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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行路難,行路難(一)

俗話說,牆倒眾人推。

許圉師去世沒多久,安陸便隱隱傳起了謠言,說李白家事不白,身份不清不楚,當初娶許萱也是想著能夠破格入仕,飛黃騰達,如今許圉師逝世,許家落沒,李白怕是要去攀另外的高枝了。

李白听見這類荒唐的言傳時,還未把它放在心里,只當是某些小人無聊相傳,不料想勢頭越來越大,甚至還有她要休妻的荒唐說法,簡直不能容忍!

在街上抓了幾個帶頭瞎說的乞兒,李白讓人綁了,見他們一點害怕也無,冷冷道︰「是誰讓你們在街上胡說八道的?」

那兩個乞兒猶自道︰「我們不過是說了實話罷了,你把我們如何了,更是坐實我們說的話是真的了!」

李白反而被他們氣笑︰「真的?你莫要以為誹謗是不犯法的,你們且把污蔑我的那幾條證據拿出來,空口無憑,我便能讓你們吃牢飯!」

「嘖嘖嘖,還嚇唬我們呢。」其中一人滿不在乎道,「就算真的上了衙門,我也不會怕你的,定會實話實說,你自己心里怎麼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跟這樣的無賴簡直無話可說,李白深吸了口氣,再次問道︰「其它的我先不與你爭論,你且先告訴我,我與你們無冤無仇,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們如此作為。」

李白嚴肅起來,不怒自威,那兩個小乞兒本見李白相貌俊朗,比女兒還要好看,只當成小白臉的軟柿子不放在眼里,現在見李白怒起來,一雙好看的眸子犀利的如同一把刀,竟直直的刺進他們的心上一般,不禁覺出幾分的害怕來,但想起自己拿了別人錢財的,況且那人身份比李白厲害多了,當即清了清嗓子,仍死鴨子嘴硬道︰「沒有人指使我,你再抓著我們不放,我們可要告你動用私刑了!」

李白不與他們繼續廢話了,從腰間拔出佩劍,一手拿出帕子擦拭了兩下,在那兩人臉上來回劃拉著,輕笑道︰「刀劍無眼,既然你們不肯說實話,那留著這兩片舌頭也是無用的了,不如割了去罷。」

一人見李白說話似不作假,畏懼的叫了起來︰「如此可是犯法的,犯法的!」

李白冷笑道︰「既然你們都不怕什麼法,我又有什麼可怕的?況且你們不是說我攀上另外的高枝了麼?既然我有高枝可攀,又怕什麼犯法的?先除去你們二人,左右你們也是顆棄子了。」

李白威脅完,又吩咐墨青道︰「來,見他們的嘴巴掰開,我親自幫他們割了去。」

那兩人見那把劍越來越近,嚇得胡亂掙扎著,卻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只好討饒道︰「我說我說,我們說了!」

李白適時停了手,但那劍還停在兩人面前,淡淡道︰「哦?肯說實話了?」

其中一個人乞兒道︰「說實話,我們其實哪里知道這些事情,是裴長史派人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現在周圍的弟兄都說一遍,然後伺機在人群多的地方也說起此事,讓所有人慢慢的都知道,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別人的事情了。」

「裴長史?」李白萬萬沒有想到裴寬竟然這麼卑鄙,做出這種小人行徑的下作事來,本以為那次以後,兩家沒有交集也不會再有所瓜葛,不曾想他竟然派人污蔑他的名聲。

想起許圉師去世時,裴寬還曾面帶戚色前來吊唁,沒想到他轉身竟然做出這種齷齪的事情,真是可恨!

「除了讓你們放出謠言,他還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了,只是讓我們到處散播,其他真的沒有什麼了。」

李白將劍收回腰間,朝墨青點了點頭,便將那二人放走了。

墨青忿然道︰「那裴長史也太過分了,許相公在世時他對李郎雖然沒有好臉色,但至少不會如此過分,現在想必是沒有畏懼的了,真是可惡。」

李白皺了皺眉,問道︰「連你也覺得我是尋求許家的庇護和地位,才娶的娘子的?」

墨青這才發覺自己說的話竟與那兩個乞兒無異,急忙解釋道︰「小奴並非是那個意思,小奴是說裴長史以前還沒有這麼放肆,許是覺得許家」

說著他又覺得與剛才的話沒有什麼差別,見李白臉色愈發難看,急的要哭出來了︰「小奴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小奴是說裴長史太過分了」

李白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恐怕即便沒有裴寬這番造謠,別人也是這般想的,以前只是礙于許家的地位不敢明說,而現在怕是還只是個開始。」

他慢慢往回走著,路上有人認出這是許家的女婿,神色間便帶了幾分的鄙夷和不屑,甚至還有人指指點點說些什麼。

墨青想上前揮開他們,被李白攔住︰「別人說什麼,你是管不了的,罷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後,李白徑直去了書房,他將自己關在房內,旁邊的書櫃上是許圉師生前留給他的,那都是許圉師一生最為看重珍藏的書籍,若非許萱,他也沒有這樣的殊榮和機會。

許自正選擇他做許家女婿時,定然也是存了其它心思的,論才華,他當之無愧,可是身世確實配不上許家,只是許家逐漸沒落,而許自正又只許萱一女,當然希望有人可以讓許家再次重振起來,故而也就有了這場婚事。

其實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倒的確如此,連墨青等人或許心中亦是有所誤解,甚至連他自己都在懷疑當初求娶許萱的動機了。

若他真的是想借著許圉師的名目得到什麼,又怎會這麼久碌碌無為,那日在喪宴上踫到的那人提出的方法確實很好,聖人感慨許圉師的離世,而他趁機有所作為,再讓人加以修飾宣揚至長安,他定然會得到聖人的關注,即便一時之間不能為官,也為以後的路奠定了好的基礎。

可是他不想,他從來就沒有過利用許家的想法,也從來沒有動過那個心,然後有些人卻注定讓他不能好過,怕是裴寬也猜到了此種方式,先入為主,斷了他的心思罷?

雖然他不在意外人對他如何評判,但這顯然影響了他的未來,甚至可能還會誘導一些人對他的看法,尤其是將來萬一真的入了官場,他此時的沉默等于默認,但就裴寬此番的行徑,當真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偽君子所為!

但裴寬向來以固執出名,在來安陸之前也與他毫無交集,怎會誤解這麼深?

李白在屋內來回踱步,左思右想,走到書桌前,想了片刻,提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並署名《上裴長史書》︰

「白聞天不言而四時行,地不語而百物生。白人焉,非天地也,安得不言而知乎?敢剖心析肝,論舉身之事,便當談筆,以明其心。而粗陳其大綱,一快憤懣,惟君侯察焉。

白本家金陵,世為右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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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萱听說李白回來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內,只當他不知在哪又得了什麼靈感,倒也沒有派人去打擾。她亦剛從許府回來,許夫人的身子好了一些,只是許圉師乍一逝世,許府難免冷清了些。

「這酒如今釀好了,李郎回來肯定會很高興。」朝青將封好的其中一罐酒打開,撲鼻的香氣頓時縈繞了整個屋子,光是聞著這味道都已經醉了。

「是啊,如此好酒我們自己獨喝倒是小氣了,回頭給父親還有蓉兒也送些去。」許萱說著頓了頓,可惜沒辦法孝敬阿公了。

朝青知道許萱又想起了許圉師,連忙岔開話題道︰「這樣好的酒當然要和大家分享,依我看比我們安陸最好的酒莊里的酒都好,要是拿出去賣,定然也能賣個高價錢的。」

許萱听著不禁心動︰「對啊,這樣好的酒,光我們自己喝怪可惜的,要是真的能賣錢」

朝青聞言瞪大了眼楮︰「婢子只是隨口一說,娘子不會真的要做生意人了罷?」

許萱清醒了過來,是了,商人地位低下,她又是書香門第出身,怎能做這樣自降身份的事情呢。

「我們今年田莊里的收益如何?」

朝青不解許萱怎麼突然問起賬務上面的事情,如實道︰「去年災害多,比前兩年少了快一半了」家里的開支也比以前拮據一些,好在家里人不多,開銷也少。

「雖然夠用,但也要以防萬一才是,以後用錢總不會少的。」許萱想著,李白出身商人,心里又一直想要入仕,那麼對商人這個身份定然很敏感的,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產生抵觸的心理呢?

「娘子,您真的要賣酒嗎?還是先和郎主商量一下罷,萬一許郎主听說了定然會發脾氣的。」朝青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許萱心想,要真的這麼做了,怎麼可能讓許自正知道,自然是要私底下以他們的名目悄悄做了,只是她現在拿不準李白的想法,待晚上與他商量了再打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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