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心先提出︰「在場的伯伯叔叔,大家都是街坊鄰居的,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你們自己的情況如何,有能力與否,你們自個心知肚明。哪家咋樣,我們也知道底細哈。
我家的情況,你們也曉得,也只是矮個子里挑高個,雖比在場的家境要好點,卻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家只能吃得上一口好的,穿得上不帶補丁的衣服,手里不緊有點小錢。
要說穿金的戴銀的,家中還真沒到那個地步。
這次,你們紅著一張臉皮上門拜訪,也是生活所迫沒有法子的事情。為了一口吃的一件穿的,真心想盡了法子,我家也全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咱們都這麼熟了,就不說什麼拐彎抹角的面子話,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你們這麼多人都來借錢,湊起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字。我家手里的那點錢全借出去都不夠塞牙縫啊。要說只借給幾家呢,他家借到了你家沒有,大家幾十年的老交情都丟了。「
話語停頓間,屋里的人們立刻像蜜蜂一樣也都嗡嗡地說起話來,爭先恐後地想跟陸雲心對話,就害怕借不到錢。其中嗓門比較洪亮的大海高聲說道︰「雲子,你說的理我們知道,可實在沒法子了,叔才上門借錢啊。要不這樣,借的錢叔周轉周轉,等有錢了立馬還給你。只要能過了這個年,熬過這個冬,你就是以街上最高的利息放貸給叔,叔也認了。」
大海這話說得漂亮,他一慣圓滑,知道今天有那麼多人前來借錢,就明白這錢真的不好借啊,立刻把手中籌碼扔了上桌,只要借錢給他,高利息他都能接受。
街上那些放貸的,利息漲的速度像快速行駛的火車,真他的芝麻開花啊。那火車開動起來,在他心里是最快的。
街上那些放貸的,哪個不是吃得滿面油光渾身肥肉。多少人被逼的賣兒賣女,也只能填上利息這道口子。他還曾見到借高利貸後家破人亡的家庭。
可現在什麼都顧不上了,現如今,是早死和慢性死的差別,能熬得晚一點就晚一點唄。
陸雲心很同情他們,可同情是最沒用的東西,她也願意幫他們,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借錢的問題了。錢她也有,還不止她剛才所說的那點。
這幾年來,她寫稿子掙了很多錢,多得能讓她帶著一家老小換一棟洋房,讓家人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可一想到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到處都是逃兵,逃兵最愛打劫勢單力薄的富人,若她們出了大雜院住上洋房,窮人乍富的陸家就像狼狗眼中的肥肉,而那些如狼似虎的逃兵哪個不想吃上一嘴肥肉?
想想,她便打消了搬出去的念頭,繼續在這個破舊的小屋呆著,還得不能穿太好,摳摳搜搜地度過這些年。是的,在她眼里,這些年過得確實很摳搜。
她忍了這麼多年了,將自己名氣打響,交好當地有權有勢的人,只為了搬出去能過上安穩富裕的生活。現在她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模樣,終于等到別人把她當成平等交往又可信的人,終于可以帶著一大家子離開大雜院
「哎!」陸雲心嘆了口氣,不知是為自己感嘆,還是為了旁人悲哀,
她高聲說︰「大家停一下,听我說幾句。「
等眾人都閉上了嘴,屋里安靜了。陸雲心才接著開口。
「我有一個想法,大家認為不對,就當我沒說。我說的這個法子僅供參考哈,要是有不對的地方,各位叔叔伯伯請多多包涵噢。」
「大家都知道我家這些年過得不錯。剛開始賣報紙,賺了點本錢後,就去買絲布和細鐵絲等材料回來,手工制作花朵去賣。因為家里人手少,制作花朵的效率很慢。制作花朵不僅要讓它好看,還要有藝術感。一天手不停地做,也只能做個一百來朵假花。
一朵花,賣得貴一點,一塊大洋都可以賣出手。賣得便宜的呢。賺的錢可以買幾個包子油條。所以呢這些年我家過得不錯。「
過得是不錯,但賣花的錢卻不能讓一家人過上如今的生活。其一,最貴的花朵,采用的材料也不便宜。其二,家里的人沒有生活壓力的負擔,也就不會爭分奪秒的制作花朵。制作花朵的效率就低了。
「現在我的法子就是我出材料,你們可以拿著材料跟著我姐、我娘一起學著做,做好的花,就按計件來算錢。也就是做好一朵就算一朵的錢哈。就相當在來打小工。等你們學會了做花,你們也可以自己買絲布等材料自己做,然後自己賣。「
陸雲心不怕他們學會了就轉手自己當老板,花做出來的目的是拿來賣的,可賣花這生意在這個年頭真的很難做,沒有銷售的門路,就算你拿著花沿街叫賣,喊破喉嚨也難以賣出一朵。
若真有人找到銷路,她也是由衷的高興。在這個時代底層小人物能走出一條道來,真的不容易啊。因此,她居住了幾年的大雜院能走出一個草根,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陸雲心接著說︰「冬天臨近了,等大家都學會了花,賣出的錢,一時半會還拿不到。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我提出個注意︰錢先給一部分讓你們度過難關,算是從你們以後的工資中扣除。因為現在我家手里的錢沒那麼多啊,只能給一小部分。
當然,有的人不願意來動手做花,我也不勉強。「
眾人听到一朵花居然可以賣這麼多錢,心里一陣震驚,听了陸雲心的話語,嗡嗡地交談起來。
剛才大嗓門說話的大海先站出來︰「這法子好,制作花朵算我一家,但是呢,我先問問,這花要是做多了,能賣的出去嗎?有那麼多人要賣嗎?」
他心中有點疑惑,要是沒賣出去,他們不就是白做了嘛,他心里有底,即使花沒賣出去,他只要得到錢,難關也度過去了。所以一開口就答應了制作花朵的事情。
這問題,眾人也想知道,要是有銷售的渠道,那他們以後吃飯就不成問題了。
「這問題,我在想這個法子的時候就明白的,也早早地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有幾個熟人,他們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好幾次都向我進這花來賣,可惜,當時這制作花的效率趕不上,數量太少,只能拿去給一處去寄賣。
所以,你們不用擔心這花的去處哦。「
陸雲心從便宜爹炫富擺闊的時候,就知道會有人上門前來借錢的一天,也早早地為此做了準備。本來,她應該早點招人辦起小作坊的。可惜她一直沒時間,每天將自己關在小黑屋中趕稿,哪里騰得出手來。
而便宜爹呢,她更不敢指望,不怕便宜爹賠錢做生意,只怕他惹出連她也不能擺平的麻煩。便宜娘更撐不起來,該硬的時候,她軟得像面團。該舍得花錢呢,她硬是一分錢都舍不得拿出來,這樣能做生意才見鬼了。
兩個弟弟還小,正在上學讀書學知識,他們只是正常的兒童,沒她這樣的奇遇能多去幾個世界學習知識。他們只得更努力的學習。而小福子姐姐想辦作坊,當小福子知道開作坊要花一大筆錢後,便默了,閉口不提辦作坊的事情。
陸雲心都說了,錢她出得起,不怕姐姐賠,可小福子死活不答應,死心眼地認家里的生活費大部分是妹妹在支撐,不願再給妹妹添麻煩了,然後制作花朵用的時間多了,手腳速度也加快了。
特別是近年來,生意越發難做,小福子常听到哪家關門倒閉,哪家生意做壞了,她心里既害怕又慶幸,更不敢弄什麼作坊了。
再三勸小福子姐姐幾次,得到的答案全是拒絕,陸雲心拿她沒法子,將此事丟下。陸雲心只好又回到了小黑屋中趕稿去。
寫文沒有電腦,只能動手用筆寫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而她當年看那位大神的書,時間太久,好多情節都記不清了,她只能自己編寫。要把這本書寫完,全文最少要五百萬字。
哦!在這個沒有電腦的年代,用手一字一句地寫下五百萬字,簡直要時間、要人命喲!
寫那麼一本書,至少要花去她十年的時間,並且要每天都要寫字,不能斷日更。更何況,她不僅僅這本小說,還要寫別的文章。
自己作死,跪著也要接盤
小黑屋,其實一點也不黑,這是陸雲心對她書房的稱呼而已,這書房還是後來有錢時修的。修好後,家中所有的書全放在里面,
陸雲心理個清單,把給出去的錢、拿錢的人統計統計,最後一個人簽好合同走出門,她才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
別人借錢的數字,她沒有給那麼多錢,而是根據實際情況給部分,只讓他們能活下去。
門路,陸雲心給他們找好了,只要他們勤勞耐苦,安穩的生活能過得下。
這作坊,她不準備一直開下去,等作坊走上了正軌,她就把作坊低價轉給大雜院里的人,或者讓小福子姐姐自己拿主意,等小福子姐姐嫁人時,便把作坊陪嫁給小福子姐姐做嫁妝。
陸雲心請上海居住的友人幫忙買房,最好能在租界內買到房子,就算花錢再多也沒關系。
若北平以後的局勢不好,也有退路。
陸雲心最想去的地方是香港,後來又想了想,香港沒有回歸祖國還不如先去上海,她有熟人在上海,可以互相照顧。看情況後再轉去香港。
哎!亂世中,去哪兒都不安全,全國各地籠罩在炮火的硝煙中,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個國人的頭上
希望不要用到她留下的退路。
正想著,就听便宜娘說︰「哦,孫平家的房子租出去了,一對男女來租房,還說要租來做婚房,婚房喲!」便宜娘說到’婚房‘的時候,那羨慕又酸溜溜的語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