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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晴和自己同樣作為風憶的孩子,也同樣會對他們施以禮遇,並且若是根基不穩,很可能還會依賴他們較長的時間,從而讓他們的權勢繼續高漲。

但是從情感上說,憶雨信任他不會如此做;從理智上說,沒人比舊皇派更清楚望晴已經被族皇排除到了繼承人之外,羅悠宰相在告知憶雨真相的時候,也出示了父皇早已擬好的遺詔,上面寫著關于他的光影城的私生子沒有繼承權的事情;從實際上說,望晴現在在異大陸,也沒能力和條件搞出這些事件,雖然說開此事會傷了感情,但憶雨在用自己勢力保護他的同時,其實對他也是一種監視……影燈本身,也是這種保護和監視的途徑之一。

「碧姿氏,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對族皇舞刀弄槍,倒看不出,我將和碧姿家結為親戚呢。」

憶雨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然則言語上還是保持了冷靜和克制。

但這段話中,也問出了她最為疑惑的部分。

不早不晚,挑在今天,自己要和她的孩子訂婚的日子對自己出手,放棄掉自己作為族皇之婆母的可能,究竟為了什麼。

「如果可能可真不想有你這樣血統微賤的親戚。」愛理卡毫無猶豫,艷色的嘴唇輕輕翹起。

「呵,我不否認,我的確是混血。但我體內,也是父皇的血脈,是鏡月皇族的血脈,血統微賤一說又從何而來?莫不是,你覺著皇家血脈都是微賤的?」

比起慍怒,憶雨更感到困惑,無論是誰上位,愛理卡此話都太過僭越。

「哎呀哎呀,這帽子可真大。」愛理卡略微偏著頭,忽而笑出聲來,「這可不是我說的哦?這可是……風憶說的哦。」

「……哦……?」

費了一番功夫,憶雨才反應過來,愛理卡口中快速念出的名諱,是屬于自己父親的。

但要真正理解這話的意思,憶雨一時還做不到。

愛理卡攤開雙手,閉上眼楮。

「上啟神明與列祖,下達諸臣與民眾,若我死去,此令等同于遺詔之效力。

我年輕時曾犯下錯誤,和光影城的女性有所牽連,並生育私生子嗣。

此私生子嗣,因血統微賤、且未按皇者培養之故,決不可繼承大位。

若其後日要求繼位,可為其分封,卻不可允其皇位。

——鏡月第三代族皇•風憶親書」

一字一頓的,仿若珍寶的,背誦出這段話。

「……這個……是……」

憶雨心跳不止。

她繼位後,羅悠宰相曾經拿給她看,並且告訴她,她其實還有一個作為私生子存在的弟弟︰望晴。不過,因為有這份遺詔,望晴並沒有繼位的資格,因此繼承人就只剩下自己了。

她剎那間就明白愛理卡要說的是什麼。

愛理卡想說的是——憶雨也同樣是族皇在光影城的私生子嗣,前任族皇明明白白的寫了她沒有繼位的資格。並且因為是混血兒而「血統微賤」。

但她並不是——!

「哈!我知道,憶雨你肯定以為,所謂‘私生子嗣’只是指艾玫曉的兒子艾望晴吧。嗯,至少,羅悠宰相是這樣和你解讀的吧?將已經被皇後收養,已經是皇女的你,不被分歸為‘私生子’的行列。」

仿佛是看穿了她所想的,愛理卡笑著道。

「本就是如此。我是……我是皇後名下的女兒。」

憶雨的語氣中已經略微帶了不確定。

「可是,你想不想知道?風憶族皇‘真正的心意’?」

「……」

「呵……呵呵呵……」

憶雨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動搖吧,愛理卡笑得歡快。

空氣幾乎凝固。

憶雨微微閉目,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愛理卡。

「我不想。夠了,碧姿氏。」

「……哦?」

「父皇如何想,如今也無法確證了。比起探究不是皇後所生的我,是不是在父皇的遺命中也被歸為私生子,這種無聊的文字游戲一般的問題。……不如說說你的想法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這個遺詔的言語模糊之處質疑我繼位的正當性,甚至……」她掃視了周圍的兵器,以及因為她的不慎放在一邊,以至于現在無法拿到的神賜寶具,「還想逼宮。听你的意思,還有這周圍的幾位將領的來源……我想羅悠宰相等幾位遺詔見證人已經證言,說父皇的意思是我也沒資格繼位。對吧?」

「……哼。」愛理卡似是對憶雨如此之快就恢復了平靜感到無趣,但很快就揚起了更令人不快的魅惑笑容,「看來你父親早逝,你也對他感情不深呢?……不孝之女。」

「父皇在最後將寶具傳給我,是他的意志,除此之外根本無人能逼迫一族族皇傳位。你對這一正當性的質疑,根本毫無意義。而我也只有繼承父皇的意志才是孝順——絕不是如你一般里通外國。」

「里通外國?哈……哈哈!呵,你真是什麼都不懂。哈哈哈哈!」

愛理卡明白了,憶雨判定了羅悠宰相不會支持和他一直敵對的陽親王後,是想要扶持風舞皇後或者她的子嗣——憶雨的表弟、表妹——成為新族皇。

所以笑得恣意。

她明白,怎樣給對方最後一擊。

但是啊出于最深的惡意,她還不想就這麼結束。

「你知道達風族皇吧?——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咯,你的祖父,你那伯爺爺陽親王的弟弟——可就是個篡位者呢?違反族皇意願的繼位不是不可能的,只要如達風族皇那樣給現任族皇一個‘不得不選擇他’的環境,就完全做得到哦。」

「簡直胡攪蠻纏。」

但是憶雨明白,愛理卡說的沒錯。

……她……她的繼位,的確是無奈之擇……

當時車輛從懸崖上翻下來,她是被皇後抱在懷里才躲過一劫,雙腿被壓在車下,卻沒有受致命的傷。當時的情況沒人比她清楚,自己父皇的情況極度危險,寶具的力量已經治愈不了頭部受到重創的他……寶具的繼承程序是自動開始的。

那時……那時……

憶雨非常不願意回憶。

那時她被已經冰冷、臉色鐵青、滿臉塵埃的皇後緊緊貼著。

她自己不斷哭泣著。

因為全身都好痛……雙腿完全沒有知覺,一動都無法動彈。

父皇很久都沒有回應,雙目無神……無論自己如何哭喊呼喚。

然後,寶具放射出了柔和的光彩。

應當是想要嘗試治愈風憶吧,相當強烈的魔力波動讓自己都感到被穿透一般。

但是,想必是徒勞的……因為最終風憶沒有活下去。

不……但是……果真……

風憶移動了下、緩慢的移動了……眼楮。

看著憶雨。

那個眼神,憶雨到現在也無法描述出其意義。

是期望嗎?還是無奈呢?或者更是厭惡?

不、不……都不是的。

只是,那樣看著自己而已。

就仿佛是,要將自己的音容固定在腦海中,那樣的望著自己。

「……憶、……憶……雨……」

這個聲音,明顯不是還具有活力的人所發出的。

既艱難、又沙啞,既虛弱、又仿佛是用盡生命的力量。

憶雨繼位之後才明白,父皇最後說出的話,是在寶具的自動詢問中,選擇繼位的人……念出她的名字啊。

「我、我在這兒……父皇!!我、我好痛!唔嗚嗚……」

憶雨仿佛抓住了稻草般的喊道。

「救救我……我好痛……」

整個都冰冷起來,腦袋卻不自然的發熱著。

……這樣下去,仿佛自己也要……死掉了……

然後,就仿佛是回應她的請求一般,非常柔和的魔力涌入身體。

就如同母親的撫慰。

「啊……啊啊…………」

憶雨在片刻的呆愣後,明白了。

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她繼承了寶具——

她、她繼承了寶具……所以被其強烈的力量治愈著傷口。

她……她……繼承了寶具……………

這就是說——

「啊……嗚……啊啊。」

「……父皇?……父皇!父皇父皇父皇——!哇啊啊啊啊,嗚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憶雨抿著唇,將這樣難過的回憶壓了下來。

「雖然嘴上那麼說,可是你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個意思哦?」

愛理卡尖刻的聲音將憶雨拉回了現實。

「呼……看來碧姿氏你不僅對我,對我祖父的皇位也頗有意見咯?莫不是,這次真是陽親王和羅悠宰相一起要廢掉我?要是如此,我倒也死的不冤。不過還希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是現在?想要廢掉我,我剛繼位的時候,不早就有這樣的浪潮。呵,那時為何不助陽親王一臂之力?而現在,你寧願不要我這個兒媳,也要幫他?」

「啊呀啊呀?我何時說是在幫陽親王了。嗯,也對,憶雨你覺得,能和你爭的就只有風露那幾人、還有就是陽親王一脈吧?——哈,鏡月皇室人丁稀薄,倒是也不難做出如此推理。真可惜,信息不足時啊,任何看起來有道理的推論都毫無意義!」

「……」

憶雨沒有答話。

「……嗯?」

「我已沒有心思與你繞圈子。」憶雨淡淡道,「你現在控制了我,我的確輸了一局,若是你安排得當的話,現在正在和廳堂內那些人公布這事情吧?雖然這的確讓人低沉,不過你別忘了,即便我做不了族皇,也仍然是鏡月的皇女,不是你能隨便侮辱的。讓我見見。」

「見誰?」

「你的主子。」憶雨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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