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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琴心劍魄今何在3

等再一次收到家中寄來的信,清楚了這段日子京城發生的事情後,他的面前簡直可以用「精彩」二字來形容。

原隨雲正坐在一旁收拾著棋子,兩人常以棋盤為戰場,棋子為將士進行對陣,通常是他輸

多贏少。

彼時兩人正手談完一局。

原隨雲就坐在他的對面,兼之他身有不便,因此對于察覺他人心思這方面比常人敏銳許多。

感受到陸明琛瞬間低了幾度的氣壓,原隨雲有些奇怪,接到萬里之外的家書不應感到高興嗎?怎麼反倒還生起氣來。

「陸哥。」他把最後一枚白子放到棋簍里,眉目輕蹙,話語中帶著關切,「可是姨母那邊有什麼事情?」

陸明琛無意宣揚「家丑」,將信重新收到信封中,夾進一疊書信中,搖了搖頭道︰「小事而已,不必掛心。」他能告訴原隨雲,你這表弟被京城中的人當成了我的私生子嗎?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原隨雲听他這麼說,也不多問,他對陸明琛很是信服,認為對方不說,那不是小事就是有了已經解決的方法,閉了閉眼,思索起剛才的棋局來。

陸明琛拿起架上的毛筆,沾了沾墨,寫起了回信。

開頭先是問候一句家中可還安好,緊接著就點明了原隨雲身份,著重向陳氏強調了不要胡亂猜測。

帳外起了風,隨著並未合攏的簾子吹了進來。燭火在營帳中明明滅滅, 里啪啦的響,陸明琛盯著火光,有些出神,腦中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對清新淡雅似明月的眼楮。

墨水沿著筆尖滴落在潔淨的紙面上,漸漸暈了開來。

陸明琛回了神,將這張紙收入信封中,又重新抽了一張干淨的紙,在紙上落下四字,夫人親啟。

至于寫什麼,他凝視著燭火想了想,描繪了一番南雲這邊獨特的風光與習俗,又清清楚楚解釋了原隨雲的身份,末了,抿唇在信上落下一行字。

更深露重,寒氣增,勤添衣物。諸事皆好,切莫擔憂。

回信送到京城,已經是九月份的事情。

太子長琴手中攥著紙張,望著高懸夜空的明月默然不語,兩人朝夕相處好幾個日夜,陸明琛看似內斂強硬,實則是個內心柔軟的人,對待家人極好。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要說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陸明琛要知道自己不是姜清婉,他還會這麼對自己嗎?

太子長琴勾起唇角,笑了笑,不可置否,心中竟然帶著幾分期待,將信箋收好,壓在了奩盒里。

臨近年關,京城中下了一場大雪,冰雪覆蓋了整座城,到處皆是白晃晃的一片,即使有厚實的衣服在身,也叫人生不出出門的**。

整座京城的鞭炮聲不絕,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硝煙味。為了應景,永安侯府門前不僅

貼上了紅色的對聯,還掛上的火紅火紅的燈籠。

這是陸明琛不在家中的第三年。

除卻永安侯一家。全京城的人都暫時將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放在腦後,喜氣洋洋的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新年。

太子長琴立于窗邊,身上披著一件玄色的外衣,手上攥著一張信箋,出神的凝視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片。

前些日子,南邊傳來消息,說是又開始打戰了。

蠻族如同受傷的孤狼,躲在陰暗的角落添了幾個月的傷口,如今又卷土重來,五萬鐵騎兵臨安城。

陸明琛沒有辱沒陸家子孫威名,射殺蠻族大將,素有戰神之名的烏步,令五萬大軍群龍無首,接連三戰力挫蠻族鐵騎,蠻族大軍被景軍圍困于安城,插翅難飛。

一時間,陸明琛被人稱作軍神,不止在南疆名聲響亮,威名遠播京城,連三歲孩童也知道了陸家子孫的赫赫戰功。

全天下的人都在贊美陸明琛的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永安侯府的人卻是半分也提不起興趣,他們從跟隨陸明琛身邊的暗衛那里得到了陸明琛重傷的消息。

消息來得很急,也很不好。

烏步被蠻族稱作戰神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此人生性狡猾,擅于謀略,又修得一身好功夫,陸明琛雖成功取了對方首級,自己卻也受了對方全力一擊,傷到了肺腑。

強撐著打完了這一戰,陸明琛一回營帳連嘔出幾口鮮血,就倒了下來,當夜高燒不退,神智不清。

南疆不比京城,軍醫只治得了一些簡單的病,像陸明琛這種已經傷了心肺的,別說是軍中的醫師,就連京城太醫院里的御醫也覺得棘手。

蠻人尚未驅除出境,卻仍然賊心不死,只是被陸明琛凶殘的聲名所震懾,不敢再進半步。

幾位將軍封了陸明琛昏迷不醒的消息,竭力尋找名醫,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原隨雲憑借著無爭山莊經營了幾百年的勢力,在這鳥不拉屎的邊疆還真找到了一位神醫,還恰巧是十多年前斷定陸明琛過不過弱冠的蒙神醫,這才把陸明琛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太子長琴手上的信說得正是此事,陸明琛由危轉安,按理來說,他該安心了才對,只是今日莫名其妙的心悸,像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卷起的風將雪花吹進了窗內,恰好落在了信箋上,雪屑很快在紙上化了開來,留下點點的水漬。

「夫人,外頭寒氣重,還是先把窗戶關上吧。」明心端著一杯熱茶進了屋子,將茶杯擱在桌上,輕聲勸道。

太子長琴「嗯」了一聲,低下頭,將信上的水跡抹干,壓在了硯台下。

明心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清楚他不喜他人多言的性格,拿起托盤,退出了門外。

她心知,定是對方掛念著南疆的世子。

######

南雲自幾天前就開始下起了大雪,斷斷續續的,直到今日也沒停過。

大雪覆山,玉樹瓊花。

景國大軍駐扎處,一座營帳前,重兵層層把守,氣氛沉寂凝重,與別處的軍帳顯得格外不同。

這正是主帥所在的營帳,此時此刻陸明琛正躺在帳中的軟塌上,雙目緊閉,口唇淡白,一張臉更是蒼白得可怕。

「蒙前輩,您已經用了藥,我陸哥何時能夠醒來。」這少年一身灰衣,長眉皺起,清俊的面孔上盡是凝重。

「不知道。他受了烏步全力一掌,震傷了肺腑,」蒙老爺子搭完脈,把陸明琛的手放進了被窩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那副藥,是重藥,險藥……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能暫且保住他這條小命。至于日後如何,老夫不是大羅金仙,實在難以預料。」

這青衣少年正是原隨雲無誤,听了蒙老爺子這一番話,臉色霎時一白,難看得很。

「蒙老……」內心有些心煩意亂,原隨雲還是竭力壓制了下來,他斟酌著語句,「如果能治好陸哥,永安侯府和無爭山莊定當結草餃環,報酬于您。」

蒙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搖頭道︰「你當老夫是什麼人。老夫不曾上場殺

敵,但也是景國人,陸小子為國負傷,于情于理,我也當竭盡全力救治他。」

原隨雲默了默,「蒙老大義,是隨雲多嘴了。」

蒙老爺子站起身,收拾好擺在床榻邊的藥箱,「我去煎藥,這是最後一副,若喝了這幅藥陸小子還不醒,老夫再想辦法。」

原隨雲緊抿唇角,對他行了一禮,掀開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明琛微微一笑,坐在了床榻邊上,緩緩給原隨雲說起了與蠻族的這一戰。他的聲線其實偏冷,在壓低了幾分聲音後就更顯冷清,加上他並不出彩的描寫能力,這場在他人眼里看來明明帶著幾分傳奇色彩的戰役硬是被他說成了再平平無奇的事情。

不過原隨雲卻听得認真,縱然他已經南疆這塊廣闊的土地,從不同的人口中听過了各種不同的版本。這些版本各異的故事里,唯一相同的點就是把陸明琛當成這次的大功臣狠狠地捧了一把。

「陸哥很厲害。」他知道以陸明琛的家世,完全可以做個紈褲子弟,錦衣玉食,走馬斗雞,哪一樣不比守在這邊疆,對著這一群如狼似虎的敵人好。

他在陸明琛身邊這些日子,很少見他好好休息過,就算是夜晚,也大多是點著一盞燈,端坐在桌前,一刻也不肯放松凝視著沙盤沉思,一身戎裝更是難得見他解下,也只有打了勝戰的這幾日,才見他輕松了幾分。原隨雲初來之時,對這表哥的感覺平平,然而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見他行事舉動,卻是漸漸的佩服了起來。並且最重要的是,他人因他雙目有疾,對他好似易碎品,處處小心翼翼。而他這位表哥,對他卻與常人無異,渴了餓了自己去解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這里不是江湖,只有戰場。金戈冷刃,刀槍無眼,人們的心思都放在了勝敗,生死上面,誰又有那個空閑來關心他人如何,只求能活得久一點,盼能再見到苦守在家鄉的親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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