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專用精致的水閣中,身穿白色舞衣的女人體態婀娜縴秀,只是略施脂粉的臉蛋卻有一種獨特的清麗感覺。四周幾台攝像機鏡頭紛紛對準了她,準確地捕捉著她每一個動作。
《花蕊夫人》講述了一位傳奇美人的故事,它的導演是業界出了名的影視瘋子古青松,嘴巴又毒又苛刻,但凡有一點不符合他要求的,都會被他不留情面地批評一番。被他罵過的演員,已經可以裝滿一個火車皮,就連影後都曾經被他罵哭過好幾次。
每一場戲他都會親自監督選角,並且油鹽不進,誰的面子都不買,靠潛規則上位的花瓶草包想在他手下演戲,門都沒有,就算投資商親自來也是一樣。假如非要塞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古大導演直接撂挑子不干。花瓶留,他走;花瓶走,他留。他強硬的態度,令投資商們不得不妥協。只因古青松三字,就等于票房和收視。誰會為了一個人,跟錢過不去?
所以,哪怕是有薛釗在背後撐腰的尚若依,在古青松這里也踫了一鼻子灰,只能屈居女二。試鏡的時候,古青松毫不客氣地點評她「美白針別打這麼多,我們不拍石膏像」,氣得她差點當場哭出來。反倒是齊韻心,古青松盛贊︰「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花蕊夫人。」
她怎能不恨齊韻心?看到這個賤人,尚若依就一肚子火。古青松和齊韻心在她心中,已經成了一對狗男女。
但這些都還不是最嚴重的……
尚若依回到家中,撲面而來的濃重煙味燻得她一陣反胃。
屋里沒有開燈,濃重的黑暗里坐著一個男人。
尚若依惱火地打開燈︰「薛釗,你干什麼啊?」
薛釗回過頭來,眼中布滿血絲,眼下一圈深深的青灰色。本來他的相貌也算是英俊的,由于過度憔悴,看上去落魄極了。
尚若依本來就因為齊韻心的事而憋著一肚子火,又看見這男人頹廢的樣子,更加煩躁。
她狠狠坐在床上咬牙切齒道︰「那個賤人給我氣受,回到家你還是這幅討人厭的死樣子!」
薛釗也不開口,任由她罵。良久,他嘶啞地開口︰「若依……你愛我,還是愛薛朔?」
尚若依罵夠了,氣也消得差不多,往他腿上一坐,冷笑道︰「廢話,當然愛你了。薛朔那個廢物,從來不跟我上床!哼,我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那種功能了,還是說他就是一個死變態,根本不喜歡女人!」
她低下頭,涂了限量口紅的飽滿雙唇在男人耳邊輕輕吹氣︰「親愛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像個女人。」
薛釗摟著她的手一緊︰「那……如果,我不是薛家的少爺,你還愛我嗎?」
尚若依一僵,隨即尖聲道︰「你說什麼啊?你怎麼可能不是薛家的種?!」
薛釗固執道︰「如果我不是呢?」
他日夜煎熬,守著一個恐怖的秘密。如今,他再也熬不下去了。薛朔以雷霆之勢殺回來,短短幾月就掌控了整個薛家。他所有的權力,幾乎都被架空,生殺大權掌握在薛朔手里。
這個壓死他的秘密就是,他根本不是薛朔的親大哥。
當年一出狸貓換太子的大戲,換走了薛夫人的長子。那之後,隨著薛夫人與薛先生的離世,再也沒有人去追究埋葬在光陰里的舊事。
薛釗在得知這個秘密之後痛下殺手,沒想到薛朔大難不死,反而卷土重來,殺得他一敗涂地。
他不能等著薛朔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旦薛朔知道了真相,一切就全完了。
不過,就算逃,他也要帶著尚若依一起。
薛釗干脆把心一橫,告訴了她真相。
尚若依臉色大變,狠狠推開薛釗︰「你這個騙子!」
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簡直要悔出血!
她拋棄了薛朔這個陽痿的變態選了薛釗,哪里會料到薛釗這個不中用的東西不但沒能弄死他弟,反而讓他上位!如今一個重磅炸彈炸得她頭暈目眩,悔不當初。
不行,她不能跟著薛釗一起死,她要去找薛朔,本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只要好好解釋,薛朔一定會原諒她的!
尚若依眼神厭惡地拿起鴕鳥皮手包,尖尖的玫紅色指甲撩了撩頭發︰「你自己去死不要拖著我,我走了!」
她沒有看見,薛釗的眼神瞬間變得可怕無比。
「若依,若依,我這麼愛你,」薛釗仿佛精神錯亂似的念叨著,朝尚若依走過去,「就是死,我也要你陪我一起啊!」
「你干什麼!呀啊!放開我——救命啊啊啊啊啊——」
女人歇斯底里的絕望尖叫,沒能傳出別墅。
過了很久很久,薛釗才松開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女人那張嬌媚如花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
男人發出瀕死般的慘嚎︰「薛朔——我不會放過你——」他抱住女人尚帶余溫的尸體,眼神陰郁得可怕。
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憑什麼還要讓薛朔心愛的人活著呢?
齊睿秋,對,齊睿秋!他要殺了他,讓薛朔也嘗嘗這種痛苦!
薛釗哆嗦著點了一根煙,手指用力按下一串號碼。在黑暗中,他露出一個頹喪扭曲的笑容。
***
今日的天氣很好。
陽光被繁茂的樹葉割碎,在松軟的草皮上落了一地金斑。
花圃里的花們長勢十分喜人,齊睿秋提著噴壺,給它們仔細澆水。
他臉上的印記已經淡了許多,還差最後一期手術,他就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這期間薛朔經常打電話來騷擾他,最後還總是要他在電話里隔空親兩下,並叮囑「一有空就想我」,才戀戀不舍地掛電話。
除了電話之外,還有雪片一樣的信。薛朔堅持每天給齊睿秋寫情書,盡是些肉麻兮兮和很不和諧的話。連信紙都是粉紅色香香的。
而且薛朔怕齊睿秋寂寞,還讓人送來一只長得跟雪球一樣的垂耳兔給他當寵物。
「少爺說,這只兔子跟您很像,因此起個名字叫秋秋。」手下如是說。
齊睿秋嘴角抽搐,收下了兔子。他細心地照料著兔子,把它養得胖了點,兔子窩在他手心里吃草餅,很乖很可愛。
于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只垂耳兔很像自己。
午後薛朔的手下又來了,只是換了一個人,這回卻並沒有帶薛朔的情書或者禮物。他只是恭敬地對齊睿秋說︰」少爺讓我們來接您。「
齊睿秋一開始沒有多想,跟著他走了。不料走過一個無人的角落時,齊睿秋突然感到後頸一痛,緊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此刻劉漣內心是崩潰的,萬萬沒想到有這一出。他猜薛朔手下肯定是背叛了他,並且打算通過綁架齊睿秋來達到一些目的。他有些後悔自己不夠謹慎,居然著了這種道兒。
在薛朔的庇護下他日子過得相當安逸滋潤,都快要忘了人心險惡。
男主這樣的身份,就意味著無數潛在的麻煩甚至危險。
劉漣腸子都要悔青了,真是記吃不記打!
系統焦慮地在他胸口轉來轉去,用力地揪著光禿禿的腦袋︰「怎麼辦怎麼辦,人家沒有攻擊技能!」
它越想越害怕,最後嗚嗚地哭起來。
「嗚哇……都是我沒用!要是你被撕票,我也不活啦!他們會把你先煎後殺的嗚嗚嗚嗚……」系統的兩條短手用力抹著不存在的眼淚,仿佛下一秒就要參加劉漣的追悼會了。
劉漣太陽穴突突地跳,他覺得再這樣下去反派還沒弄死他,他就會被系統吵到腦溢血而死。
「你給我閉嘴!」劉漣忍無可忍,要不是他雙手被綁,他一定先把系統捶扁,「我兜里有手機,快點通知男主!」
他在心里把系統踩了一萬腳,太廢柴了,要這個系統到底有什麼用?
系統抽噎著挪動到他褲兜旁邊,傻眼了。
它瑟瑟發抖著說︰「榴蓮兒,我不能移動它耶。」
劉漣︰「……我能不能罵你。」
系統︰「不能。」它似乎有些生氣,一下子跳到劉漣臉上,把他的臉當成蹦蹦床一跳一跳。
它嚴肅認真地說︰「我是有尊嚴的系統!為什麼你總是侮辱我!」
劉漣給它逗笑了︰「哈?你的尊嚴在哪里?你能保護宿主,還是能和其他系統對打?」
系統胖臉上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它真的能保護他,然而宿主對它的滿意度依舊是負的。
它沮喪地坐在劉漣臉上,覺得整個統生都灰暗了。
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本應該沒有質量的系統變得很重,劉漣被系統的**壓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給我起開……重死了。」劉漣咬著牙。
系統得意洋洋道︰「看你還罵我沒用,誰要是敢動你,我就坐死他!厲害吧。」
劉漣︰「……」竟無法反駁。
某種意義上來說,系統已經無敵了。
劉漣無可奈何道︰「你下來吧,否則沒等你出手,你的宿主就已經嗝屁了。」
系統哼哼唧唧頗不情願地爬下來,舒舒服服靠在劉漣肩窩里。
劉漣心底長嘆,系統什麼的,實在不靠譜。自己動手吧。
他輸入指令︰「精神轉換實體指令。」
系統瞪大了黑豆眼,開始執行指令︰「建立精神連接,完畢。」
「精神力輸送,開始。」
「輸送完畢,實體化準備。」
「精神力融合結束,實體化成功。有效期︰五分鐘。」
一陣短暫且極細微的嗡嗡聲過後,一只淺灰色煙霧狀的奇怪生物出現在他耳邊。
系統實在太廢柴,所以每次實體化只能五分鐘,不過也足夠用了。它用兩只短手費力地拖出劉漣兜里的手機,勉強按下兩個字「救命」之後,系統就噗的一聲再次恢復了虛擬狀態。
系統一邊往後退一邊說︰「幫你出氣。」
它在一個點停住,凝聚了一部分精神力變成實體,然後炮彈一樣朝薛釗沖了過去!
「噗」的一聲,系統撞在薛釗頭上,薛釗紋絲不動。它煙霧般的身體產生了短暫的渙散,馬上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劉漣無奈道︰「你還是省省吧,你的實體根本撞不倒任何東西。」
系統失落地回到他頭上,揪著他的頭發。
「好了,現在可以開始搞事了。」劉漣安慰道。
「小刀。拿去割繩子。」劉漣閉上眼楮,之後就不再說話了。他開始全神貫注地給系統進行精神增幅,以便它維持更久的實體狀態。
系統在肚子里掏來掏去,最後掏出一把裁紙刀。
它可以將添加了精神力印記的東西藏在工具箱——也就是它的肚子里,並且能夠取出來給宿主。但限制是,它自己不能直接使用這些工具的,也不可以直接接觸一切「任務世界」中的人和物品,比如薛朔送的手機。這把裁紙刀,是每個宿主的標配工具,從一開始就有的,會打上宿主專屬精神印記。
當然,以它的級別,也只能領到一個入門級工具包。高等級的系統,比如主角成神類系統,就會有高級工具包,裝的都是屠龍寶刀之類的牛逼道具,宿主也是日天日地型。
「哎,主神真是太不公平啦。」系統嘆著氣,兩條短手緊握著裁紙刀,飄向劉漣背後,那里有一根麻繩捆著它宿主的手。
系統小心地把刀片插.進劉漣手腕間的縫隙里,開始吭哧吭哧地割繩子。
它的動作很慢,畢竟,它不是一個高級系統,即使實體化,力量也沒有增強多少。不像那些高級系統,實體化酷炫得不行,什麼龍啊、鳳凰啊、獅子老虎啊,男神女神啊,連汽車人初號機都有。
我只是一個廢柴系統。它這麼想。因此,每次匯報任務完成情況的時候,它總是最後一個去。
它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這麼廢,或許是因為,它只是個半成品吧。
「0」是它的編號,主神制造它的時候,並沒有很走心。
它之後的系統,每一個都各有所長。據說那個編號「1」的家伙是最強的,但它至今沒有見過它。
至少還有榴蓮兒喜歡它。系統自我安慰著。就算它菜成這樣,劉漣也從來沒有拋棄它,僅僅只是口頭嫌棄而已。
希望千萬不要遇到1號系統……它擦了擦眼楮,振作起來繼續割繩子。
齊韻心的系統,應該是八號區系統,只有這個區域的系統,才具有「奪取」和「改造」的能力。
要對付它,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過,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手指粗的麻繩,足足割了一個小時。劉漣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關節,抓起系統塞進胸口,對著薛釗就是當胸一腳!
成年男人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劉漣冷笑著直接從他身上踩了過去。
系統沒有說話,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薛釗,可惜它沒有口水,否則肯定要往薛釗身上狠啐一口。它的宿主還是心地善良,換做其他心狠手辣的宿主,估計直接給薛釗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想什麼呢,」劉漣淡淡道,「他不值得我弄髒自己的手。更何況,殺了他或許會帶來難以預料的變數。」
「會有人解決他的,我們不要插手。」劉漣說。身為炮灰宿主,最好不要對原世界任何角色造成致命傷害,會干擾主線,導致劇情偏離軌道,而主角宿主則不會有這種影響。
如今主神死了,他更不能輕舉妄動。原劇本里薛釗的結局是謀殺薛老爺子不成,在和薛朔的打斗中失手打穿自己月復部後搶救無效身亡,和齊睿秋沒有半點關系。也就是說,薛釗死亡的關聯角色,是薛朔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所以,劉漣絕對不能殺他,也不能逃跑,必須把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如果他使用了超出任務世界能量限定的非自然力量來進行逃月兌行動,會導致時間凝固的效果提前解除,而且會發生後續劇情無法進行的情況,也就是產生bug。當然,這個限制對主角宿主依舊是無效的。他們的權限,比炮灰宿主要多得多。
既然不能跑路,那就只有繼續搞事了。只要堅持到薛朔趕來,劇情就可以接下去,一切困難自然迎刃而解。
「探測一下哪有化妝品。」劉漣往屋子里走,路過地上的那兩局尸體時,順手扯過系統蓋在自己眼楮上。
系統發出運行時的細小咕嚕聲,飛快地感知了一下整棟別墅,確定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劉漣快步上樓,這間房裝飾得跟婚房一樣,應該就是薛釗和尚若依廝混的房間。他拉開梳妝櫃,里面滿滿當當的高級化妝品,應有盡有。
「很好。」他滿意地坐在鏡子前,指揮系統去篡改薛釗腦海里這四個小時的記憶,隨後開始專注地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