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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母皇大人說得是!(9)

要不是顧慮到此時人多,得注意形象,李弘真想給她翻一個大白眼。

本來張依依準備在他成年前堅決不叫他大哥的,但架不住李弘自己作死呀!

為了讓張依依叫自己一聲哥哥,稍大一點的李弘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只要一天不用忙功課,就隨時準備著哄張依依開心。新奇的玩具、美味的甜點那都是小意思。背黑鍋才是這對兄妹的最佳相處模式。假如今天張依依打碎了一件古董,明兒撕碎了哪位大家的名畫,鬧騰得不得了,但她還是能成為父皇母後眼中最乖巧听話的「安定」。為什麼?

因為有他背鍋!

……所謂上行下效,有他這個大哥做榜樣,還真怪不得倆小的也一條路走到黑。小小年紀就開始給張依依背鍋了。

現在回想起來,李弘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腦殼壞掉了。每天都在受罰抄大字,卻還天天跟小丫頭**後面顛顛地跑,就為了听她叫一聲哥哥。

好在,從兩年前開始張依依真的願意叫他哥哥了,不再連名帶姓地呼喚。

李弘覺得自己有點被安慰到了。

……殊不知,張依依就是故意的!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哪會毛手毛腳地打壞古董,毀掉名畫?

她只是看小李弘太嚴肅認真很好玩,想逗逗他罷了。孰料這小家伙就一根筋,認定只要對她好,就能被她叫哥哥。為此就算因為背了黑鍋被父皇母後責罵,懲罰寫大字寫到夜深人靜,手腕酸疼,一邊抹淚一邊寫的時候也不肯放棄。

張依依只好認輸,乖乖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結果這兩個字一出口,張依依驚訝地發現,她居然一點別扭感都沒有?

……也許是李弘小盆友的韌性與堅毅讓她佩服了吧。

總喜歡一語中的的系統又要現身說法了︰【宿主你承認吧,其實是你深刻地意識到活了那麼多年的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小盆友成熟。對方在心理上的年齡,已經碾壓你了。】

「……閉嘴。」

但這個故事,是以天真的李弘明白到,讓張依依叫自己哥哥根本就不是幸福圓滿的結局,而是新一輪背鍋俠與共犯生涯的開始為落幕。

就好比現在。

李弘無奈地看著張依依,挫敗地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他嘆息道︰「那好吧,不過得先把義陽姐姐送到公主府以後。」

張依依眼楮發光。「一言為定!」

「這里人多,你記得跟緊我。」李弘再次囑咐,哪怕他知道張依依的馬術和身手比鎮國大將軍還要厲害。

如今有求于人的張依依也沒不識好歹,乖乖地照他的話做。

其實送親隊伍本來就是要在長安的幾條主要大街上游一圈。

義陽的婚禮特別盛大,畢竟眼下李治只有三位公主,而義陽又是第一個出嫁的長女,當然要更氣派一些。

張依依騎在馬上,四顧張望,好奇得緊。

她不是沒看過古代世界,卻是第一次到唐朝來。

該說不愧是華夏史上最繁榮昌盛的朝代嗎?一路行來,只見百姓們個個服飾整潔,面容白胖。四周高樓林立,隨處可見商鋪酒肆。送親隊伍所至,兩旁行人紛紛停駐,與樂隊一同起舞作樂,這是只有物質條件優渥,精神層面富庶的大國國民才會有的特點。

張依依被他們歡樂的氣氛所感染,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愈發顯得姿容無雙。

很快,便有往來男子拋來隨身荷包,以表愛慕。

張依依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見有人敢起頭,也嘻嘻笑著來湊熱鬧。各色荷包被接二連三地扔到張依依懷中、手上,她在驚訝過後,在系統的提示下明白這是人們夸她顏色好,喜歡她的意思,一邊驚訝這邊的民俗之開放,一邊眉開眼笑。

那些人見她不生氣,就更大膽了,有些心直口快地開始自報家門,有些文采好的,居然當眾作詩撩人。

張依依覺得有趣極了,捂嘴輕笑。

……被李弘拍了一下腦袋。

「莫要胡鬧。」李弘說著,掃視了一圈,用眼神嚇得那些人不敢再造次。「都丟了。」他看向張依依拿在手中的那個寶藍色荷包,眼神不善。

「哦。」張依依也只是覺得這種情況跟現代比起來都不相上下,還蠻風雅的。可她半點應和的心思都沒有,見狀想也不想地丟開了手上、身上的荷包。對那些人特別沒有誠意地聳聳肩。

「沒關系,安定公主,等您長大,我們排著隊去跟天皇求娶!大會兒說好不好呀?」一個面容俊美的書生大聲回復,末了又問了一句身邊的人。

其他人大聲應道︰「好!」

李弘臉色難看,張依依則哈哈大笑。「他們真可愛。」

這情形被前邊騎馬走在花轎旁的宣城看了去,惹來她不滿地哼了哼。「果然是武氏的種,小狐狸精!」

送親隊伍到了公主府,這時候要新郎友人跟新娘的女伴彼此斗詩,男方必須對出讓女方滿意的句子,才能恭請新娘下轎。

宣城作為義陽的親妹妹,義不容辭。相反,她認為這恰好是她表現的大好時機。

李弘拉著張依依站立在旁,看了看她的臉色,問︰「要不要也去試試?」

張依依搖頭,她才不要班門弄斧自取其辱呢。按理說,身為公主,她得到的教育是跟宣城差不多的,甚至只要她願意,武媚娘分分鐘就能把世上最有才學的老師請過來教學。不過她在詩詞上,好像就是少了點天賦。連最基礎的打油詩都作不好。受了那麼多年古文化的燻陶,也只是到了別人作詩她听得懂的地步。

幸好,這輩子跟下下輩子她都不靠文采吃飯。也幸好,作為目前唯一的女兒,李治跟武媚娘對她也是縱容居多,有什麼要求,都朝李弘幾個身上套。她樂得輕松。

反觀宣城,雖然張依依跟她特別不對頭,倒不得不承認她還真的有幾分天賦。從小飽覽詩書,滿月復經綸。雖然比日後的上官婉兒差了點,但比大多數同齡女子都要強。

看她輕輕松松地出口成章,輕而易舉地得到大家贊許的目光,張依依表示,她一點兒都不嫉妒。

內涵比不上,我就膚淺地比外表!

宣城出過風頭之後,挑釁地朝張依依一笑,終于想起來這是姐姐的婚禮,她不好做得太過,才稍稍放了點水,讓姐夫權毅順利地恭請義陽下轎。

宣城扶著姐姐進門時,不知是否因為得意忘形,過門檻時未留意到腳下,踩著了自己的裙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驚呼著,宣城緊閉著眼楮,心里恨得要死。好不容易才離開了那座牢籠,好不容易等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再集中于那可惡的安定,而在自己身上之後,竟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一摔,就讓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了!

千鈞一發之際,想象中冷硬的地板沒有來到,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牢牢箍住,跌入一個溫暖緊實的懷抱之中。但只是一瞬,那懷抱便退了開去,空留鼻尖一縷暗香。

宣城睜眼望去,只見眼前一名十四五歲,身著白袍,面容俊美的少年郎沖自己微微一笑,點頭示意,謙遜有禮地道︰「姑娘小心。」隨即轉身離去。

這一變故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少年從救了她到轉身離開的時間也不過三秒。宣城卻被他那一笑給勾得,愣在原地良久,臉上微微有些燒。

張依依沒進公主府觀禮,她就是討厭義陽,不需掩飾。

這會兒她坐在馬上等著李弘出來,無聊地把玩鬢邊垂下的小辮,殊不知在遠遠的角落中,剛才救了宣城的白袍少年郎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鐵沐風覺得,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見到她,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只是沒有想到,這會兒的她竟然這樣小。看起來不超過十歲吧?比他還要小。

那年他從「無名島」回去,順著張依依教給他的法子找到了外公,只不過當時外公看起來神志不清。他跟雲城無法將他帶走,于是商量著,讓雲城回去報信找大人們過來幫忙,自己則跟外公一起在那片山洞之中住下。

外公的心智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照常教他武功,跟往日沒什麼兩樣。

壞的時候,會跟他說很多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

如何繼承家學,如何名揚天下,如何娶到傾國傾城的妻子。婚後,如何認為愛花之人不該只守著一朵花,反倒應該將遇到的嬌花都搬進溫室,愛護照顧。如何四處留情,與妻子越行越遠。

鐵沐風這才明白,為何這些年舅舅回來看過外公幾次,一听到他說要為死去的「外婆」守節,就露出那種啼笑皆非的表情。

也明白為何母親曾悄悄帶他拜祭過「外婆」,外婆的墓碑上刻著的是水柔頌,而不是外公常常念叨的「仙兒」。

聰明的他很快就明白到,外公有兩段記憶。一段是他拈花惹草的真實記憶,自己的娘跟舅舅,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另一段與外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記憶是假的的。只怕是他受不了外婆死去的打擊,故意捏造出來讓自己好過的虛假記憶。

听完了外公的故事後,他愈發覺得,像爹娘那種只有彼此的感情才是最合適的。

雲城那小子在三個月後終于把爹娘給帶了回來,在大家的幫助下,外公被帶回了大旗門,妥善照顧。鐵沐風跟雲城在經歷過這次的事後,也按耐下闖蕩江湖的心,決意要先把武功練好。

春去秋來,兩人將滿十五歲,武功有所小成。

鐵中棠在將大旗門發揚光大後,發現大旗門子弟在繁華的關內,都漸漸意志消沉,有玩物喪志的傾向。他自己也厭倦了江湖中層出不窮的爭斗。某日,鐵中棠、雲崢與許多大旗門元老相商,一致決定搬回關外。覺得只有關外那冰天雪地的苦寒,才能鍛出最堅定的心性。

鐵沐風和雲城卻想出去闖蕩江湖。

眾人商議過後,表示理解雛鷹長大,想要獨自展翅騰飛的心理。也不去阻攔。

水靈光和溫黛黛為他們二人準備好行囊,溫聲叮囑了幾句,便放他們走了。

鐵沐風、雲城便如離開了囚籠了兩只小鷹,迫不及待地飛上高空。

這些年他們倆有意識地不去參加府中宴席,就是為了讓自己頭上父輩的光環淡去。行走江湖時,也決定用假名。

「那咱們叫什麼?」雲城眼楮亮亮的,「不如我叫橫九州,你叫橫天下?」

「你怎麼不叫螃蟹呢?」鐵沐風一臉嫌棄。

「那你說叫什麼?」想到從此以後海闊天空任鳥飛,好心情的雲城也懶得和他計較。

鐵沐風想了想︰「你不是自創了一門功夫,叫蝴蝶穿花七十二式?我看不少前輩都以招式取名,成名後響亮又大氣,不如你叫花蝴蝶?」

雲城有些不滿︰「滾犢子!老子才不叫那麼娘的名字。老子就算是只蝴蝶,也是鐵打的那種!」說到這里,他奮力地點點頭。「就叫胡鐵花吧!至于你,哼哼,老學你外公整什麼風度翩翩,一個大男人竟然學人家女孩子天天洗得香噴噴,四處留香。我看你不如叫楚留香好了!」

鐵沐風心念一動,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本書來。他確實挺喜歡書中男主角遇事冷靜沉穩之態,于是道︰「好!就叫楚留香。」

決定了名字,兩人最後又走了一遭東海之濱。這一回,他們是要去常春島。

數年前,常春島來了人,將兩人的姐姐,雲鏗與冷清霜之女雲盼帶到島上,做繼承人培養。這次大旗門再度搬遷,冷青霜知道兩個佷兒想要闖蕩江湖,因此特地修書一封,讓兩人帶上常春島,好告訴女兒以後可以怎麼聯系。

胡鐵花是雲崢的兒子,也是日後的孫子,他被破例帶到島上。但楚留香有一層夜帝外孫的身份在,是上不去的。因此他本想留在海邊等胡鐵花。可是等到取代了陰素的新擺渡人來時,楚留香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敢問……無名島還在嗎?」

看面貌大概三十來歲的擺渡人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在的。」

楚留香心中莫名地激動,「這位姑姑,可否帶我去一趟無名島?我就在上頭等你們回來。」

那人遲疑了片刻,但還是看在胡鐵花的面子上帶他去了。

再次見到那棟奇特的房子,楚留香的心情十分復雜。他想到了當年的窘迫,又有一種濃重的好奇感。這促使他再度登上無名島。說來也巧,就在楚留香拜別胡鐵花,約好三日後見,進入別墅。

楚留香發現屋里空無一人,看來張依依如她所說,去了別處。

他覺得這個姐姐很奇怪,說話奇怪,來歷奇怪,住的地方更加奇怪。

長輩們有時也會談起她,言語間除了傾佩她的為人,贊賞她當年敢和獨孤殘單打獨斗的勇氣外,就是揣測她的來歷。

眾所周知,白衣仙嫉惡如仇,武功極高。但這號人物卻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沒有人知道她師承何處,來自何方。就連見識最廣的日後,夜帝也看不出她的武功路數。最後這些年,她更是絕跡江湖,昔日同她要好的雷鞭、天殺星到處找她也找不到。

楚留香也只知道自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見過她,卻對她影響深刻。

對此楚留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算起來他見張依依的次數就那麼寥寥幾次,但怎麼一生中唯二的兩次窘迫狀態,都被她撞見了呢?若說第一次,年紀小就罷了,長大後再遇上他頂多裝裝傻,當自己記不得小時候的事情,一心一意拿她當前輩尊敬也就是了。偏偏十歲時又遇上了那樣的情況……

至今楚留香還記得那時的震撼和窘迫。

這也導致每回外公給他灌輸一些與女子相處之道時,總忍不住逃開。

再長大一點的時候,楚留香發現自己不大對勁。即使他總是告訴自己,那是長輩,但腦海里總是忍不住出現張依依那張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臉龐。

……他沒辦法拿她當成一個長輩。

他覺得,他覺得……

自己要著魔了!

這太不對勁了,必須做點什麼,抑制住那種不該有的念頭。

最後楚留香覺得,自己只要再去看一眼張依依。也許只要見到她年華老去的樣子,自己就能從這樣的魔障里走出來了。

他是抱著這樣的心態來的,但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他在院落中等了一天一夜,期間只用了些隨身攜帶的干糧清水。晚間,楚留香坐在院落中一塊四方鐵盒上閉目養神,等他再睜開眼時,就發現天地都有所不同了。

右邊院牆外再不是蔚藍天空,而被一座青峰取代。他過人的耳力听到的不再是海風呼嘯,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而是被一陣只有在山林之中才能听到的蟲鳴鳥叫聲取代。

楚留香心下奇怪,走出門去。

一望無際的海洋不知何時變成了郁郁蔥蔥的森林。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的身上。不過片刻,就有一絲灼熱滲了進來,再抬眼,兩只美麗的蝴蝶圍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翩翩起舞。這番景象,是夏季特有。可他明明記得,出發去常春島的時候是寒冷的深冬。

這到底是什麼神奇的力量,才能在一夜之間,將天地倒換?

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既然房子到了這里,那房子的主人張依依也一定在此。只要找到她,一切問題都會找到答案。

他去四周勘察,發現這棟房子在一處極隱蔽的深谷間,渺無人煙,絕對不會有人發現這里的房子。于是楚留香用了兩天離開深谷,走到附近的一座城市。在酒館中,楚留香弄明白了自己身處的城市名為幽州,隸屬大唐,是個他從未听過的朝代。

他怕張依依會突然回來,便在幽州用母親給他準備的珠寶換了銀子,在郊外安置了一處房產,辦好戶籍。他經常出入酒坊食肆探听更多關于這個朝代和張依依的信息,一邊時不時地回去山谷,看看有沒有張依依的蹤跡。

期間,他又進了一次書房,將楚留香系列的書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這樣呆了三個月左右,確信張依依不會回來後,楚留香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得主動去尋她才行。

這個世界的人都沒有武功,依照他的水準,只小露了兩手,就讓人目瞪口呆。一次路見不平,救了探親回來的鎮國大將軍女眷,便和她們一起進了長安,被鎮國大將軍府奉若上賓。

今天是大唐天皇長女,義陽公主大婚的日子,長安城熱鬧非凡。楚留香又收到了大將軍府長子,元英的邀請,一起來觀禮。

來之前,他還在想,會不會在這樣的場合里找到張依依?

卻沒想到,還真叫他看見了!

可他更沒有想到的是,張依依非但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風華逝去,還、還變得比他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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