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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笙歌放下杯子,看了眼對面正盯著湯鍋怔怔發呆的尹澤,無聲的嘆了口氣。

鋪著紅格子桌布的餐桌中央,女乃白色的湯鍋翻滾著冒出香氣。俯身取了尹澤面前的碗,顧笙歌拿起一旁的湯勺,從香氣四溢的湯鍋中舀出滿滿一碗濃湯,又悉心盛了許多筍絲進去。仔細而端正的把手中的湯碗放回到尹澤面前,注意到尹澤看過來的視線,顧笙歌一邊拿起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一邊對尹澤彎眼笑道,「我記得你一直特別愛喝這個。我剛才問了,大廚說今天的筍絲特別鮮,听說你來,還特意給你多加了些。」

這家餐廳,是SG名下的第一家員工餐廳。說是員工餐廳,其實平素來消費的大多都是一些住在公司的藝人。因為考慮到用餐時貿然外出會被跟拍,所以大多數藝人在公司午休時都會選擇來這里用餐。

考慮到藝人們飲食中營養的攝入和對熱量的控制,餐廳大廚在養生湯和瘦身素食方面著實下了些功夫。尹澤也是在一次偶然的嘗試中才驚訝的發現,這家看似不起眼的員工餐廳,竟能煲出讓眾多挑口的藝人都贊不絕口的美味濃湯。尤其是第一次嘗到的那味筍絲湯,簡直讓他當即就拍案叫絕。

「當時你那樣纏著大廚去討這個湯的秘方,導致人家現在還記得你,」好笑的看了尹澤一眼,顧笙歌低頭吹了吹湯匙里的熱湯,「點菜的時候我說你要來,他怕的不得了。直說偷師的那位又要卷土重來了,快多放些筍絲堵住他的嘴!」

「噗,咳咳咳……」沉浸在思緒中的尹澤剛灌進去一口湯,就被顧笙歌這句話搞得嗆咳了出來,他漲紅了臉嗆咳了一陣,一手拿過紙巾擦了擦嘴角,另一手忙不迭的向顧笙歌擺了擺,示意他不用在意,「……沒,沒事,就是嗆到了。」抬起手指揩去咳出的眼淚,尹澤哭笑不得的抬眼望向顧笙歌,「要說這大廚也太記仇了,我不就纏了他幾個中午,要不是為了沈……」

差一點就要習慣性的提及那個名字,尹澤下意識的用力咬了下舌尖,兀然止住了話頭。察覺到顧笙歌一瞬間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別開眼,有些不自在的低頭喝了一口湯,「……好喝,還是這個味道。」

「為了什麼?」定定的看著對面埋頭喝湯的尹澤,顧笙歌愈發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測。

「為了……沈尊?」

目光了然的掃過尹澤瞬間蒼白的臉色,顧笙歌皺起眉,眼底隱隱泛起不忍。

「二澤,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可以全部告訴我。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該這樣一個人扛著。你的狀態太差了,再這樣下去,我就去找沈尊直接問個……」

「笙歌!」有些驚慌的打斷顧笙歌,尹澤攥緊手中的湯匙急切的望向他,連聲音都有些緊繃起來,「別去問他!不能去找他!這件事是我自己……」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看不得尹澤這樣不安的表情,顧笙歌皺起眉,放緩聲音問道。

「我……我和他……」

莫名為難的攥緊了拳,尹澤看著面前一臉擔心的顧笙歌,一時竟有些難以啟齒。努力濕潤著干澀的喉嚨,尹澤徒勞的張了張嘴,下一秒,又怔怔的抿緊了唇。

眼前的顧笙歌仍在憂慮的望著他,眼角眉梢全是毫不掩飾的擔心。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尹澤低下頭,下一秒,他握緊拳,聲音低啞的對顧笙歌全盤托出——

「前段時間,我,向沈尊告白了——」

「他……拒絕我了。」

「叮——」

手中的湯匙在不經意間滑至碗底,發出清脆的響聲。

怔怔的縮回失控的手指,顧笙歌驀然睜大了眼楮。

「總之,銷售情況目前就是這樣,」SG的總裁辦公室內,沈決撫了撫腕間的表帶,又抬起手瞥了眼時間。再確認指針已經重合在了最上方的數字後,他抬起眼,看向坐在辦公桌後的鄭珩昭,「午休了,不去吃飯嗎?」

「唔,已經中午了?」從桌上成堆的報表中抽出思緒,鄭珩昭驚訝的看了眼桌上的電子鐘,又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頸椎,「過得還真快……辛苦了,你先去吃飯吧。這些表就留在這,我再看一下,順便等人。」

「等人?你中午約了人?」不著痕跡的皺起眉峰,沈決垂著眼拿起桌上的文件夾,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什麼人排場這麼大,還能讓你等啊?」

完全沒听出他話中的情緒,辦公桌後面的鄭珩昭笑眯眯地單手撐臉,歪著頭對他笑得一派愉悅,

「等美人兮,甘之如飴——」

手指不自覺的握緊,沈決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心情大好的鄭珩昭,眉間的皺痕更深。

如果說先前他還有些懷疑,是否是他自己小題大做腦補過度,自己嚇自己。那麼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鄭珩昭會陷入這樣的狀態里,分明就是在他未知的時間里,開啟了一段臉紅心跳的秘密戀情——

心口傳來沉郁的鈍痛,沈決垂下眼睫,極力掩飾著自己情緒的波動。眼前的鄭珩昭尚在哼著莫名的曲調翻看著桌上的報表,沈決卻敏感的領略到,那人唇邊帶著笑意的曲調,熟悉得讓他再也無力揚起唇角。

《暗戀》——那是顧笙歌新EP的主打歌。

EP成碟之前,原是他負責最後監制。當這首歌的旋律潺潺流過耳畔的時候,浮現在他眼前的每一個自己,都像此刻一樣狼狽而無力。

默默地垂下手指,沈決閉起眼,又迅速地睜開。桌後的鄭珩昭似乎有些疑惑他仍在這里,察覺到那人詢問的目光,沈決轉過身,不等那人發問,便默契的提前開口,

「一個問題,你答,听完我就走。」

似乎沒想過沈決也會這樣提議,坐在辦桌後,鄭珩昭的臉上染上了些許驚訝的神色。看了看神色沉沉的沈決,他聳了聳肩,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

「你問就是,只要我知道,都回答你。」

深深地看了一眼桌後的男人,沈決無聲地深吸了口氣。他抬起眼睫,墨色的眉峰恍若籠罩著霧色的煙籠,平白添了幾分憂色。他開口,語調遲緩,一字一頓。

「珩昭,你,你和那個顧笙歌,是不是在……」

「——砰!砰!砰!」

急促而震耳的敲門聲突兀的打斷了沈決的提問,也瞬間打破了房間里莫名凝重的空氣。若有所思的看了沈決一眼,鄭珩昭來不及多想,就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拉回了注意力——

「請進,門沒鎖。」

雖然疑惑于秘書竟然沒有提前向他通報訪客的信息,鄭珩昭還是揚聲允準了敲門人的進入。在他的認知里,能夠把門砸得這樣粗魯而有生氣的,在他熟識的人中,大概是找不出的。豪門子弟大多家教嚴謹,即使性格再如何不羈,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和規止,也是自小傍身練就的。這一特性,單從沈決和顧笙歌身上便可以見得。在鄭珩昭的印象中,哪怕在嚴規苛責的沈家中最為不羈的洛奕,在這些方面,都會自然而然的悉心規守。所以如今門外的這一位,倒叫他實在是好奇的很——

在鄭珩昭暗自思索的瞬間,門外的那人已經急急的邁了進來。幾乎在看清他的臉的那一瞬間,房間內的鄭珩昭和沈決便齊齊睜大了雙眼——

「珩昭!我有急事問你!——」

大步沖進來的男人穿著一件幾乎被泥土裹成灰色的棉質襯衫,衣領處還依稀可以看到雪白的底色。似乎是在來的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男人一向 亮的手工皮鞋前段被蹭出長長的劃痕,休閑褲的膝蓋處也有濃厚的泥土痕跡。似乎是跑來的時候急出了一身的汗,男人忽然伸出手抹了一把額頭,只見他的額頭上瞬間留下了黑黑的五個泥手印。順著那幾個泥手印往上一看,鄭珩昭這才發現,就連男人一向清爽又整潔的頭發中,此刻都摻入了不少沙土。

「噗——抱歉,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把椅子轉過來背對著桌前的兩個人,鄭珩昭彎下腰捂著額頭笑到渾身顫抖。而這一畫面明顯對站在桌前的沈決打擊更大。看著鄭珩昭努力忍笑地轉過了椅子,沈決張著嘴愣了幾秒,片刻之後,才艱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小尊,你……這是掉到工地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進來了個民工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尊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鄭珩昭的辦公桌前,沈尊顯然沒有想到自己這幅扮相會給他們帶來這麼大的沖擊。他會這麼急的到公司來,原本是因為收到了手下的另一個藝人剛剛傳給他的那則消息。得知要找的那個人在這里,他幾乎時心急如焚的開車往公司趕。可偏偏每日都順暢無阻的路,今日卻貼出告示來設了路障,說是工人們正在修管道。他一時心急,只能掉頭繞路,誰知道這一急,掉頭的時候竟差點撞到一個站在沙堆旁邊的小女孩。那女孩為了躲他的車,竟是一頭跌到了沙堆里,半天爬不出來。沈尊內疚不已又救人心切,干脆下了車也鑽進那個高大的沙堆,一把將那個頭嬌小的女孩提了出來。

確認了女孩沒有受傷,他便轉身上車,火急火燎的開到了公司。這一路上他光想著不知珩昭能不能幫他留住那個人,卻忘了看一眼自己此時的情況。直到此刻看到沈決臉上明顯的驚愕,听著鄭珩昭魔音灌耳的笑聲,沈尊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此刻竟如此狼狽。

想到來時的目的,沈尊顧不上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臉焦急的看向笑癱在座椅上的鄭珩昭。不自知的失去了以往的沉穩,他大步走到辦公桌後面,大力把鄭珩昭的座椅轉了回來。看著眼前驚訝到笑聲都停了的鄭珩昭,沈尊握緊拳,難掩緊繃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尹澤他……尹澤是不是回來了?他在哪?帶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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