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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南嬨還捂在錦被里起不來,就听采萱進來說,府里頭出了大事。

原來二房的三娘子從白姨娘那兒回來,就在自己屋里吊了脖子,要不是跟前的人警醒,就救不過來了。

南嬨簡直听得目瞪口呆,這是怎麼一回事?

采萱也道不清明細,只是老夫人已經把白姨娘叫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梨袖走進來嗔怪地睨了采萱一眼,一邊兒指示小丫鬟把幾樣南嬨愛吃的都擺在桌子上,自打上次的事情出了,廚房再沒有怠慢。

「采萱姐姐沒得什麼事都在娘子面前說。娘子知道這些做什麼。」

少說話的繪竹給南嬨取了條素雪絹裙,又搭了件藕絲琵琶衿窄袖衣裳,也附和一句,「采萱姐姐總是消息靈通。」

采萱把雕花銅盆擱下,連連告饒,「是是是,便是我不對,瞧把你們能耐的。趕緊給娘子打理好。」

南嬨笑起來,她就喜歡看采萱叫兩個小的數落得沒法還嘴。

采萱性格潑辣大氣,平素里對兩個小的多有縱容。三個人相處的最和睦不過了。

要是露兒活著,就更好了。

算了算,過些天也該是她的祭日了。

南嬨心里涌出些許悵然。

「采萱,待後日春宴回來,就往魏陽的寺里去一趟吧。給露兒立個牌位。咱們回來了,也要把露兒帶上不是?」

南嬨努力想平淡的說出來,可眼里還是帶上了晶瑩的光。

采萱,梨袖還有繪竹都沉默下來,低低應了一聲。

這頭南嫚一早就起來打扮,選了好幾件衣裳也覺得不甚如意,往天覺得好看的那些個,今天瞧著都好似有些缺憾。

這件太暗,那件太俗,還有幾件太素,南嫚苦惱的不知道怎麼辦。

幾個貼身的丫鬟也叫她折騰的夠嗆,這個珠花沒有新意,那個釵子顏色不對,這個口脂太淺,屋里叫她鬧得忙亂不堪。

吳氏身邊兒的玉清正巧過來,見著屋里這情景,噗得笑起來,「娘子,你這可叫夫人說中了。」說著把手里的托盤遞給瑞冬。

南嫚耳朵根都燒起來,可臉上還硬撐著,「玉清你來做什麼?阿娘那沒事麼?阿婭怎樣了?」

玉清擺手,「娘子不必擔心夫人,今天的事跟夫人沒得關系,方才老夫人還叫夫人好好養胎。三娘子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要好好休養些時候。」

便不再提那些,指指那托盤,笑著說,「夫人遣奴來給娘子幫忙。你瞧,這是夫人用體己給你做的春衣,昨日才做好,今兒就派上用場了。」

南嫚放下手上的蝴蝶流蘇釵子,走過來把托盤上的衣裳拿起來,一瞧就覺得滿意極了。

是絹紗成的檀色煙雲廣袖裙,下頭繡了連綿的蓮紋。用色鮮麗明媚,剪裁精巧,正好配合南嫚艷美明麗的容貌。

玉清又說,「夫人說娘子手里有套輕金頭面,用著最合適,瞧著大方。」

南嫚愉快的應下來,阿娘與她想到一起了。

玉清事情辦完也就回去了,南嫚這才安定下來,把一切收拾妥當。

徐演來得也早,今兒也不似往日,著了一身月白錦袍,腰束玉帶,墨發高梳帶冠,面容愈發清俊。

坐在廳堂喝茶,一邊兒等南嫚出來。

其實他一開始也不知道這同心湖的來歷,只是想著見南嫚一回,倒是姐姐前兩日過府正好提了兩句,他覺得倒是好寓意,這才約了南嫚。

正等著,門外進來一個妙齡女子,形容秀麗清雅。見徐演在此,面露驚詫,「這花廳,怎麼有外客?」

正是陸婉。

「與二夫人說過了。在此等候五娘子。」徐演見有女客,站起身來,略往後退了一步。

陸婉面上了然,露出略帶歉意的溫柔笑容,「原來是徐公子。阿嫚向來愛嬌,怕又有事情不合她心意。徐公子可別怪阿嫚。」

這話說的叫徐演皺起眉來,這個女子到底是誰?話里話外都說阿嫚不好。

只听女子又說話來,「魏陽這與我們岱山不同,頗有些「飛宇高閣池中樓,水色天光盡榮華」的意頭,只是來的少,沒見得幾回。」

徐演心里更不耐,哪管她說的什麼。

但對方是女子,不能直接叫她離去,只說,「五娘子還未至,勞煩姑娘幫我一請。」

陸婉听他並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心里不甘,正欲再說些什麼,花廳外進來一人,雲鬢高梳,細金攢著瑪瑙珠簪發,額間是描了幾筆朱砂,柳眉桃花目,一張芙蓉面,容色秀美極了。

正是收拾妥當的南嫚。

見陸婉在這,南嫚皺眉,陸婉一看就知道南嫚不高興,陸婉趕緊道,「我尋夫人有事,只是听二老爺在,就說在花廳等一會兒,卻不想徐公子在這。」

南嫚挑眉,雖不太信她,可也沒說,只看了徐演一眼,輕輕說一句,「我們走吧。」

這里里外外都是僕婢,她能不知道徐演在這?只怕有什麼壞主意。

只是南嫚並不在乎。

她才不相信陸婉能做出些什麼。

徐演自打南嫚進來,眼里就只有南嫚一個人,南嫚臉上哪怕一個表情他都沒有錯過。

看到南嫚皺眉的時候,他沒想別的,就覺得這姑娘真好看,哪怕生氣也好看。

南嫚叫他走,他便跟著,連個眼尾都欠奉。

陸婉帶著溫柔笑意看著她們出去,見瑞冬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也回了個溫柔的笑。

直到人已經走遠,陸婉才收了臉上的笑意。

面無表情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縱叫你得意兩天又何妨?

長樂宮。

殿上氣氛詭肅,靜的沒有任何人說話。聖人松弛的面容緊繃著,顯然心情不好。

「朕,要晉魏昭儀為妃,如何便不可以了?」

百官皆靜,丞相許元斛那個老狐狸早就猜到此事棘手,早早告病在家。

許多人的目光都定在前方那個身著紫袍的青年,已從一身綠袍一躍成了這大理寺卿。

可所有人都不意外。

誰都知道,那個名義上是六品的中書舍人之職里頭藏著一條多寬廣的通天之路。

慶晏,這兩個字,在這百官林立的朝堂,早就代表著權威。

哪怕,那只是一個不到而立的青年

皇帝年邁,太子勢弱,黨羽爭斗不休,外有各小國虎視眈眈。

局勢風雲變幻,誰都不知道,這泱泱大國,有多少事的決定,是沒有這個青年參與的。

察覺到四處的目光,慶晏依舊清風月朗,身形修長挺拔的如同高槭。

那俊美面容微抬,墨發高梳入冠,眉宇間盡顯風姿,那雙眼里盛著一潭幽深的湖水。澄澈可見人倒影,卻探不出虛實。

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竟好似富貴錦衣,榮華清貴。

緩緩往前一步,「陛下,臣以為,昭儀可晉位。只是宮中有齊貴妃為尊,不便更貴。」

聲音朗潤,如同玉罄。

眾官詫異,霎時議論紛紛,他們著實沒想到慶晏竟會同意晉位!

正有好幾個官員準備進諫,聖人滿意的笑起來,「果然是愛卿識大體!朕果然沒看錯人。今日便議到這,退朝。」說罷,轉身而去,根本不管百官的反應。

各官員面面相覷,聖人近來頗有些獨斷,早些年並非如此啊。

聖人已經走了,慶晏自然也準備走,只是諫議大夫劉穩把慶晏擋了一步,「慶大人,勞煩大人為下官解惑。」

慶晏一點兒也不詫異,他修長的手撫了撫衣裳上的褶皺,緩緩吐出一句,「皇權,是至高無上的。」說完看了劉穩一眼,便提步走了。

誰叫他近來心情好,願意指點迷津。

皇權……是至高無上的?

劉穩恍然大悟。

劉穩自認是只狐狸,可今兒也是佩服。

要不怎麼是人家一步登天,光著心思,便找不出第二個。

那麼多人只知道勸諫,卻沒有明白聖人為何如此堅持立魏昭儀為妃,魏昭儀再好,又不是皇後再世。

那是聖人想借機試探朝臣。

聖人疑心愈發重了,近年來自打聖人龍體多有不適,這性情也愈發古怪了起來。

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嘆口氣,也跟著人流緩緩出去了。

蕭氏好容易問候完父親母親,許久不見,她激動,二老自然也激動。

只是蕭國公內斂些,問了些話就跟南懷瑾去書房了。

男人總有些自己的話題。

蕭老夫人因著知道蕭氏要過來,夜里就沒睡好,再加上白天這一鬧,身上確實乏了,畢竟年紀大了。

這才趕緊叫丫鬟扶了回去休息。

這邊兒蕭氏就和徐氏倆說起些體己話。

蕭氏沒出嫁前,最要好的就是徐氏跟薛夫人。

三個人算是手帕交。

這下好容易聚到一起,自然有好多話。

怕南嬨無聊,就叫貼身的碧雲帶她在府里逛逛。

整好徐氏趁她不在,好跟蕭氏商量些事。

畢竟,蕭縉可是巴巴的回來求了她好幾次。

其實不說別的,她也喜歡南嬨,雖稚氣未月兌,還是個小姑娘。

可行事進退有度,性情大方可愛,樣貌也是一等一的。

要是南嬨做她兒媳,她萬萬沒有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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