到火尚明抱怨過的人山人海的景象,宗門前固然還有一些人站在那里,但卻也不至于擠得讓人走不動路。畢竟距離夜光酒廣告播出已經有些時候了,熱度自然消退了不少。
長生迅速地飛回了自己所住的山峰,他走下飛劍後環視了一圈峰頂,他看到了站在主殿門前等著他的火尚明,卻未看到度秋涼的身影。度秋涼寧願在瓊玉宗住上三天等他回宗,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之事,現在沒有出現或許是根本沒有收到自己歸來的消息。
「你小子竟然不聲不響地消失了!還是藏書閣的執事告訴我你有可能閉關去了,下次離宗前起碼告訴我一聲啊,省得我為你擔心……」長生剛下飛劍,火尚明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還沒等長生做出什麼反應,他身後的將絕就拿出一壇酒扔到了火尚明的懷里,因為只有酒水才能止住這家伙的嘮叨聲。
「人呢?」長生推開殿門後對著身側的火尚明問道,他雖未點出姓名,火尚明也知道他指的是誰,無非是度秋涼罷了。度秋涼之前只說來此拜訪長生,卻沒有說清來意,不過火尚明覺得他來瓊玉宗一定是想和長生比試琴技,以此奪得在盛典開幕式演奏的機會。
火尚明看不慣度秋涼近日張揚的做派,更重要的是,就如他留言中所說,他們瓊玉宗的人不是度秋涼想見就能見的,所以他壓根就沒有通知對方長生歸來的消息。可長生這話一出,顯然是想要見一見對方了,火尚明有些不情願地派人去將度秋涼找來。
然而在火尚明讓人傳遞消息之前,度秋涼便已獨自來到了長生宮殿前。長生欣賞著對方艷麗奪目的容顏,也忍不住在心中贊嘆了幾句。對方雖為男子,卻完全可以用「美麗」二字來形容,他能登上「小千世界美色排行榜」是理所當然的事。
度秋涼身上穿的並不是花容宗內門弟子的服飾,反而是一件黑色單衣,單衣上似乎還隱隱繡著雷霆的紋路。長生覺得這衣服看上去很眼熟,有點像他當初在靈鏡中見到的將絕所穿的衣袍。
倚牆而立的將絕淡淡地瞥了眼度秋涼,而當他瞥到度秋涼身上的黑衣時,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當年大千世界某個宗門擅自拍了一段他的影像,自那之後便有很多人穿著和他同一樣式的黑衣,這些年間他自己倒也看到了不少。
但眼前這個叫度秋涼的人所穿的黑衣卻和他之前常穿的那件太像太像,甚至可以說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像的一件,唯一的區別或許便是衣料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