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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無青的雙眼微微一張,他不是沒見過元嬰斗法,他自己也曾修到過元嬰修為過。

但這樣的一招絕非元嬰可以發出。除非那種即將突破元嬰的修士,犧牲自己大半的修為才能使出這樣的招式。

懸山微微側頭,讓那些法術攻擊散逸出的威勢硬生生的避開了楚無青,道︰「此招非我自己能夠使出,乃是生于這方世界,借助了世界之力,等離開後便不行了。」懸山的語氣看似平淡,實則卻透出出一股驕傲,但說到最後又微微落寞,「等出了此方世界,公子會嫌棄我吧。」

楚無青雖然猜到懸山可能已經知道小世界的真相,但被人直接說出,還是有一些詫異窘迫,忍不住抬頭看著懸山的眼楮,確定懸山的眼中並沒有絲毫恨意,「你,不恨我楚氏嗎?」

「公子是公子,楚氏是楚氏。」懸山說的極為篤定,看向楚無青的眼中甚至還帶著幾分仰慕。

「你此招已經有化神巔峰實力,雖然是借助世界之力,但已經超越無數元嬰了,最重要的是,」楚無青平靜的聲音中暗藏著一絲欣賞,「能夠有此體會,窺到化神玄妙,對你化神將大有幫助。」

他上一輩子修到元嬰盡頭,便修為封頂,絕無化神可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曾經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一個個超越自己。

修道者的道斷了,沒有人能夠體會那種絕望,尤其曾經極致的驕傲。

楚無青上一世一生都沒能體會到過化神的意境,只能欣羨的看著旁人。

而多少元嬰期,哪怕是修的己道,也窮盡一生,都模不到化神的門欄,五千元嬰中才可成就一位化神。

懸山如此輕易的就體會到了化神的玄妙,怎能不讓人詫異,哪怕是大世界的核心弟子也沒有這樣的機緣。

但這樣波動的情緒,很快就被楚無青抹平。

懸山不過是稍微比他人多了一點機遇罷了,而楚無青上輩子最大的敵人可是臨意,那可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命運之子,無數氣運加身,然而那樣的存在如今卻是被自己輕易的踩在腳下。

他楚無青,如今已經不需要羨慕任何人。

今生,他會走出自己的路,他在死去之前,一定也能夠登峰化神。

楚無青眼中涌出波瀾壯闊。

懸山睫毛微微一顫,眸光平靜不變,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

化神,這就是元嬰的下一步嗎?

懸山臨空一指,體會著世界之力帶來的無窮玄妙之感,感覺心神都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山峰落下的速度更快,其上的威壓讓所有小山門修士都匍匐在地。

似乎,這山脈便是不可抵抗的天地。

清靈宗老祖心中是無法抑制的震撼。

那連綿山脈出現的剎那,甚至讓他有一種膝蓋顫抖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已經八百年不曾有過。

上一次還是自己只是個凡人,第一次見到修士時出現,那種不可逾越的鴻溝。

可這一刻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上,僅僅是旁觀,就讓人從內心中感到恐懼……甚至,連體內的靈力都變得凝濁起來,調動困難。

他在此時,似乎再一次成為了凡人。

那樣的一式之下,換做自己面對絕無逃月兌的可能,這就是凡人與天神的不同。

不可抵抗,不可逃月兌,唯有臣服!

唯有獻出生命!

這就是幾千年來,所有金丹修士都追求的元嬰嗎?

縱使內心顫抖不已,震撼讓他的骨髓都感到寒涼,但匍匐在地的清靈宗老祖卻在靈力風暴中抬起腦袋,眼中滿是狂熱。

成嬰……他已經渴望太久,這種渴望,讓他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實際上內心中無時無刻不帶給他極致的痛苦與折磨。

尤其,懸山還是一個後輩,眼看著懸山崛起,又看到懸山的結嬰夢想破滅……化作一具行尸走肉。

在懸山結嬰失敗的那一刻,同樣金丹大圓滿模到了成嬰門欄,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突破之路的清靈宗老祖,受到了最大的沖擊。

元嬰,真的不可能嗎?

修真界的修士,注定都只能止步金丹了嗎?

在那個時候,雖然未對任何人說過,但清靈宗老祖的心中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修真界第一人的位置他已經呆了太久,哪怕他看起來並不在意這樣的虛名,也幾乎不主動出手干擾修真界的運轉。

但那是因為以他的實力地位,只要他不喜,無論之前修真聯盟做出多大建設付出多大心血,他一句話就足以否定。

誰也不想在自己頭上出現一個可以將自己完全否決的人。

可是如今懸山活了過來,不僅活了過來,還結嬰成功,擁有了本該他第一個擁有的元嬰之威!

眼前意境降臨的一幕對清靈宗老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已經遠遠超過了他過去對元嬰的所有想象,他的眼中呈現出痴迷與癲狂。

這就是元嬰。

懸山能夠成嬰,都是因為楚無青嗎?

清靈宗老祖努力地抬起頭,看到那個被懸山護在身後的少年,少年的身上的的確確是築基的氣息,根本承受不住一點元嬰的沖擊。

看起來更是年輕至極。

但偏偏素不相識之下,懸山卻對他處處維護……眼中更有著絕對不會對低階修士出現的恭敬。

這少年,絕不是什麼普通人物。

清靈宗老祖的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腦海中瞬間涌出了許多的念頭。

他想,若是能夠成嬰,能夠踏出那一步,能夠再續五百年壽命,換做修真界的任何一個金丹大圓滿,為奴都願意。

尊嚴,比起生命與修為,算得上什麼。

可是……幾日前,他才將臨意帶走。

雖然看起來,他的行為像是給臨意一場機遇,更因為他的出現,解了仙靈門被圍困之危,似乎把仙靈門納入了保護之中。

然而這些東西,都不過是光面堂皇的看起來罷了,實際上從始至終都把仙靈門擺在可以任意踐踏的位置。

無視著他們的意志,還把搶奪天才弟子美其名曰為恩賜。

暗中,更加傳遞其他門派可以滅仙靈門的暗示,雖然他們明面上從始至終都沒有出手,都保持著第一門派的高冷。

但楚無青怎麼可能不懂,而且……清靈宗老祖,在楚無青的身上聞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息。

這股氣息只有在他兩百年前,進入到一處上古大能秘境時感受到,就是在那里他得到了真正的劍道傳承。

讓自己早該圓寂的金丹生命延長,走到無限接近元嬰的位置。

那位前輩便是這樣表面和善,實際上心中肆意妄為,睚眥必報,只要他喜歡,可以賜予你一切,只要他不喜,任你做出了再多,都會被輕易抹殺。

所有的事情都不過是他的一場游戲。

雖然楚無青現在的修為還非常弱小,那樣的氣息也非常微弱,但卻極其相似。

他敢肯定,他在楚無青的心中,絕對不是有意思,值得喜歡的一員,可也應該慶幸楚無青現在的弱小,他才能顯得有用起來。

清靈宗老祖用莫大的意志閉上眼楮,決定不再偷窺,回去做些什麼,他要讓楚無青感受到他的誠意。

比起結嬰,比起更上一層,區區一個劍道天才算得上什麼,雖然這個天才的確亙古未見。

懸山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這一次犧牲的代價雖然巨大,但換來的會是無上機遇。

是修真界其他金丹絕對不會明白的無上機遇!

懸山道意的施加,使得整個小山門的山脈都如同有了靈魂一般,微微顫抖,似乎是在臣服,是在害怕。

「下界螻修,外物之力罷了。」楚雲疏望著頭頂的山脈,對著回望楚無青的懸山冷哼道。

沒有手臂的大袖在空中迎風招展,一股無形之力從他周身顯現,木琴輕輕飄移到身後背負。

楚雲疏周身魔氣滔天,隨著大山壓下,藏在暗中的身形變得漸漸透明。

在這連綿山峰壓至頭頂的剎那,楚雲疏透明的身形驟然崩潰,竟然化作魔霧四散而開。

眾人只見那無與倫比的山峰之下,黑氣涌動,恍若大海從無形中涌出,將高山包裹。

那黑氣之中,有無數人影顯現,每一個都包含了極致的怨憤之氣,可見他們死時經歷的痛苦。

這些人影,有煉氣,有築基,甚至有金丹大圓滿!

無論他們將死時對殺死他們的人是怎樣的痛苦怨憤,現在都已經化作了魔氣的一部分。

只有吞噬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在絕望中死去,他們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這樣的吞噬會將他們的神志漸漸抹去,最後只剩下怨憤,最終化作一具具只知道戰斗的魔兵。

這邪氣肆意漫天之下,稍微心智不穩的修士,在看到這些怨影後,立刻心神崩潰。

小山門的修士超過五分之一修者,陷入幻境之中,紛紛回到最不堪回首的過去,被迫看著那些自己此生再也不想看到的畫面。

先前還肅整的隊伍,剎那混亂,修士們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癲狂地開始踢打起周圍的同伴,有的陷入狂喜之中,瘋狂的大笑起來……

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出現一枚黑色的月牙印記,周身靈氣□□,似乎下一刻體內靈力的便會潰散。

楚無青心智堅定,兼之在懸山身後,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但楚雲疏的對抗卻給他帶來了沖擊。

楚雲疏竟然已經強到如此地步了嗎?

仙人洞府,楚幽不能進入,懸山更不能進入,唯有金丹以下方可進入。

在這樣的限制下,楚雲疏簡直可以稱為洞府中的帝王,殺所有人易如反掌。

唯一的辦法只有搶佔先機,設置多處法陣,將楚雲疏的腳步困住,讓楚雲疏永遠晚自己進入洞府試煉的下一層。

楚無青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襲來,他搖了搖頭,讓自己心神平復,心中道,「不可能的,楚雲疏不可能現在就做到這樣的地步,上一世的記憶明明不是如此。哪怕因為我的原因,所有人都發生了變化,也不可能讓楚雲疏一下子到了這等地步。」

「楚雲疏此招,必定是以命換命,只能使用上一次。他若真到如此地步,完全不必隱藏在暗中,從一開始就可以統治整個小世界。」

這陡然出現的混亂場面,讓沉著若定的懸山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糾結,究竟是該先殺魔修,還是先讓弟子清醒。

可以預料,雙方如此斗法下去,必定幾乎整個小山門的弟子都會陷入心魔之中,神志崩潰,化作霧中亡魂。

「這便是楚雲疏的打算,」楚無青的聲音陡然響起,若利劍劈開了雲霧,「別管,你繼續攻擊,他絕對沒有使用下一式之力。」

懸山猛然清醒,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他竟然也受到了這魔霧的影響,哪怕只有一式之力,也足以見其可怕!

楚雲疏的的確確沒有後繼之力,這樣的招式以他現在的修為還無法使出,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甚至連經脈都出現了一絲裂痕,但是唯有這樣才能讓他保持清明,才能不忘記自己的仇恨。

才能,不再做出這樣跟蹤的事情。

其實……他本可以不暴露絲毫,只是為了逼退自己罷了。

「不愧是族長之子,楚家這一代的絕世天驕。」楚雲疏的聲音中飽含恨意,似乎恨不得將戳破他後繼無力的楚無青撕裂。

可一雙眼楮卻死死盯著楚無青,就像盯著一具獵物,一具最最可口的獵物,眼中深藏著**的涌動。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實力並不如那擁有元嬰之力的懸山,但楚雲疏,還是選擇了現出身形。

因為他不想要這樣下去,不想要再這樣不斷追隨著楚無青,不想要自己的所有心神都被那人所牽引。

只要這樣現出身形,就定然會陷入到不離開不行的狀況,而這正是楚雲疏所追求的。

而與此同時,懸山的一擊再次使出!

那強大的攻擊,若是直接落到修士的身上,怕是元嬰以下修士都會直接灰飛煙滅。

楚雲疏的身影卻是在承受了那攻擊的瞬間當即隱去。

一道透明的人形出現在十里之外,漸漸凝實成楚雲疏的樣子。

楚雲疏雙指憑空向前一點,那無數動搖人心的黑氣,便剎那穿越空間,匯聚到了他指尖,化作一道細小的,跳動的黑色火焰。

楚雲疏手指輕輕一彈,如彈掉灰塵般,黑焰消失不見。

他施施然轉過頭,一只眼楮,如萬千星辰落入湖中,一只眼楮,赤紅如地獄魔火燃燒。

「現在的我,的確打不過你。但是,憑你,想要殺死我,根本不可能。」

話音一落,整個人便隱入空氣中,消失不見。

整個小山門都恢復了寧靜,先前滔天的魔氣根本沒有一絲彌留,只有他現身的地方留下的斑斑血跡,證明著魔修的來過。

楚雲疏明明受了重傷,但懸山神識橫掃之下,卻沒有發現任何氣息,根本不知道楚雲疏逃到了哪里。

能在承受了這樣的攻擊後不但沒命喪當場,還施施然逃開,楚雲疏的實力讓眾人都感覺到了驚愕。

「根本無法找到那人的下落。」懸山皺了皺眉。

「不必追了,你找不到他的。」楚無青淡淡道。

「他是你此次試煉的競爭者?」懸山皺眉一問,自己竟然連個築基期修士都奈何不了。

「不是,他雖然姓楚,但在他心中,自己早已不是楚家人。他來小世界,只有一個目的,殺光我們這代楚家弟子,然後叛出楚家,」楚無青冷冷道,「他的修為看起來是築基,實際上恐怕已經是金丹大圓滿。」

楚雲疏上一世將除自己以外的弟子屠戮一空,整個家族都被震動。

楚家嫡系核心哪一個不是精心培養,絕大多數都是族中大佬的後代子弟,楚家當即發出了對楚雲疏的追殺令。

更是出動十二名元嬰長老,卻全都沒有發現楚雲疏的蹤跡。

甚至,最後連楚家唯一的煉虛老祖,以無上仙法展開演算,都沒能推算出楚雲疏所在。

楚雲疏的修為或許不是同階第一,但是論隱匿,無人能出其左右。

除了帶著主角光環的臨意。

***********

小山脈百里之外,無人發現,一具放大的古樸的木琴正從他們頭頂飛速的越過。

那木琴之上,匍匐著一位極其俊美的青年,空蕩蕩的衣袖如流雲般傾瀉而下,那身白衣已經有些破爛,其上血跡斑斑,可凌亂駁雜並沒有減少半分他的氣質,反而如同上古隱士般疏狂出塵。

男子臉色病態到極致的蒼白,修長的劍眉隱忍地皺起,張嘴就是一口黑血吐出,但每吐出一口,他的臉色就好上一分,似乎連帶著病痛都吐了出去。

終于,他可以說出完整的話了,低低喃喃著「要殺楚無青,必須先殺死懸山。」

不知道是為了強調……還是,為了說服自己,他絕對不是嫉妒,重復道︰「必須先殺懸山。」

可是……還是好嫉妒。

嫉妒懸山可以無所顧忌地守護在楚無青的身邊,嫉妒楚無青那樣依賴信任地看著懸山……他微微側過頭,仿佛能看見少年也躲在自己的身後。

他所有的風華都藏在了自己的身後,只在偏頭時泄露出一絲,那唯一的一絲也是對著自己,眼中包含信任。

似乎有光落入了楚雲疏枯寂的內心,將無盡的黑氣吹散,所有的怨恨都在觸踫著灼熱的光線時灰飛煙滅,他想伸出手……想要抓住這唯一的光線。

楚雲疏下意識的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雙臂,根本不可能觸模,他的手臂已經被自己斬斷,如同那根本不可能的戀慕一般。

想到這里,楚雲疏不禁低低一笑,這笑聲帶著幾分癲狂,還有幾分悲哀。

是啊,他和楚無青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何況自己還在之前做出了最瘋狂的舉動,顯露真身,斬斷一切可能!

楚無青已經知道自己要殺他,未來也會發現楚家族人的死去。

楚無青對他只會有恨意,正如同他對楚家一般,完完全全地對立。

而他,同時也絕不可能放棄殺死楚家的族人,更不可能放過有著繼承楚家資格的楚無青!

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了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多麼可笑啊,他居然對自己的仇人,產生了不該有的迷戀,甚至有那麼一瞬,想要為了和對方在一起而放棄自己現在的仇恨。

放棄自己以楚家作為祭奠的道心。

「呵呵……楚雲疏……你真是可笑。」鮮血順著嘴角滑下,楚雲疏卻恍若沒有察覺到一般,只是閉上了雙眼,再睜開之時,其中卻已滿是冰冷之意。

一股迫人的氣勢從楚雲疏身上爆發,有仙樂緩緩降下,彈奏的旋律飽含了無上大道。

卻無悲無喜,無情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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