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川听完這話,眉毛立刻便皺了起來,敲了薛默的頭兩下表示生氣。
薛默揉著腦袋說︰「爺爺,您的意思是,讓我好好去追他嗎?」
薛川點頭。
薛默嘆氣道︰「我已經被拒絕一次了……雖然他沒有說得很明確。
薛川非常生氣,又敲了幾下薛默的頭,薛默捂著腦袋躲,可憐地說︰「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實我是有個問題想跟您說,就怕您听了還得敲我。」
老爺子哼哼了兩下,瞪著薛默等他回答。
薛默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地說︰「爺爺,我喜歡的人……是個男的。」
***
那些絕情的話把薛默從顧盼這里給趕走了,然後再不出現,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顧盼想,自己這算是把薛默給傷了個徹底,他不會還不明白的,他以後肯定不會再出現。這樣顧盼不必再背負可能會傷害他的枷鎖,時過境遷之後,薛默想起他,都是美好的遺憾,而自己也會覺得非常輕松……才怪!
「這什麼破酒?怎麼都苦了!」顧盼摔了個酒瓶子和自己撒氣,然後躺在床上胡亂罵街,看全世界都不順眼。
他從來沒想到,拒絕薛默會讓他這樣後悔難受。他想,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是淺嘗輒止的小吃豆腐,搭上了那麼多期待,卻根本沒把薛默吃進嘴里。
對,就是因為沒吃到才不甘心,只要把薛默這樣那樣,他就能內心平衡。
「誰會喜歡那個傻頭傻腦的小警察?只是不甘心。」顧盼在床上一邊喝酒一邊自言自語,一會兒想著現在就去把薛默給辦了,一會兒想著還是別傷害他,糾結了兩天,醉了兩天,心里對薛默的憐惜以及僅存的一點人性阻止了他做壞事兒。
最終顧盼還是決定放手。
雖然難受……但總有個期限,不久之後,他和薛默都會把對方給忘記。
現在最好還是再把自己給灌醉,顧盼本來想使喚韓小蕊到地窖去給他那酒,然後才想起韓小蕊到瞿如那里去打探消息了,現在只好自己起床去拿酒。
顧盼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出臥室便感覺到不對勁。門口仿佛有人在來來回回地踱步,顧盼想會不會是高飛白那個沒長腦子的白痴又來找麻煩,想著要是他的話,就把他一頓削來解氣。
于是顧盼氣勢洶洶沖到了房門口,一把拉開房門,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背影。
那是薛默。
顧盼都懵了,眨了半天的眼楮,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出現幻覺。
幻覺中的薛默听到了顧盼拉門的聲音,立刻回頭,對顧盼露出了一個幻覺中的微笑,好像他們沒有在兩天之前鬧過不愉快。薛默依然是充滿了熱情,朝著顧盼跑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敲門半天都沒有反應,還說在這兒等你。」薛默很高興,走進之後立刻又皺起眉頭,說,「你怎麼大白天的又喝酒?還有,穿這麼單薄,你不冷嗎?」
薛默不由地想抓住顧盼的手給他一點溫暖,但薛默已經在寒風冷雨中站了快半個小時了,手比顧盼還冷,他急忙又放開手,把自己的外套給月兌下來裹在顧盼的身上,說︰「趕緊進屋去啊,外面太冷了。還有那個……我能進來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顧盼看著薛默凍紅的鼻尖,有點心疼,嘴里卻沒正型地說著︰「這是干什麼?咱們還得作個散伙宣言,吃頓散伙飯嗎?」
「不是啊,我有事情給你說。」
「行了,你進來吧,傻乎乎地在外面等什麼。」
薛默露出特別燦爛的笑容,跟著顧盼進了屋。
顧盼原本根本不懂如何招待客人,這次卻還是很貼心地倒上了熱茶,又自己穿上大衣,把薛默的外套還給他。
「阿姨不在嗎?」薛默問。
「不在不在,她有事情出去了。」
薛默低頭想了想,她不在更好,總是要先和顧盼把事情說清楚才行的。
「這破屋子,怎麼沒個空調呢?」顧盼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把電暖爐給打開。
薛默一直面帶微笑地看著他,說︰「行了,我不冷的,你快坐下,我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顧盼不知道薛默消失了兩天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只是莫名有點不自在,他坐在了薛默的對面,假意漫不經心地玩手機,倒是一直很緊張。
薛默沒有直接說話,倒是拿出了一個公文包,從里面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一一擺在茶幾上,顧盼瞄了一眼,有點嚇到。
戶口本、房產證、工資條、存折,還有些莫名其妙的證件和文件。
「這是什麼意思?」顧盼驚奇地看著薛默。
薛默深吸一口氣,仿佛給上級交代工作一般正襟危坐,口氣非常嚴肅地說︰「我認真想過你那天說的話,我覺得你說的對,我之前只是喜歡你,想法有些不成熟,沒有考慮家庭和社會方面的壓力。所以我回去之後立即就好好考慮了。」
顧盼生平第一次緊張得有點結巴了,問道︰「你、你……你考慮什麼了?」
「就是我們的問題。」薛默十分認真地說,「我有些情況,你可能還不太清楚,所以我先給你說一下。目前我家里只有我和我爺爺兩個人,我爸媽很早以前就過世了,留下的這套房是單位的福利房,這個房子爺爺喜歡,不能賣。不過我自己這幾年存了十七八萬,買車買房應該都行,可以貸款按揭。我的月薪是五千七上下,年終有績效獎金,爺爺也有退休金,生活還算是寬裕。我以後會努力,生活會更好的。還有……」
「你給我說這些干什麼?」顧盼越听越覺得緊張,不由打斷了薛默。
「你讓我一口氣說完,我太緊張了,你再打斷我,我就沒勇氣了。」
顧盼看著薛默,他眼楮水汪汪的,臉又一片紅,這小警察,怎麼那麼愛臉紅呢?顧盼果然沒再打斷,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在給你表達,我的……我的誠意。」薛默重新聚集起勇氣說,「不把所有事情考慮好,我也不好意思來見你。首先,你說道家庭問題解決了,我爺爺是個非常開明的人,他很體貼,他並沒有揍我揍得太厲害……」
說到這里薛默便覺得自己的頭又在隱隱作痛,他揉了幾下,又繼續說︰「總之,爺爺方面,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表示,只要我喜歡的,他都會支持。所以,過一段時間,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可以到我家見一下我爺爺。我爺爺沒有強制要求我必須要有孩子,他的意思是隨我。但是如果阿姨要求你必須要的話,我們要從現在就開始存錢了,過幾年條件好一點,可以去國外做代孕。然後,你說的社會壓力方面,我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些,不過我還是給我們領導作了報告,把我的情況詳盡地給他說清楚了。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質,這些問題可能會稍微影響升職什麼的,領導現在還在給我做工作,但是以後我會讓他們看到我的堅持。這些就是我想對你說的……可能你會覺得我們認識時間不長,說這些話顯得有些輕浮,但我真的是認真的。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回事啊……我就是……就是好喜歡你。我……我想和你處個對象,希望你能……能同意……」
這一席話听得顧盼是瞠目結舌,他想薛默肯定會生氣了,會怨他,或者答應他說的「玩玩」,可他就是沒想到薛默居然在這短短的兩天里,做了這麼這麼重要的決定,把自己規劃到了他的未來里。
薛默對他,真的是認真的。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落實在了行動里。
顧盼活了快一百年了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向來只求快活不求真心,他遇到過很多人,其實並沒有愛上過任何人。
而薛默捧著真心給他,薛默毫無保留,莫名其妙地愛他,他除了感動,還有很多茫然和無措。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耳根發熱是為什麼,不知道心里那股越燒越旺的邪火是為什麼,更加不知道,他想要抱緊薛默又心生惶恐,究竟是為什麼。
顧盼被薛默弄糊涂了,也被自己弄糊涂了,腦子亂得厲害,用力一拍茶幾站起來,死死盯著薛默。
薛默以為他生氣了,回想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好,跟著也站了起來。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顧盼腦子里正在做天人交戰,用人性壓著獸-欲,強制自己不能現在就去扒薛默的衣服。這就是顧盼喜歡的表達方式,不過現在的這個活了快一百年但感情仍然幼稚的老男人還不太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