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當初是因為什麼,讓你選擇了入仕呢?」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李青了的回答,蕭仲青又問了一遍,不過,他也不著急,李青了的反應越慢,就越對後面的事情有利,他朝著李青了笑了笑,往茶盞里面續了水,問道,「我這麼問是不是太唐突了一些?」
「並不是。」李青了輕輕的搖了搖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你。」他放下手里的茶盞,看了看蕭仲青,「不如,蕭大人先來回答一下自己提出的問題吧,蕭大人當初為什麼要做官呢?」
「大約是被迫無奈的?」蕭仲青搖了搖頭,「應該也不算吧,其實,伸張正義應該是最主要的吧。按照你們的話來說,我大約也算是個官宦子弟了,就算什麼都不做,整天提籠架鳥的到處溜達,也能安安穩穩的、十分富足的度過一生了。可我不行啊,我不太喜歡這樣的人生,多麼的無聊啊,完全是毫無意義的,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既然我有這個本事,為什麼不用在正路上呢,對不對?所以,為了這個,我才選擇進入大理寺的。畢竟做我們這一行的,還是有個官職比較方便。」蕭仲青看了看擺李青了,「咱們的工作/性/質是不同的,所以,完全沒有可比/性。李大人與我不同,李大人所擁有的天賦,是不需要什麼光環加深的。」蕭仲青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了兩圈,「以李大人的手藝和精益求精的精神,若不做官,年紀輕輕可以獲得一個大師的頭餃是輕而易舉的,被同道中人追捧、愛慕也是遲早的事情,這樣的生活是多麼的悠然自得,又何必被一身官服限制在金陵這四四方方的/牢/籠/之中呢?如今又落得身陷囹圄的地步,不會覺得有點淒慘嗎?」
「凡事都有兩面,逍遙江湖自然是好的,但不管是民間的手藝人、還是商人,都希望自己能跟皇字沾上一點關系,否則的話,每三年的皇商人選也不會爭得如此之激烈,有點實力的人都要使出各種的手段,讓皇商之名落入自己之手了。」李青了輕輕的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民間有句俗話,就可以回答蕭大人的問題。」
「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蕭仲青搖了搖頭,重新坐了下來,「老實說,我不太同意這個說法。這句話實在是太功利了一些,認同這句話的人,並不知道應該如何的做官,或者為什麼做官,他們是出于自己的私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入仕的。反觀那些民間隱士、江湖游俠,國家太平的時候,我們根本就見不到他,一旦國家遇到了危機、百姓遇到了危險的時候,他們就會挺身而出的。兩者相比較之下,我更欣賞後者。」蕭仲青笑眯眯的看著李青了,「說起來,我一直都認為,李大人應該是屬于後者的。」
「蕭大人不是已經見過從我家里搜出來的東西了嗎?難道還能昧著良心說出這樣的話?」李青了輕輕的搖了搖頭,「蕭大人應該不是這種無視真相的人,對吧?」
「俗話說,眼見為實、耳听為虛,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有些時候,眼楮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蕭仲青手里的玉佩慢慢的晃啊晃啊的,說話的語速也隨之慢了下來,「至于李大人所說的真相,恐怕要等真正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後才能見分曉呢!況且,觀李大人的面相,也並不是貪婪之輩,做出這樣的事,怕是有苦衷的。」
「蕭大人這是……」李青了打了個哈欠,覺得眼皮有些沉重,勉強還能撐得住。事實上,進門沒多長時間,他就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在這屋子里呆的時間長了,這種感覺越發的明顯,腦子是完全不夠用的,到現在還沒說錯話,那是因為他的意志力實在太強了。他用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勉強的笑了笑,「蕭大人,真是在套我的話嗎?」
「李大人多慮了,咱們這不是純聊天嗎?」蕭仲青展開手臂,繼續晃著手里的玉佩,「哪兒有氣氛這麼融洽的審/問,對不對?」
李青了實在是撐不住了,向蕭仲青說了句不好意思,微微閉上了眼楮。
「李大人?」蕭仲青湊過去看了看,輕聲的問道,「李大人,可還听得到我說話?」
「嗯!」
「看來李大人這些天都沒有休息好啊,心里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覺得心中有些焦慮,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呢?」朝著站在門口的幾個人,蕭仲青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要打斷自己的問話。
「我的任務結束了,並沒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李青了說話的速度很慢,但卻很清楚。
「什麼任務?」
「用各種方法替慶安王賺錢。」李青了趴在桌子上面,「賺越多的錢越好。」
「賺完了錢之後呢?」
「換成銀票,全部轉交給慶安王,任由他處置。」
「慶安王遠在泉州,你是用什麼方法將賺到的銀子交給他的呢?」
「我只負責賺錢,由慶安王府在金陵的長史負責接收,其他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的關系。」
「你知道慶安王府的地窖嗎?」
「地窖?不知道,我沒去過慶安王府,從來都是長史來找我的,我從來不去那邊,那邊也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慶安王會通過你的渠道得到工部和兵部研究的最新/兵/器嗎?」
「不可能,他是藩王,從任何一個渠道,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里的,都不可能得到。兵部和工部在做這些東西的時候,是有很多暗衛負責盯著的。」
「你從來沒有在家里做過這些東西?」
「我不喜歡/兵/器,自然不會在家里做。」
「你……心里很愧疚?覺得自己錯了很多的錯事?」
「一步錯,步步錯,當初答應他做這樣的事情就是個錯誤。因為上位者之間的爭斗,致使無辜百姓受到傷害,很愧疚。」
「你恨讓你做這種事情的人嗎?」
「不恨,我很感激他,沒有他,我的才華也不會被發現。沒有他,我也到不了今天的這個地步,我不恨他,反而很尊敬他,他是個很好的人。」
「這個人是誰?」
蕭仲青微微皺了皺眉,他並不懷疑李青了給出的答案的真實/性,在催眠中的人,他們的答案的準確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之前的回答有一點出乎蕭仲青的意料,他以為李青了還有其他的任務,比如藏在慶安王府地窖的那些/兵/器、金銀珠寶什麼的,可是李青了很/干/脆的表明了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都不知道地窖的存在。
可是,地窖里的那些東西若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話,那些/兵/器又是從哪兒來的?總不能是連家的人從泉州送過來的吧?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多此一舉?慶安王/謀/逆的話,完全可以讓自己的人帶著這些直接/攻/入京城的,根本就用不著這麼費事。越琢磨越覺得地窖里的東西出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似乎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還有一點也讓他想不通,這些/兵/器的圖紙是從哪里流出去的,又有什麼人可以模仿李青了的手法制作了這些。
不過,更讓蕭仲青在意的是,他問起這個讓李青了感激、崇敬的人是誰的時候,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不,應該是根本就沒有回答,似乎就跟沒听見一樣。
蕭仲青微微皺了皺眉,等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依然是沒有任何的動靜。蕭仲青湊過去看了看,伸手探了探李青了的脈搏,這位是真正的睡著了,因為催眠而睡著了。
蕭仲青輕輕的嘆了口氣,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李青了的回答,把他們之前的推測幾乎推翻了,除了李青了是連家安排在慶安王府的人之外,其他的推測幾乎都是不正確的,這一點讓蕭仲青有些難過,不過,也有點興奮。自從江南貪/墨/案/之後,很少遇到這麼一個耗神的/案/子了。這種/血/脈/噴/張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伸手模了模自己的下巴,臉上露出了一抹壞笑,蕭仲青覺得自己的斗志又被激發出來了,真是要好好的感謝李青了身後的這些人了。
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李青了,蕭仲青輕輕的搖了搖頭,朝著扒著門框的幾個人招了招手,一行人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
等出了房間,蕭仲青小聲的跟守在門口的獄卒,不要吵醒李大人,等他自己睡醒了,再把他送回/牢/房去。
「李青了的話可信?」站在天牢的門口,趙桓平看向蕭仲青,問道,「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除了最後一個問題,基本上都是真的。」蕭仲青點了點頭,「所以,才會出乎我的意料,和我之前的推測……是完全不符的。」
「這麼一看,李青了並不是被連家重視的人,可有可無的。」梅凡模了模下巴,「小青青,這個案子真的好復雜呢,和我們辦過的完全不一樣啊!」
「這樣才比較好玩,不是嗎?」蕭仲青看向老暗,「暗叔,去李青了原籍調查的人可回來了?」
「尚未,預計明後兩天就會回來了!」老暗輕輕的嘆了口氣,「行了,你們願意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我回定國公府了。」他看了看梅凡,「走吧,跟我一起回去唄?」
梅凡點點頭,和趙桓平、蕭仲青、軒轅澈約定好了第二天在定國公府聚齊之後,和眾人拜別,跟著老暗回家去了。
「你們是要回宮吧?」看到蕭仲青和趙桓平點頭,軒轅澈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你們回去吧,我就不進宮了,在天/牢/還有點事情要做。」
「做什麼?」蕭仲青眨巴眨巴眼楮,朝著天/牢/里面瞄了瞄,「你不是要去探望一下慶尚侯吧?」
「答對了!」軒轅澈朝著蕭仲青笑了笑,「用你的話說,我要去跟這位侯爺探討一下人生了!」
「這次探討人生,一定會讓這位侯爺覺得酸爽無比的!」蕭仲青也是一臉的壞笑,「有什麼好消息要及時通知我們喲,王爺很看好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