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下午的時候,諸溪被黎郢梵推著回臥室里睡了一個午覺。他則一個人將客廳和廚房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然後抱著自己的電腦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工作起來。
這星期留下的工作不算多,但都很棘手,他看著電腦,頻頻皺眉。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打著字,給林歌回了一封郵件交代了明天的工作內容,才將雙腿上的電腦往外推了推。
背靠在身後的沙發上,微仰起頭,一只手將鼻頭上的眼鏡拿下來,另一只手捏了捏已經開始隱隱作疼的頭。
就這樣休息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睜開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想到還在睡午覺的諸溪,這才起身準備去叫醒她。
他剛站起來,門鈴就響了。
門剛一打開,一束還帶著水滴的紅玫瑰就塞了進來,直直地沖著黎郢梵的面去,差點就抵著他的鼻眼。
黎郢梵一時沒有準備,拉著門把手,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正好將門拉開讓門外的人進來。
「諸溪,你怎麼又住院了?」
紅玫瑰的主人順勢進了房間,說話的時候,把手里的玫瑰花又一次往正前方的人身上送。
黎郢梵身後還抵著鞋櫃,剛剛太突然,背後撞得有點疼。沒辦法他只好接過那束碩大的花,淡定地看著露出一張驚訝的臉的泰陽,輕聲說道︰「諸溪在臥室里休息。」
泰陽愣了愣,跟在他的後面進了客廳,看著黎郢梵熟門熟路地拿著花去了廚房,然後又拿著一個已經插上花的水晶花瓶出來,還特意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你怎麼會在這里?」泰陽坐在他的對面,忍不住多看幾眼自己買來給諸溪的玫瑰花,心想黎郢梵這麼一個大男人,還挺會過生活的,這麼短時間里把幾朵花插.得挺好看的。
「難道……」
泰陽壓低嗓音,猜測道︰「復合了?」
黎郢梵手里正忙著給泰陽沖茶,冒著熱氣的茶水倒在精致的小口杯子里,听泰陽這番話,只輕輕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低下頭把茶水滿上,遞給她。
外面天很熱,泰陽今天下午有半天的休息的時間,本來打算去醫院里看看諸溪,正好接到她的電話說已經回家了。于是,下了班以後,她就直接在外面隨便吃了點午飯便趕了過來。這一路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說,此時嗓子都干澀得要冒火了,迫不及待地接過黎郢梵遞來的茶水,正準備喝,卻發現茶水太燙。
不得不放下,若是往常她一定直接起身去廚房的冰箱找水喝。但是今天不一樣,這個家里還有黎郢梵,她一時無法確定諸溪和他目前的關系,只好舍近求遠地問道︰「冰箱有冰鎮過的純淨水嗎?」
「你不喝茶?」
黎郢梵雖然問了一句,但並沒有需要得到泰陽的回答,人已經走向了廚房。等他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拿了一瓶水。
泰陽接過水後,也不說什麼,直接擰開就往灌了自己大半瓶。直到解決了口中的渴感,才滿足地嘆息一聲。
黎郢梵一直等在一邊,直到看見泰陽重新擰緊瓶蓋以後,他才適時地開口,「諸溪午睡的時間有點久了,是我去叫她,還是你直接進去?」
「我去吧。」泰陽點點頭,然後直接往臥室走去。
她進了臥室,諸溪還安安靜靜地在床上睡著,室內的空調溫度適宜,她身上搭著一張薄毯,雙手規矩地放在毯子上。
自從諸溪和黎郢梵離婚後,只要泰陽處于空窗期,就會抽空到諸溪這里陪她幾天。
她不止一次見過從睡夢中哭醒的諸溪,等她清醒後,就再也無法入睡了。她那時候工作也多,醒過來後,就直接開始工作了。有一段時間,泰陽幾乎以為諸溪是為了工作才徹夜難眠的,殊不知她是因為徹夜難眠才開始工作的。
泰陽走了過去,在諸溪的床邊坐下,她許久沒有見過睡得這麼香甜的諸溪了。一時不忍將她叫起來,卻又知道午睡時間長了也不好。
「諸溪。」
她挨著諸溪,輕輕地叫了她一聲,見她沒有反應,才伸出手落在她放在外面的手,搖了搖,「諸溪,醒醒。」
諸溪皺了皺眉,哼唧一聲,才睜開雙眼。迷迷糊糊地往聲音方向望過去,許久才將泰陽看清,她連忙撐著床頭坐起來,「哦,泰陽,你怎麼來了?」
「我上午給你打電話不是說要過來嗎?」泰陽伸手扶了她一把,讓她靠著床頭坐穩。
諸溪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我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都懵了。」
「怎麼好好地就腸胃炎了?」泰陽見她這樣,才仔仔細細地看了她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精神也不是很好。
諸溪嘆了一口氣,手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你是知道我的,從來我的腸胃就不是很好。這次也不意外,就是疼起來真的要命。」
「活該。」
泰陽在諸溪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然後改握住她的手,「不是啊,她這兩年不是已經好多了嗎?也沒見你發作過。」
「是嗎?」諸溪有些不可思議,她都忘了自己上次腸胃炎發作是什麼時候,自從上次割了闌尾以後,她的胃口比以前要好上許多,而且腸胃明顯也好了一點,若是以前,一個月里隔三差五的月復瀉,確實是受不了。
「你就是不好好照顧自己,多大的人了。」泰陽像是一個長輩在教訓自己的晚輩,干瞪著一雙眼,認真看確實有些嚴厲。
諸溪最怕的就是親人和朋友的說教,她趕緊拿起身後的枕頭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眼楮來,水汪汪地看著泰陽,「我錯了。」
「晚了。」泰陽曲著手指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聲,力氣不小,彈額頭的聲音特別響。
諸溪倒吸一口氣,捂著自己已經發紅的額頭,「你來真的啊?」
「不然你不長記性啊。」
泰陽說著,還是心軟地幫她揉了揉額頭,目光一偏,這才注意到諸溪衣櫃前的擺放在地上的黑色行李箱。
她看了一眼,便認出那不是屬于諸溪的行李箱,而且看外形分明就是屬于男人用的。她收回自己的手,雙手抱胸,特別嚴肅地審視著諸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泰陽變化太快,諸溪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瞞著你什麼了?」
「還裝?」
泰陽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已經在外面見過黎郢梵,現在在這里看到諸溪此時的表情,大概會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我裝什麼了?」
諸溪還是不明白,恰好這時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房間,響起了一陣不熟她們二人的手機鈴聲。
那是黎郢梵的手機鈴聲。
她這才看明白泰陽眼神里的疑問,不知為什麼,明明可以直接和泰陽說清楚,但是一想到要說清楚,忽然有些心虛起來,有點做賊的感覺。
「和好了?」泰陽沖著門外挑了挑眉。
「額……」
諸溪硬是遲疑了半分鐘,才伸手搔頭,「泰陽,如果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一種什麼狀態,你會相信嗎?」
「你不知道?」
泰陽也傻了,只是指著房間的角落問諸溪,「衣櫃前的行李箱是他的吧?」
「是。」諸溪點頭,想到自己衣櫃里還掛著的黎郢梵的衣物,心情有點復雜。像是一鍋亂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什麼。
「這是準備和你同居的節奏呀。」泰陽驚人的發現,既然黎郢梵已經帶著行李上門,而且一點也沒有一個客人該有的樣子,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黎郢梵這人是已經打定主意和諸溪復合了。
只是,再看諸溪這反應,分明就是還沒有接受黎郢梵的求復合嘛。
她用一只手撐著自己下顎,替諸溪分析道︰「人都住進來了,這是用美色誘惑你,讓你不復合也得乖乖復合。」
本來很認真的一個談話,到這里就聊不下去了。諸溪听到泰陽說,黎郢梵打算用美色誘惑自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出來,「泰陽,你可不可以嚴肅一點?我光是想象你說的這個畫面,就已經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麼?」泰陽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將諸溪上下打量一遍,然後從她的手里將枕頭搶了過去,抱在自己的胸前,「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要不,你就答應他吧。」
說著,她忍不住再次握住諸溪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諸溪,反正你心里還惦念著他,他又這麼明確對你愛,為什麼要這麼糾結呢?」
「我……」
諸溪剛開口,只說了一個字,還沒表態,就被泰陽打斷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你懂嗎?」
諸溪明白泰陽的意思,想到她和徐昌寧,心里也是會感到遺憾。她回握住泰陽,「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我和黎郢梵之間,並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但是泰陽,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一直惦記著他。」
「這就對了嘛。」泰陽嘆了口氣。
諸溪笑著,給泰陽一個放心的眼神,「你呢?最近怎麼樣,我這些天都忘了顧及你了。」
泰陽︰「就那樣。」
「徐昌寧……」
听到這個名字,泰陽忍不住皺眉,伸手擋住諸溪的臉,「別,別和我提這個人,我最近有點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