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了多日的天這一日突然下起了雨。
雨不算太大,淅淅瀝瀝地下,帶著無比澄清的透明,落在院子外邊的青色葉片上,滲出絲絲涼意。
院外的泥濘小路上,那個青衫的年輕女子一手遮著雨一手攜著劍往這個方向匆匆跑來。
「喂,我來躲個雨!」
年輕女子直接跑到他的院子,站在他的屋檐底下,一邊甩著滿身的雨水,一邊沖里邊的人說道。雖然這態勢沒有一點客氣和禮貌,不過女子聲音干淨明媚,讓人端的生出一些好感。
他正坐在躺椅上,翻著一卷名字已模糊的書,抬眼往屋檐下一看,輕輕笑一句︰「好啊。」
語氣溫潤如水,嗓音卻帶一絲天然的清冷。
女子這才轉過身去注意里面坐著的人。
一看之下目光中才閃過一絲訝異。
——這山溝溝里面的小宅子里居然住這個這麼好看的男人?饒她走過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人,可還沒有踫到過這般姿色的男人︰那張臉跟畫筆描畫出的一般,五官挺拔,眉目清俊,眼中流光極盡靈遂溫潤。
「姑娘要不要進屋換身干淨衣服?」男子依然背靠在椅子上沒有動,只瞧著她渾身濕漉漉的樣子,頗是好心地提醒一句。
「好。」她趕緊應道。
進里屋去換了身不合身的男裝後,女子又出來,毫不拘泥地坐到了那男子旁邊的椅子上,隨手把劍放在了一旁。
「公子叫什麼名字?」她隨口問一句。
「音析。」
「是真名?」女子挑眉。
男子似是輕輕笑了一聲︰「為什麼這麼問?」
「哦,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什麼意思,就是在江湖上走多了,順口問一句。」女子趕緊笑笑道歉道。
也不能怪她無禮,其實她是覺得他這個名字听上去有幾分耳熟,于是月兌口就問了。
「姑娘是個江湖人?」他沒有在意,又笑問一句。
「談不上江湖人,不過就是個身無所依的小女子罷了,小時候練過些武功防身。」女子不以為意地說道。
「是嗎。」他輕輕喃一句,又道,「冒昧問一句,姑娘孤身一人打從這偏僻山里路過,是不是趕著去做事?」
女子也是無所謂的樣子,撇撇嘴毫不隱瞞地答道︰「是啊,我要去找一種毒/藥。」
「毒/藥?」他有些好奇。
「不是我要毒/人。」女子神色間露出些無奈,突然有些忿忿不平地說道,「是我前些日子路過邊陽城時,邊陽王府家的人請我去醫他們病重的老爺子,按照我的方子明明不出十天就能醫好的人,偏偏在第七天的時候突然猝死,他們家人非說是我把人給醫死的!」
「姑娘還是個醫女?」他笑笑,問道。
「是啊。我後來查出來邊陽王是被人給毒死的,可那是種稀奇的毒/藥,我先前從未見過。只是,听人說那是凰國西部的一種毒/藥,可我和邊陽王府的人解釋他們又不信,這不,我昨晚連夜從他們府里逃了出來,就是想回凰國去找到那種毒/藥,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女子一臉正氣地說道。
「回?」他卻反問。
女子愣了一下,似是驚訝于自己說了這麼一長段話對方怎麼只抓住了這一個字,點頭答道︰「嗯,我原本就是凰國人,先前也是有人托我辦事才來的這里。」
男子輕輕點頭,然後突然有些莫測地笑了笑,悠悠然說道︰「在下正好有些替人尋人尋物的本事,姑娘要不要與我做樁生意?」
女子下意識地挑眉,不禁細細打量起眼前這人來,只見他目華流轉,頗是期待地看著自己。女子心底不由起了一陣警惕,遂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驚覺般月兌口問道︰「難道你是那個什麼食夢者‘音析’?」
他含笑點頭,輕巧答道︰「是啊。」
「那……那還是算了吧!」女子趕緊做出避開的姿勢,說道,「我不與你做什麼生意,我自己去找最多就是找不到那毒/藥罷了。」
「你一個醫女,在江湖上留下毒殺病人的名聲,不好吧?」
「你少來誘我。」女子瞪他一眼,說道,「我可不怕這些,結果最壞不過是沒人敢來找我看病了而已。」
「你就這麼害怕自己的夢境被別人看到?」他有些興味地問了一句,玩笑道,「莫非是你的記憶里面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女子眼中劃過一絲細不可察的神色,口中依舊不做任何退讓︰「你少亂猜測,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倒是你,我不過是來你這里躲個雨而已,你就要誘我和你做生意,說你居心叵測你敢不敢承認?」
他輕笑,重新仰身靠回椅子,像是根本就無所謂般說道︰「不答應就不答應唄,姑娘何須出此言呢。」
女子像是有些懼怕一般,說道︰「等這場雨一過我就離開。」又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著是沒法還給他了,便又道一句︰「謝謝你的衣服啊。」
他沒有回應她的感謝,只閑散說道︰「算了,看在你我還算有緣的份上,我白白送你條消息好了。」
「什麼?」她立即問道。
他轉頭看她,頗是神秘地從口中緩緩吐道︰「你要說凰國有什麼稀奇毒/藥,我猜那多半是從凰國西部山林里面那個什麼紅蓮城里流出來的。你若要找,不妨去那里試試。」
「當真?」女子顯然有些激動。
「當真。」他眼里笑意狡黠,卻又不失認真。
女子看著他的眼,心底卻一下子有些搖擺不定,不知該不該信他。
「雨有些小了。」他望著屋外,突然自言自語般說道,「過會兒應該就能停了吧。」
女子卻沒有再吭聲,眼中神色有些縹緲。
紅蓮城嗎……她對這個城,也是有些耳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