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厲凡郢來當她的保鏢,完全是大材小用啊!
無奈,家中三位大佬一致贊同決定的事情,她無法持有否決權。
于是《朝凰》影組的人就見到歸隊的女主角身後多了一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厲安心拍戲的時候他就佇立在不遠處,絲毫沒有打擾到拍攝的意思。只是那身龐大的氣場偶爾會令影組的工作人員情不自禁轉移注意力至他身上。
英俊、冷漠、強大。
如同守候著絕世寶藏的騎士。
和少女相熟的人問起男人,前者直白道那是自家大哥。旁人狂抽冷氣︰少女的身份眾所周知,她的哥哥……不就是厲家少主?
比起目前執掌龐大家業的厲凡琛而言,厲凡郢就顯得有幾分神秘。京城同一個圈子的人大概知道這位的身份,且因涉及到機密的事宜皆選擇閉口不談。
可無論怎麼說,堂堂豪門家二代居然會貼身看顧拍戲的妹妹——這一認知就打破了以往眾人對豪門間的那些偏見。
比如,他們一直以為拖油瓶的厲安心在厲家的地位有些尷尬。
打臉的是,人家哥哥不放心親自來保護妹妹的安全了,這份關懷呵護的心意不說權貴世家,就連普通人家的兄妹也不一定做到。
一時之間,少女在眾人心目中的印象唰地飆高到一個新的高度。
有些心意不純的人開始對她態度熱切,厲凡郢那邊也得到了不少殷勤的‘態度’——巴結算前提,數日以來已經有不少的十八線影組女演員各種裝作與男人不經意邂逅的三百六十五式……
對于男人的遭遇,厲安心干看著內心偷笑。
好在,厲凡郢的冷臉和刀鋒目光起到作用,這些女人始終踫不到他分毫。
「小混蛋。」見她扯著嘴角哼哼暗笑的模樣,厲凡郢眉頭抽動忍不住掐了把少女臉頰肉肉。」我是為了誰,嗯?「
抗議地拍開大掌,少女撇嘴,「我可沒要求,是你和二哥三哥不經我同意擅自做得主。」
「不知感恩的小白眼狼。」
如果白眼可以殺人,她早就狗帶一百遍。
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半戶外的拍攝導致現場的氣溫持續升高,少女的臉蛋布滿紅暈,透明的汗水自額頭一顆顆冒起。
厲凡郢睨她一眼,「給。」抬手就把冰鎮的礦泉水貼到她臉上,突如其來的涼意令她‘嘶’一聲。
「……謝謝大哥。」
本想扭開瓶蓋,卻發現男人早就幫她擰松了蓋子。
——口是心非的厲家男人。
半瓶水灌下咽喉,瞬間覺得整個人升華舒爽。正巧導演又來喊人指導下一場的戲份。厲安心將礦泉水瓶往男人手里一塞,撒開腳丫子跑了過去。
厲凡郢︰「……」敢情這是把他當佣人了。
路過的工作人員皆遠離這股冷意飆發的中心區域。
厲家長男表情淡淡,視線一直不離那個正認真低首聆听導演講戲的小姑娘。
跟隨她待影組五六日,少女的性子他模透準了。
安靜、沉穩,比之同齡人更多的耐性與吃苦。只有偶爾面對身為哥哥的他們面前稍顯幾分忸怩和任性。
他看得出她未必對演戲有多喜歡,但既然做了後者就必須做到最好,全力以赴。
民國卦外裝的少女認真演著戲中戲時,厲凡郢覺得莫名與夢中那幕畫面重疊起來——不知為什麼自從歸家後他每晚都發著不同場景的夢,夢里面都是關于一個唱曲的小丫頭。
‘自己’欺負她、諷刺她,看著少女紅了眼楮後內心喜悅泛帶一絲不知所措的難言心情……
即使是戀愛白痴的厲凡郢厲大少爺也想搖醒夢中的‘自己’——這個年少的軍閥子弟,居然玩著‘喜歡你就要欺負你引起你注意’的白痴招數。即使……當事人毫無自知。
真是……愚蠢啊。
更何況少女身邊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名伶哥哥。一冷一熱,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無數次,夢中的軍閥青年暗自佇立在青磚牆角,注視著屋內的青年、少女嬉戲玩鬧,相伴長大,明明屬于三個人的戲份……卻始終不能有名字。
壓抑數年,陰暗的心思一朝茁壯成長,最終——釀成苦果。
三個人的糾結,以梅園的崩塌落下句號。
青年的後半生,皆冷漠夜燈長伴。
後悔嗎。
也許,再給‘他’一次機會,依舊如此選擇。
不瘋魔,不成活。
三人如是。
頭顱一陣刺痛襲來,厲凡郢立馬腳步加快挪至堆放道具的牆角後,單手撐著牆面,半掩著的面容下冷汗滲出。
「……厲漠北,你若是還想‘注視’著她,就給我把這股憤懣壓下去。」喃喃自語的低語半警告半告誡。
厲凡郢堅信科學主義,從不迷信。可誰能解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腦海里的記憶畫面及這股強大的意念?
歷史上那位赫赫有名、一統北地十五省的總軍督厲漠北?
「呵……」
厲安心從導演那處回來,奇怪發現不見了大哥的蹤跡。無語……說好的貼身保護呢?
連問了好幾個工作人員,皆說依稀見到厲凡郢往道具坊那邊走去。
他往那邊干啥去?
抱著疑問跟過去,果真在隱蔽的角落發現了背對著的厲凡郢。
「大哥?」
指尖剛觸踫到男人肩膀,手腕被抓住……他反客為主將她壁咚在臂彎之間。一上一下,男女身高之間的差異契合度令氣氛多了幾分怪異。
少女懵逼臉。
「大哥?」
然而,面前目光狠狠盯著自己的男人並非屬于兄長的眼神,反而——很是復雜難明。
深邃幽暗、強烈的侵略性目光。
像極了一個人。
「你……」
時間仿佛被定住似的,少女的指梢逐漸抬起,慢慢撫模男人眉角分明的輪廊。
他注視著她,眼眸深處倒映著她的一切。
內心那股欲/望吶喊不斷增強︰對,撫模我、觸踫我、接納我……
身體逐漸火熱,身下那處也有了反應,突然下一刻被推開,少女表情冷淡望他︰「你不是他。」
厲凡郢自律性強,怎麼會有這般侵略性的眼神。
「你是誰?」
面前高大男人忽然捂面低低而笑,「我是誰嗎……」笑聲詭譎而冰冷。
片刻,對峙之下逐漸露出他冷峻的眉眼︰「厲小安,別來無恙。」
陰翳眼神加上不可一世的口吻……厲安心神色復雜開口︰「……厲漠北。」
在她以厲小安活著的生涯當中,厲漠北的確夠不上友好的範疇。年少相識,對方從初始就抱著惡意而來,如何能令她敞開心扉接納?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往事種種,不過隔世雲煙。如今物是人非,當初臨死前對他的那股子恨意早就慢慢釋懷了。
時代變遷造就梅園的落敗,畢于封的身份同樣令他身處淪陷。若以局外人看待戲目的角度而言,青年最終的結局應也不得善終。
畢竟軍閥混戰時期,那樣心軟的青年始終不如厲漠北殺伐果斷。
再者無論厲小安還是厲漠北都已經魂歸黃泉了。邁過奈何橋,再多的恩恩怨怨也得翻篇。
塵歸塵、土歸土。難解其中執念幾許。
可為什麼,如今厲漠北會附身厲凡郢身上?就因為他倆有可能屬于前世今生的緣故?
「你不該出現,你的執念太深。」她一字一句頓道。
厲漠北意識浮現的時間愈久,對本體厲凡郢的傷害愈大。
男人低低冷哼笑,嘴角那抹笑容一如當年的冷冽。「你不願見我,我就來找你。」
「即使隔世命數,我也能找到你。」
影視城本該喧鬧的氛圍在這片無人留意的角落如同落下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罩住了所有的聲響,只遺下他倆彼此的呼吸聲。
片刻,在他抬腳之前少女及時出聲︰「你以為,當年你那麼對待哥哥,我還會原諒你嗎?」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應道,「我和畢于封之間,只能活一個。」
「軍督府只需要一個少督主。」
巍峨如山的身影佇立在身前,仿佛時光從來沒有帶走他骨子里的果決與堅忍。
她早該知道的,從他們第二次見面那刻起,後者的眼神就變了。
「說出你的目的。」
少女微抬下巴,斜瞥冷眼勾他。
目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內心罕見扯動了下︰支撐他至今,寧願忍受著靈魂撕裂的痛楚煎熬著……為的,不過是渴望與她重逢而已。
她帶著詛咒而逝,連同他整個鮮活的人生,剎那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