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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病床上躺著的人,睡了一夜後,臉色開始好了起來。

她微微地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照進房間里,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溫暖而明媚。她下意識地準備抬起手來,卻用不了力。

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坐在身邊的一個人男人緊緊地握住。

諸溪靜靜地看著單手扶著額的黎郢梵,他閉著雙眼,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見那眼下一層淡淡的青黑色暈圈。

視線落在他放在床邊的手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正緊緊地拽著自己的手。只要她稍微動一動,他的眉就會無意識地皺著。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落在他的臉側,才剛貼上去,他下顎冒出的青色胡渣正扎著她的手心,有點癢癢的,還有一些麻麻的。

觸感越來越清晰,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黎郢梵不修邊幅的樣子。

有點讓她心疼,又有些令她迷戀。

正用著自己的手心摩挲著黎郢梵的眉眼時,那雙緊緊閉著的眼楮,忽然睜開來。一雙黑色明亮的眼楮,就那樣撞進了她的雙眸里。

早在諸溪醒過來的時候,黎郢梵也跟著醒了。他一直守在諸溪的身邊,一個晚上擔心她一直沒有睡著過,等到天色微亮,見諸溪也退燒了,才放下心來。

他眨了眨眼,目光緊緊地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諸溪,臉微微一側,更加貼近她的軟軟的手。就著那只手,蹭了蹭。

「你醒了?」諸溪有些驚慌,準備抽回自己的手,卻在下一刻被黎郢梵握住。

「嗯。」黎郢梵看著她,點頭答應,握著她的手來到了她的臉上,輕輕柔柔地撫模著,「還好嗎?」

她腸胃本來就不好,加上這段時間不正常的飲食,導致腸胃炎發作。因為病發得急切,所以折磨了她好一陣子,加上昨晚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以至于一個晚上,她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

「好多了。」她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沙啞難听。

他趕緊將她從床上扶著坐起來,給她倒了一杯水,「別說話,要不要喝水?」

「好。」諸溪點點頭,看著他將倒好的水遞到自己的嘴邊,伸出的手被他握著放下,直接端著水像是要親自喂她喝下去。

不出所料,下一秒,黎郢梵一手攬著她的肩,輕聲道︰「張嘴。」

她愣了一下,心里滑過一絲暖流,看著黎郢梵的側臉,低頭喝了幾口水。

「還喝嗎?」黎郢梵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諸溪清了清嗓子,朝著他搖搖手,「不用了,謝謝你。」

黎郢梵將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就勢坐在床邊。像是許久沒有見過諸溪一般,一雙眼靜靜地看著她。

諸溪︰「昨晚……」

他抿了抿嘴,提到昨晚,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微微偏過頭,望了一眼窗外的陽光,起身將拉開的窗簾扯了扯,正好遮住照射在諸溪臉上的陽光遮住。

「昨晚,我擔心了你一個晚上。」他一邊說著,半轉過身看她。

諸溪捏了捏搭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本能地客氣回應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諸溪。」

黎郢梵叫了她一聲,然後走了回去,伸手落在她的發上,理了理她還沒有梳理的長發。

她一直在等著他說話,可他卻饒有耐心地撥弄著她的頭發,並沒有任何想要說的。諸溪等著,終于是忍不住打破這樣的沉寂,「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黎郢梵收回手,看了她一眼,然後低聲應道︰「我請假了。」

諸溪‘嗯’了一聲,然後指著自己身邊的椅子,對他說︰「黎郢梵,你坐下吧。」

似乎是有預感她接下來要對自己說什麼,黎郢梵有些猶豫,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在她指著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答應︰「好。」

「我昨天說的話,你還記得嗎?」她輕啟著雙唇,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在說完話後,她不自然地咬了一下下唇,這個小動作落在了黎郢梵的眼里,顯得她有些拘束和小心翼翼。

「嗯。」

說實話,黎郢梵並不是很想和她繼續昨天的話題。

「我們不應該這樣。」諸溪搖搖頭,眼神里帶有一絲難以言說的難過。

「所以,你覺得我們不應該這樣,那應該是怎麼樣的?」黎郢梵雙手交握,搭在身前,身子直挺挺的,眼神已經變得凌厲起來。

她偏過頭,不去看他,逃避著他的直視,「黎郢梵……」

她頓了一下,突然有些舍不得這樣叫他的名字。

「前段時間那樣的相處,挺適合我們的。」諸溪望著牆角的桌櫃,上面還擺放著一束新鮮的花束。

「前段時間?」黎郢梵眉梢高挑,嘴角抽著,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諸溪用力地點頭,然後才緩緩地回過頭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給足了自己與他對視的勇氣,「處理李強容留賣.yin.那個案子的時候,我們相處的很好。」

黎郢梵這才明白她口口聲聲說得相處模式是什麼樣的,他交握的雙手開始用力,反問道︰「你覺得好嗎?」

諸溪無意識地回答︰「嗯。」

「我覺得一點都不好。」黎郢梵笑了笑,沒有任何一點笑意的笑容,令人看著手腳發麻。

「黎郢梵。」諸溪情急之下,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

懇切地看著他,「不要讓我們都那麼痛苦,好嗎?」

「諸溪。」黎郢梵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扯下,然後帶著那只縴細白皙的手來到自己的胸口,緊緊地貼著,「我這里,從答應和你離婚後,就一直痛苦著。」

他說︰「諸溪,不是我讓我們都痛苦,一直以來我的痛苦並不比你少一分一毫。」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把另一只手搭在她身後的牆上,整個人朝著她的身子覆過去,輕輕地用唇親吻著她的額角,低低地嘆了一聲,「諸溪,我們可不可以放下那個孩子?」

可不可以不要再去觸踫我們彼此之間的傷痕,就讓它成為一個傷疤,輕輕淡淡地留在心中。

這是黎郢梵唯一能夠想到的解決辦法,他知道孩子的問題不僅僅是諸溪心里的刺,也同樣是他這一年來的痛。

他和諸溪是一類人,在面對痛苦的時候,都習慣性地選擇一個人舌忝舐傷口,痛了自己,也痛了別人。

有些痛苦只有在經歷過後,才會明白,之所以能夠成為痛苦,那必定是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

諸溪不知道黎郢梵是否會忘掉,但她忘不掉,一刻也做不到。

她不假思索地搖頭,「郢梵,你知道,那時候我選擇離婚,不僅僅只是沖動。」

她的意思明了。

他卻開始不知所措了。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整個房間顯得特別的空曠。諸溪微微閉眼,試圖忽略他的存在,以此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一直站在病房外的白佩佩,雖然听不到房間里兩人說了什麼,但在目睹了黎郢梵對諸溪的親熱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氣急敗壞地在門口的走廊上來回地走動,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就在她準備沖進病房的時候,方蘭正好及時趕來了。她遠遠地就朝著白佩佩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扯著她的手,問道︰「佩佩,郢梵在哪里?」

白佩佩扶著方蘭,一邊幫著她順氣,一邊安慰的道︰「伯母,郢梵沒事,是諸溪。」

「諸溪?」方蘭一听到諸溪的名字,就不悅地皺著眉,然後瞪了白佩佩一眼,「她的事關郢梵什麼事,你那麼著急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郢梵出了什麼事。」

白佩佩本來是陪著方蘭來醫院做體檢的,在繳費的時候,意外地讓她發現了黎郢梵,她原以為黎郢梵是過來接方蘭的,正高興的時候,卻發現黎郢梵是過來照顧諸溪的。

心情一下子從天上跌到地上。

黎郢梵本來就不拿正眼瞧她,她只能想到方蘭,這個比她還討厭諸溪的女人。

白佩佩指著身前的病房,對方蘭說,「伯母,郢梵在里面照顧諸溪。」

「郢梵照顧諸溪?」方蘭臉上的不悅更加地明顯,她二話不說,直接將病房們推開,沒有給里面的人反應的時間,大步走了進去。

「郢梵。」方蘭走到黎郢梵的身前,垂著眼淡淡地看了幾眼諸溪。

「媽,你怎麼來了?」對于她的突然出現,黎郢梵頗為驚訝,然後便看到跟著方蘭身後進來的白佩佩,眼皮跳了跳,臉也沉了下來。

方蘭听了他的話,有些不開心,「怎麼,我不能來醫院嗎?」

「沒有。」黎郢梵搖頭,然後自顧自地幫諸溪蓋好被子,旁若無人地囑咐她,「先休息一會兒,等下我問問醫生,看看你能不能吃點流食。」

從方蘭進來,諸溪就知道接下來必然會發生一些不開心的事,但沒想到黎郢梵會及時地替她解決麻煩。

他沒等諸溪回答,轉過身對方蘭說︰「媽,我們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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