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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想到徐昌寧和陳璐是未婚先孕,泰陽一整天都喘著粗氣。她從下班回到宿舍,就一直呆呆地家里的地板上,望著窗外的雙眼卻沒有任何一點神采。
說實話,有時候她真的挺羨慕諸溪的。一樣是暗戀一個人,她是因為害怕被徐昌寧拒絕,諸溪卻是以為黎郢梵喜歡這樣的方式。
諸溪比她勇敢,在黎郢梵成為別人的之前,主動站出來和他告白。雖然後來一直都是她在對黎郢梵死纏爛打,但幸運的是她最終還是得到了黎郢梵的回應。
泰陽知道,即使自己和諸溪一樣站出來告白,徐昌寧也不會接受自己。
認識徐昌寧的時候,泰陽對他的印象很不好。高高瘦瘦的,嘴巴還有點刻薄。但是就是這樣的人,在班級里對誰都是自來熟,特別是對她。
上學那會兒,她發育的早,還自卑過好一陣子,走路都是彎腰駝背。她的臉很小,又因為整個人弓著,徐昌寧一見到她,就會打趣她像只小猴子。後來,幾個同學開玩笑,久而久之,她就有了「小猴子」這樣一個外號。
高二那年,因為和徐昌寧相處的時間變多了,她的性格慢慢地變得開朗起來。和徐昌寧斗嘴吵架的日子,也從那時候拉開了帷幕。
這些年,泰陽每每想起徐昌寧,回憶最多的便是那段日子。因為喜歡徐昌寧,所以她在他的面前總是戴著一個厚厚的面具,但在那段日子里,她過得輕松自在,肆意地和徐昌寧耍嘴皮,任性地在他的身邊放聲大笑。
這樣的日子總是很短暫的,在徐昌寧把陳璐帶到她的面前時,她就知道自己還沒有開始的愛情,就這樣悄然無聲的結束了。
沒有怨言,沒有任何情緒,她只抱著諸溪哭了一個晚上,然後在第二天繼續和往常一樣出現在徐昌寧的世界里。
只不過,這一次,她不再以為自己是他人生的女主角,而只把自己放在了旁觀者的角色。喜歡一個人是人的天性本能,但是默默地喜歡一個人很久,確實一個需要學習的過程。
她這一生,大概只把這一件事學得最好,最出色。
陳璐答應了徐昌寧求婚,正是泰陽在醫院里照顧闌尾術後的諸溪的那天。他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分享給了她。
他該是多喜悅,她在電話里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喜悅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
有多痛苦呢?
和現在的心情差了一半,泰陽緊緊地抿著雙唇,忽然很想笑,又忽然很想哭。當時,大概有些愛而不得的感覺,心疼得全身都在發抖。
沒關系,沒關系,不是說好了,他幸福就好了嗎?
這麼想著,她的心情沒有輕松一分,反而更加沉重起來。手里還抱著枕頭,心情實在是郁悶,直接就把手里的枕頭扔了出去。
枕頭打在了玻璃窗上,重重地掉落下來,就在她的腳邊。
隨著枕頭下落的,還有一張身份證。
她一驚,連徐昌寧都忘了想了。直接伸手去撿起地上的那張身份證,果然,就是張堯的身份證。
隨即,大喜,整個人看著張堯的照片,猛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夾在了枕頭後背的夾縫里了。
「謝天謝地,終于找到了。」
泰陽興奮地盯著張堯的身份證看來看去,就是舍不得放下手,心里一直壓著的另一塊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她想也沒想,隨即找出手機,給張堯打去了電話。
電話剛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說︰「張警官,我是泰陽,你的身份證我給你找到了。你現在有時間嗎?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吃夜宵吧。」
她的語氣難掩欣喜之情,但張堯卻沒有她那樣的心情,而是對著電話急切地說︰「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出警,再聯系。」
說著,他便把電話切斷。
泰陽剛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手機的通話就已經結束了。她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始翻著通訊錄,找到諸溪的電話。
「諸溪,出來陪我喝酒。」
她一開始就打算借酒澆愁,正好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邀張堯出來。也許,看著帥哥,心情會好點,移情別戀會快點。沒想到,卻沒有機會。
泰陽看著跟著老板上菜一起過來的諸溪,順手打開了一瓶啤酒,「你倒是準時,剛好上菜你就到了。」
諸溪笑了笑,「我可是掐著時間來的。」
她說著,忍不住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楮皺起來,淚水都擠了出來。
看這樣子,像是熬了一個通宵。
泰陽給兩人各倒了酒,然後用手撐著下顎,細細地打量坐在對面的諸溪,神色間帶著濃濃的倦意,可是整個人卻看起來一點憔悴之意都沒有,兩頰反而帶著淡淡的紅。
于是,她忍不住問道︰「諸溪,你這兩天是不是有了艷.遇?」
諸溪揉了揉眼角的淚水,對泰陽的話不明所以,「什麼艷.遇?」
「要不然就是和黎郢梵和好了?」泰陽也只是隨便一猜,沒想到,諸溪嚇得眼楮都睜得大大的,手里的筷子還掉在了地上。
「老板,重新拿一雙筷子。」泰陽伸手攔住準備彎腰撿筷子的諸溪,見她一臉的無措,更加驗證自己的猜測,「瞧你這點出息,我早知道你們會和好。」
諸溪自己都還沒緩過勁來,昨天從黎郢梵那里回來,她就沒睡過覺,一直在胡思亂想,「你怎麼知道的?」
「用腳趾頭想的。」泰陽嘟噥一句,然後開始喝著自己杯子里的啤酒。
她之所以羨慕諸溪,還有一點,就是因為黎郢梵心里有諸溪。一個男人如果心里沒有一個女人,那麼他看著她的時候,就不會流露出任何一點不舍的情意。泰陽曾在黎郢梵的眼里,看到過這樣的情愫,那時候他正在看諸溪吃東西。
即使這樣,她對諸溪和黎郢梵的情感從來都不加干涉。她要結婚就結婚,要離婚就離婚,現在要復合了,她也沒有意見。
人啊,這一生,有多少次是可以自己做主了就可以去完成一件事的?何況還是感情上的事情。
她也多想,自己可以主動地決定一回。
只可惜,徐昌寧已經是他人的丈夫和父親了。
越想越難受,她猛地灌了自己幾杯酒,那架勢把諸溪都嚇到了。
諸溪趕緊搶過她手里的酒杯,皺著眉訓道︰「這是做什麼,借酒澆愁啊?」
「嗯,沒錯。」泰陽也不狡辯,老老實實地交代。
諸溪看了她幾眼後,只說道一個名字,「徐昌寧?」
還是諸溪了解自己,泰陽嘆了口氣,笑得無比地淒涼,「今天看見他了,和陳璐一起來店里買車。」
諸溪替她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像是已經看透了她心里的一切似得,說道︰「不止這樣吧?」
泰陽抬抬眼,對著諸溪一個勁地點頭,半彎著手,指著諸溪,「你說得沒錯,更大的刺激在後面,我看見陳璐的肚子了。」
她用手在自己的身前劃了半個圈,「這麼大,該有四個月了。」
諸溪手一抖,好久才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沉默了許久。在她看來,像徐昌寧那樣風趣的男人,無疑不受女人的歡迎。上學那會兒,班級上就有好幾個女生同時喜歡上他。人很聰明,卻並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學習上,整天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卻能夠把每一件事都做好。
泰陽會喜歡上徐昌寧,諸溪一點也不奇怪。泰陽喜歡了徐昌寧那麼多年,諸溪也不驚訝。唯獨讓她一直芥蒂的是徐昌寧的態度。
一個人喜歡自己,一年內可能看不出來,兩年內、三年內也是有可能不清楚的。但是泰陽喜歡徐昌寧,這麼多年,是個瞎子都可以看得出來。上次在徐昌寧的婚禮上,她故意諷了一句,恰好從徐昌寧的回答中知道,他是一直清楚泰陽喜歡他的。
既然知道自己心有所屬,既然知道泰陽一直難以割舍,徐昌寧為什麼總是要給泰陽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諸溪看著這樣的泰陽,心里很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如果換作是她,听見泰陽勸她忘記黎郢梵,她心里肯定會更加的難受。
她重新開了一瓶啤酒,一瓶給泰陽,一瓶給自己,「喝吧,喝醉了就不那麼難受了。」
泰陽贊同地點頭,沒心沒肺地笑著,「我醉了,就會睡覺,睡著了就不會再想起他了。」
多希望再也不想起他,但是不想起的時候,生命好像缺了什麼,空空的難受。
「諸溪,我好嫉妒你。」泰陽喝了一瓶啤酒後,人開始犯暈了,一手拿著新開的酒,一手捏著諸溪的臉,「特別地嫉妒。」
諸溪也同樣迷糊,只是一個勁地傻笑,「你說什麼呀?我好像看見黎郢梵了。」
「黎郢梵,黎郢梵。」泰陽更加用力地扯著諸溪的臉,作出一副凶殘樣,「你再這樣在我面前秀恩愛,我就掐死你了。」
「知道嗎?諸溪,我真的真的很嫉妒你有黎郢梵。」
諸溪一邊听著,一邊打著酒嗝。等泰陽說完後,笑嘻嘻地指著泰陽身後的方向,「黎郢梵,你听到沒有,泰陽嫉妒我。」
片刻,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從泰陽的身後傳了過來。
他說︰「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