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循既與徐演道有同好,自然不可能一個人來。
昨日他便與人約好,今兒一同過來瞧望山公真跡。人早已到了,此人正是蕭縉。
蕭縉早前確實以為只是來品鑒望山公真跡,來了卻听南循說起另一分說辭。
也不禁啞然失笑,到底當了套子,給別人作數。
可倒甘之如飴。
南嬨把桌上擱的瓜果點心吃了個遍,把那梨袖飛的無數個眼刀只當看不見。兀自開心的很。
在外人眼里南嬨那是端莊得體,行止有度。活月兌月兌的貴女範本。但實際上也只有她阿耶阿娘合著幾個貼身丫鬟曉得她本色。
那真是有點兒好吃的就走不動道兒。真是苦了這些年替她兜底的丫鬟們。
南嬨在這吃的開心,南嫚在一邊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點兒也吃不下,連茶都沒進一口,那手里還是昨兒新取的帕子,已經叫她揉捏的不能看了。
到底是終身大事,若是不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說如何好,斷是不信的。
南嬨捻了最後一口浮糖芸豆卷,用絹帕把手擦干淨。
才慢悠悠的喝茶。
「五姐姐,你可別糟踐那帕子了。要不你來吃點兒這個芸豆卷,比府里做的好吃。」
南嫚白她一眼,「你就知道吃。真替三世母操心。你嫁不出去可怎麼辦。」
南嬨噗嗤一笑,「哎呀,果然要定親的人不一樣。是過來人了不是?」
南嫚霎時鬧了個大紅臉。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只轉過頭去,卻不成想,一眼看到門外飄然而過的少年。
雖然是一眼掃過,可少年俊俏容顏已然在心。
雖說日後婚姻生活,全看人品。可哪個少女不懷春?誰不希望自己的良人面容清俊,芝蘭玉樹?
不論其他,單說徐演品貌,南嫚心里也有兩分滿意。
南嬨見南嫚轉頭不理自己,只呆呆看著那留著縫的門,一眼掃去也沒得人。
正要說話,那邊突然說話。
正是南循。
「子玉來了。這是我表弟,姓蕭,家里行長。你叫他伯仰就行了。」
兩人互相寒暄過一番,這便到了主題。
南嫚听那徐演說話有禮,態度謙和,便知不是平素那些空有世家名頭的紈褲。
心里更有些滿意。
三人本也是一起賞畫,這如何也免不了。
徐演今兒取來的,是望山公少有的人物畫,畫的是叫世人皆神往的南朝四大美人。
南朝文人墨客對此四人美貌千番描述,百般描繪。倒是不知道望山公也曾付妙筆。
畫卷緩緩展開,畫中美人漸漸展現,幾人動作不一,或坐或立,或琴或棋。望山公畫技卓越,竟恍若真人。
徐演道,「本是要取其他書帖,可巧叫堂叔公拿去臨摹還未歸還,就取了這四美圖來。」
兩人見此真品,哪兒有介意的。
細細品摩一番,確實是技藝精湛。
南循差點兒就忘了正事兒。
這下想起來,叫小二續了茶。才仿若玩笑道,「確實是精品。要是我,必選兩人,一人為妻,一人為妾。」
那徐演眉頭一皺,直輕笑搖頭「不是心意相通,不要也罷。且若娶妻,隨意納妾,倒叫妻子委屈。不如二人共白首。」
南循心里滿意,雖說小五不是他親妹妹,可到底是一家人,哪兒不希望她好的,再者她與妹妹關系好,她若覓良人,妹妹也高興。
若是改日妹妹定親,也遇著這樣的人也不錯。
不說南循心里滿意,南嫚听了也深覺舒心。
其實她一開始想著,只要此人品行端正便好,別無他求。
此情此景,自然心放下來,多出些許憧憬。
南循雖心里覺得滿意,可也不表現出來,只笑著說,「子玉你太較真,我與你開個玩笑。」
轉頭說,「畫也品完了。不如往西灃樓一起玩耍。」
蕭縉一直不曾說話,他知曉自己今兒來就是湊數。
卻不成想轉首听見南循說那西灃樓。
西灃樓在魏陽極其有名。做的雖是平常花樓營生,可風氣不似普通花樓。那里女子各有技藝,論一句才女也不為過。許多年輕公子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想來也知道南循是要做什麼。
那徐演上下打量了南循一遍,清嘆一氣,「那些地方還是少去為好。我還有事,就不耽擱兩位了。這便回去。」
起身收拾字畫,頭也不回的去了。
南循見他走了,也不去追,只對蕭縉說,「今兒多謝你來了。」
蕭縉本與南循在虞城有舊,他又是南嬨的哥哥,哪兒有什麼不滿。
加之方才他听到女子說話,再看今日情形,多半是南嬨與那要定親的女子一起來了。
想著能見表妹一面也是好的。
南循想著時候差不多,今兒事兒也算成功。就想著帶兩個妹妹回去,可一看蕭縉在跟前兒沒走,又過意不去,正不知道怎麼打算,南嫚和南嬨從隔壁過來了。南嫚小臉紅暈未去,眼中害羞,瞧著雖羞澀,卻沒有不滿。
南循也放下心來。
南嬨如黑曜圓石般的秀眸水汪汪的瞧著南循,「哥哥,我與阿娘說的是我和五姐姐出來看首飾,這下什麼沒有卻不叫阿娘疑心?正好表哥來了許久沒有用飯,不如一起?」
天知道她最終的目的就是後面,看首飾那便是捎帶的。南嫚此刻自然全是听她的。也不說話,看著南循。
南循本想拒絕,卻叫她二人瞧得沒有法子。也只好應了。
幾人碌碌下樓,往琦舒閣去。哪兒是魏陽貴女定做,買首飾最愛去的地方。南循和蕭縉兩個男子自然不能往這全是女子的地方進。只在外頭等她們。
南嬨與南嫚本也是隨意進來瞧瞧,可珠寶首飾之于女子,那便是美人好酒之于男子一般不可割舍。少有人能從中掙月兌。
兩人正看著,那頭有人明張張的說話,聲音甜得發膩「這些個貨色也拿來我瞧?真當我與那些俗物是一樣眼光?怕不是你們糊弄我?」
那聲音听過一次也是叫人畢生難忘的。
所以南嬨不用抬頭看,就知道聲音的主人必定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于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