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提示音樂停後半響,又響起了類似的聲音,只是這回是文字信息。
「這回是丁冬發過來的。內容……簡而言之,就是希望我快回去。」
憶雨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衣衫︰「不是殿主也不是副殿主來命令你?看來情況還挺混亂。」
芙依琳輕輕一笑︰「這不是挺好,若他們能干點兒,我們也輕松。」
「听起來,小芙並不是很信任他們?」
「倒不是,只是人家希冀于‘奇跡’,我何必自找無趣……呵。」芙依琳扶著憶雨緩緩的坐到了椅子上,溫柔的道,「那麼,我先去外面看看,若是有要走的人,我也去穩定下情況。」
若是芙依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恐怕即使得到第五殿求援消息的客人們,也會對消息的真偽、或者說緊急性產生質疑。……至少,他們可以以此為名義來延緩救援。
「拜托了。」
芙依琳點了點頭,對著鏡子稍稍整理了下頭發,就向宴會場走去。
芙依琳走後,倒是沒有多久,在憶雨穿好另一件內搭,正準備穿上最後十分華麗、瓖著沉重金線的禮服時,就有另外的人走了進來。
倒是個令人意外的人物,但應當是被門外的侍衛認為是無害之人吧,……是斬雷的母親,愛理卡•碧姿。
她穿著一襲紅衣,略帶發亮材質的衣服讓她驟然年輕了幾歲般,妝容畫的艷麗,如同謳歌青春的少女般,面色紅潤——也許是喝多了酒了吧。
比起來,只穿著素色內襯的憶雨顯得略微窘迫、面色蒼白。
「衣服還沒換好嗎?」愛理卡眯著眼楮,嘴角揚起,也沒有行禮,徑自走了過去。
「馬上就好,斬雷君已經等著了?」憶雨因是背對著愛理卡,倒沒有注意她略微無禮的行徑。
「沒呢,他沒在等你。」
愛理卡離憶雨已然相當近,她戴著三個一套的紅珊瑚手鐲的右手在燈光下顯得嬌媚極了。
「這樣啊,他的裝束想必也很繁復吧。怎麼了?有什麼事?」
憶雨轉過頭來,她詢問著愛理卡此時出現的目的。
愛理卡盯著她看著。
實際上,一直左右逢源、擅長審時度勢的愛理卡,沒有一次在憶雨面前表現出「婆婆」的架勢,依舊誠懇工作,還被視為是忠于舊皇的宰相,和忠于新皇的第二副相之間的調和者。
被這無禮所觸動,憶雨的眼神逐漸帶有了警惕之意。
「……這個眼神,……你果然很像你的母親。」
沒有等憶雨做出任何能夠發出聲響的動作,愛理卡握住了她的肩膀。
感到了微微的顫動,和眼神中的不可置信。
愛理卡滿意極了。
「對,你的母親……第五殿的副殿主•艾玫曉。」
*****
第五殿正殿內,魔力的濃郁不散,血的氣息亦是充盈了整個室內,東倒西歪的雕像,有燒焦和貫穿痕跡的桌椅,到處都是有過爭執的跡象。隱約有□□與哭泣聲。
在這之中,只有克里馬科斯副殿主的聲音,格外堅定而洪亮。
「霖兒,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支援殿主!」
「只是不能原諒他罷了。走。」艾玫曉轉過身,快速向著三樓陽台的方向跑去。
「你們先在這里,試著聯系下外面求援,回頭傳訊告訴你們做什麼。」克里馬科斯轉過頭說了句,然後便也隨著艾玫曉上了樓。
他們的身後,是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
因為俯著身子,所以辨認不出來是誰。
不過……如果他如今還能說話的話,即使看不到面目,也能听出那個聲音來源于誰吧。
大約會是那個總是用著敦厚又謙卑,溫暖又內斂的聲音為大家打理著諸多事物性工作的……剛剛晉升為第五殿祭司的男生。
即使有雲星彩的意外月兌離,也以一己之身從內部將第五殿逼到如今地步……的影燈的內奸,恩佛瑞。
他是不是混血兒呢。
他為何會恨著第五殿呢。
是因為父母?親戚?還是自己?或者是為了他認同的正義與公平?
這些問題的答案,永遠也不能從他的口中問出了。
「唔……呼……阿哈。」
在一旁,還有位也靠在牆壁上的女性,她的呼吸說不上急促,但有著驚恐之人的起伏不平,只是臉色一片因為強運動而造成的通紅,倒是能看出她並無大礙。身上的擦傷,也在她服下自己的創造物後緩解不少,她有些顫抖的支撐著牆壁站了起來。
有血滴落。
不,這不是她的血。是淚水沖刷著飛濺到臉上的血液,滴落地板。
丁冬,站在明明還有人煙,卻仍靜寂的可怕的走廊里……眼淚簡直是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但是,與其說這是感到悲哀,不如說是感到驚惶。她抹了血與淚水,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走到了另外的人身邊。
「還好嗎?」
丁冬將另一顆隨身帶著的創造物——蘊含了簡單的協同魔法——喂入胡珂的口中,她此時無比慶幸,雖然今天沒有任何結界任務,但自己仍是習慣性的將自己制作的治愈球帶著。雖說比不上完全專業的制品,也算是有些效果的。
「我沒事兒。嗯……唔……只是胸口還有些疼罷了。」
丁冬扶著他站了起來,然後四處張望,周圍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了,第五殿雖然方才還有頗有余裕的戰術,可被背叛者恩佛瑞打亂後,盡管第五殿也反過來擊殺了他與埋伏者,並且成功封閉殿門,但整個局勢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但……對她個體來說,現在反而是失去了具體命令的情況。姜禮神官、艾倫祭司和金晶祭司帶領的分隊已經被關在門外面,帶領著忠于第五殿的兵士與影燈帶來的人纏斗。而已經被封閉起來的內部,此時是什麼情況,她自己也無法完全掌握——尤其是出了恩佛瑞這個變數後,兩位副殿主是自行向上支援殿主去了,可他們二人該如何,一時竟是無人指揮,倒是其他幾個從軍隊調配來的神侍,在此刻倒如魚得水。
丁冬拿出中繼器,在上面不停的敲擊著。
「芙依琳、亦光和斬雷還在外面,如果能讓他們回來就好了。在請假的雨、溫雲嵐和洛玖曦的也試試吧……還有,也許沄枝的皇嬪娘娘也幫得上忙。」
胡珂扶著牆,咳嗽著︰「你有亦光皇子母妃的號碼?」
丁冬點了點頭︰「有次去沄枝出任務的時候遇到過,她特意說過讓我有事情可以聯系她。」
丁冬在上面盡量簡短而含著所有信息地寫著︰
【今天晚餐時分,剛剛修繕過的大門不知為何爆炸】
胡珂看向屏幕,皺眉道︰「是維修隊混入了影燈的幫手吧?看樣子……咳咳……還不止一個。」胡珂再次吃力的撐起上身,協同魔法要起效還需要些時間,他繼續看著丁冬鍵入的內容。
【正是維修隊和衛崗下班時,影燈趁虛而入,將維修隊控制後攻入第五殿內部】
「而且還知道門衛的換崗時間,明明是最新調整過的……果然是恩佛瑞那個畜生!」
丁冬的手指顫抖著。
【因為當時在休息時間,雖然馬上組織起有效的攻勢,但是被叛徒恩佛瑞破壞,如今內外正各自為戰,情況很危急。】
兩位副殿主與數位守衛在內部的神侍們,被恩佛瑞以發現雅風蹤跡為由騙開,卻中了影燈的埋伏,但是卻不是他們的主力。
「恐怕如今影燈的主力已經到殿主面前了……」胡珂勉力走了兩步,深深吸了口氣,倒是誘發了一陣咳嗽。
被恩佛瑞的巨大槍械擊中胸口,雖然他吃下了原本是緊急用的治愈球,但內里仍然需要恢復。
丁冬的左腳也被恩佛瑞瘋狂的掃射所擊中,好在受傷不深,已經在藥物和魔法的雙重效果下沒太大實感。
恩佛瑞所拿出的武器,和雲星彩所用的,異大陸的槍如出一轍。
可是他原本就是用槍的,因此操控起來比星彩更是熟練和殘酷。
在他們與影燈埋伏的人戰斗時,恩佛瑞突然叛變,從背後偷襲,殺了洛文神官,重傷了胡珂,輕傷了丁冬和克里馬科斯,只有艾玫曉幸運的沒有被瞄準——也不知為何恩佛瑞避開了她。
這個輕忽,也或許是艾玫曉面對影燈時一貫的幸運,最終是要了恩佛瑞的命。不過他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也早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因此竟也是在偷襲並未完全得手、被兩位副殿主所擊退後,沒露出太大的絕望,只是冷靜的擴大著傷害,然後被殺。
的確是被殺。這次遇到影燈的事情,仿佛比平常更加不理智的艾玫曉副殿主,用和恩佛瑞的偷襲差不多殘忍的方法,終結了他的性命。
「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艾副殿主。她也有這樣的一面。」丁冬望著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背叛者,胸中不由得有些嘔吐欲蔓延,她強行壓制了下去。但是,簡直就像……
艾玫曉當時不僅是用了足夠的魔法,甚至是用了遠遠超過「殺人」必要限度的魔法,甚至明明對方已經死了,她仍然沒有立刻停下。而且,她的眼神非常的平靜,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是只有安靜的恨意……這讓人感到渾身發冷。
丁冬繼續寫道。
【並且,恩佛瑞是叛徒,因此影燈已經和殿主直面!請一定要速來第五殿支援。】
丁冬按下了發送的映射按鈕。
「好了。下面我們怎麼辦。」丁冬看著周圍的慘狀,有跟著的第五殿的人,也有影燈的——或許是影燈的——不熟悉的人,周圍的牆角倒是還站著一位新來的神侍。
沒想到,那神侍看著了她的眼神,竟自己走過來,原來是那位風露的菲雪爾。
「命令來了。」菲雪爾舉著自己的中繼器,「休息夠了的話,跟我來。」
這時,已經听著了周圍有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