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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光明神的末路【解篇】

要來救我?

冰黎听到了身後傳來這句話。語音有點奇怪,句意也不是很明了,盡管他能感到這是一句「話」是語言。他下意識的轉頭。

他看到了風雅女神正坐在著半透明飛行艙里,準備用自己的奇跡的理念向魔物攻擊。

風雅的黑色長發隨風飄揚,她的目光專注,一擊已經打在魔物身上,雙手中有著光輝,雙腿能看出十分緊張的閉合著,幾滴汗水流下。這份執著的英姿,配上她如今頗是秀美的容貌,便是個無懈可擊的美女。

她的支援攻擊恰到好處,只要順著她的攻擊,冰黎能贏,能輕松的贏下來。

——但是——

冰黎在那一剎那,知道他輸了。

難以言語的絕望感,在那一剎那污染了他的心,全身的每個角落,他所擁有的全部力量。血液凝固,無法成言。

因為——

他在這一刻看到了——

他的種族,真實的、絕望的未來。和來自他的種族的未來的,只能祈願「奇跡」的,那份絕望感。

這種發現來源于美。來源于那份即使他月兌離了同調也依舊能夠欣賞的那份屬于人類的美。是的,在此刻,他發覺了這點︰在這一刻,他仍然感覺到風雅是一位美麗的人類。這意味著……

——風雅也是人類。

這也就意味著,他所知道的人類,已經……

但是,已經無法後退了。

在巨大的光輝中,在巨大的光輝的送行里,冰黎邁出了那步。

如平時一樣,他沒辦法退卻,因為既然承諾了進化,作為領頭的他就不能有任何躲避,每一次的錯誤都會被放大,這就是這樣的游戲。

而他這次,只能將未來的希望寄托給別人了。

他明白,這樣想的自己,已經輸了。

*****

「為什麼?」

羅英琳在忍著難言的虛弱感和腿部仿佛不屬于自己的痛苦與恐懼後,半是為了轉移自己的視線,半是確實感到疑惑,問出了這句話。

在正房的室內有三人。羅英琳半躺在搖椅上,弟弟則坐在靠窗椅子旁,蜷縮著身子,還有影卓•風露這個外人。影卓立刻就明白羅英琳在與他搭話。

「也沒什麼。」影卓說,「王府畢竟照料我們一段日子。」

「多謝你這麼說。但……別開玩笑啦。」羅英琳痛苦的轉著身子,她感到背後的汗越來越多,身體越發不听使喚,「我知道,暗族邊境的那些小國,都視南聖軍為仇人。」

「確實。」影卓沉默了片刻,「只是……錯的是引發這場戰爭的先人和不能阻止它的我們。我只是想要阻止更錯誤的沖突發生。」

「或許很快就不會有戰爭了……南聖軍全滅了。普帝國又陷入危機。」羅英琳嘆了口氣,「雖然和你一個暗族人說這些話有些奇怪……不過,普帝國要輸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是你們暗族揚眉吐氣的日子。」

「可這也與我無關。與我國無關。」

「風露國?」羅英琳感到小腿突然有些刺痛,這是要恢復,還是要惡化,她不得而知,只有咬著嘴唇,繼續用對話轉移視線。

「是啊。靠近邊界,我的祖國——很小的地方。有戰爭的時候,被音夢、沄枝這樣的大族群征稅征兵,入不敷出,被普帝國侵略,尸橫遍野、房屋與農田被毀,戰爭稍停的時候,又以在戰線附近為由,不肯撥錢或者授予創造魔法的技術來重建。……越來越多的人離開這里。也許很快,我們也會成為和上古許多族群一樣,滅亡在歷史中的族群了。」影卓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口,「就算戰爭勝利,我族也沒有分享戰利品的權力。……呵,你瞧,于是我就被派來了普帝國。其實,我是個借普帝國的勢的人,靠著能和普帝國南聖軍聯絡的地位,而取得族群內的一席之地。所以若是暗族真的贏了,我再回到祖國,還不定被哪個政敵弄個叛國罪,扭送到音夢那里討賞。對我個人而言,是個復雜的事情。我希望暗族贏,但……呵……」

羅英琳微微點頭表示理解。邊疆的事務總是有很大的包容性,對混血兒、對暗族奴僕,都不會一刀切的看待……其實是所有可能性都能生存的地方,盡管殘酷。一旦戰爭結束,這種可能性就都消失了。只有贏的那一方的規則統御一切。夾縫們將全部閉合。

「所以,我救你也不是什麼昏招。若是普帝國渡過難關,我好歹也算是在皇族這里討個便宜,南聖軍全滅,想必帝皇是要好好安撫一番新王爺的。若是沒能……對我而言,也許繼續跟著光族混,也是個可行的選項,畢竟回到暗族,也就是那樣,在光族,好歹我也是未來勝利的暗族的後裔?哈。玩笑話,郡主別介意。」

「……你很聰明。知道我喜歡什麼。」

「坦誠。」影卓給羅英琳倒了一杯水,羅英琳猶豫了片刻,還是喝了,緩解著自己的疼痛,影卓繼續道,「我們這些邊疆人,都喜歡坦誠豪邁。我們這麼生活,坦蕩的面對生死,……同時也不這麼生活,狡猾的面對敵人。」

「……是啊。……是啊。」

羅英琳回想起年幼時在母妃膝下的時光,邊疆湛藍的天空,沒有太多人煙。她跑在曠野上,身後跟著全副武裝的士兵。**的岩石——那是被魔法多次攻擊改造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山丘,緩緩落下的夕陽。

她再次深呼吸著。痛苦越來越大。她有些無法忍耐。

「姐姐。」

羅英琳咬著牙,無法回應。她感到整條左腿都像是要被切割開來一樣,疼痛萬分。

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蜷縮起來。

「姐姐!」听到了哭音,「姐姐,我的手臂好痛。」

羅英琳艱難的抬起頭,但她感到一開口,自己也會痛哭起來。

好痛——

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在疼痛感上升到讓她無法忍受的叫出來時,一陣眩目的白光,籠罩了整個首都——整個普帝國。

*****

在劇烈的白光中,冰黎墜落了。猶如流星般,劃出一道至白的線——那是通向隕滅的道路。

燃燒殆盡的希望,倒在了進化的階梯上。他沒有看到結果。也永不能了。

墜入地面。

「啊……」

冰黎感到五髒六腑都要被震出,大概是在吐血,他只是覺得胸口一熱。天空變得灰白,一切變得奇怪,就好像是電視信號不好的時候,或者玩游戲卡幀的時候,或者玩網游網絡不好要掉線時那樣,模糊的、不甚清晰的畫面。

但是,他不知道該責怪誰。又或者,存在不存在該對此負責的人。

他要死了。但在最後,他還有著一個信念,還有著一個想要見到的人。

用全部的力氣撐開雙眼,撐著、撐著——簡直好像要如此變成雕塑。仿佛過了幾千年,仿佛是永遠一般漫長的時間。

然後,就仿佛是慢動作片中的女主角般,在塵埃落定的時候,冰黎逐漸失去光澤的雙目中,一個人顯現了。

「風雅。」

那女人跌跌撞撞的走來,用顫抖的手觸踫著自己。

那是個女「人」吧?是個人類吧?真的是這樣吧?肯定是的。不然自己也太死不瞑目了。

「我們的世界……已經毀滅了……嗎?……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對不對?」

那是那個剎那,冰黎所明白的事實。冰黎是知道風雅女神的故鄉的事情的,從系統的記錄、黑暗神焰影的敘述,還有少量風雅女神自己的話中,他知道那個文明正在走向末路,他知道那個文明曾經有過很多次大停滯,在風雅前來的時候,只能無望的依賴奇跡出現。他在腦海中反復的幻想過那個文明的樣子。

然後如今那想象,要和自己的家鄉重合。

即使在現在這個時點,冰黎已經恢復了他內心的樂觀,並且堅信人類能夠最終獲得希望——這也許是讓人類進化為精神體之類的嶄新的進化路徑呢?可是在方才發覺事實的那個剎那,他還是不能避免的對于家鄉的情況感到了絕望、悲傷、悲痛。他在原本的世界也是有著重要的人的——朋友、親人或者戀人,知道他們的後代終將面臨的困境時,很難沒有心靈的裂縫。

他能夠理解,風雅為什麼不說。因為她說了的話,那一刻的絕望,不論何時,都很可能吞噬掉自己。風雅的經歷,恰恰是他的理論的反駁——即使不是決定性的反證,也是個不利的證據。

她在一邊守候著。她幫助著自己。她還想要回去,想要幫助更多人類。

然後自己死了。

——她好可憐。

冰黎腦子里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你……也是人類……對不對?」

風雅的每一個特征,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暗示著她也是人類。

但在冰黎的視線中,風雅卻對這句話露出了疑惑的——仿佛沒有听懂一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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