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猶豫了一下,抱著卡爾的窄腰,拉著他換了個位置,讓自己背對銀,低聲說了一句︰「具體我單獨跟你說。」
卡爾的身子都有些僵,不敢動彈,他根本沒有听清林說了什麼,只覺得林搭在腰上的的手佔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這輕輕一踫,就像帶著什麼魔力,把人軟綿綿的內里抽出繞了一圈又一圈,叫人生不起反抗的意願,甚至有些沉迷。
林恆笑了笑,松開手指向銀︰「我被擄走,路上多虧是銀救了我。」
卡爾這才回過身,鄭重地對銀點點頭︰「多謝。」
銀盯著卡爾,不由得有些失神。
基因還真是強大,他長得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特別是那雙如出一轍的海藍色眼楮……
「你不知道有多可怕,路上那個雄性獸人,竟然想要強迫我!」林恆皺著眉。
卡爾愣了愣,低頭看向林恆委屈又抱怨的表情,說實話,這個樣子不像林,今天的林有些奇怪。
反應過來林恆話里的意思,卡爾剛溫和的神色瞬間冷下來︰「他們還怎麼欺負你了?」
林恆絮絮叨叨地抱怨︰「還給我吃特別硬的肉干,咬得我頭疼!」
「還讓我睡地上,連個干草都沒有!」
「總是瞎模我的臉,還調戲、恐嚇我!」
卡爾心疼得不得了,林恆本來就是演演戲,一看卡爾這傻孩子就跟誰搶了他一個億一樣,冷得冒殺氣的神情,心里笑得直打滾。
卡爾恨不得把那些獸人拉出來千刀萬剮,他一路上小心呵護的林,就因為這麼分開的幾天,整個人都瘦了,還黑了一圈!
林恆又拉過來銀,感激道︰「還好銀救了我,還帶我來找你。」
卡爾的神色特別的溫和,就跟走丟了的兒子被好心人送回家一樣,顯得特別的真誠︰「太謝謝了,以後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請盡管提。」
銀客氣地擺擺手︰「沒事,舉手之勞。」
林恆挑挑眉,捂住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看兩個人客套了一番,他心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大約好久沒這麼無能過了,卡爾這時候看起來就跟他爸一樣,明明他是把卡爾當成弟弟的,有點亂輩分。
「其他人沒過來?」林恆看看周圍。
「他們過兩天就到。」卡爾淡淡回道。
林恆頓了頓,看了看卡爾眼下的青黑,低頭狠狠擰了下眉頭。
銀的發色和眸色都比較奇異,跟林恆比起來,稱得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卻顯得很淡定,依舊在和卡爾閑聊。卡爾回應地堪稱積極,倒是林恆跟在卡爾的身後,有點像是被無視地厲害。
林恆有點郁悶,毫無形象地對著卡爾的後背翻了個白眼。
正值卡爾回頭,想問問林怎麼不走在他身側,反而要走在身後,就看見林朝天翻了個無比可愛的白眼。卡爾的眼里劃過一絲笑意,他很少看見林這樣的一面了,林在路上其實很少說話,雖然時常帶笑,也會跟人攀談,卻都是溫溫和和。但偶爾這麼一個尷尬卻又狼狽的瞬間,卡爾卻覺得格外順眼,像是這個人是活生生的,不是擺在那里,不會叫人夠不著的了。
林恆默默揉揉眼楮︰「睡得少,眼疼,我活動下眼楮。」
卡爾給面子地點點頭,輕輕把林恆扯到自己的另一側,倒好像是怕他再丟了。
銀看著兩個人,突然想起那時候他偷偷跟到樹族,楚然坐在一棵無比粗壯的古樹上,撫模枝干,輕輕哼的那一首歌︰
生和死,
循環不息;
來或走,
無法抗拒;
愛與恨,
早已定局。
那時這個孩子還是小小的一團,巴在卡什的腦袋上,眨巴著海藍色的眼楮天真無邪,而時隔這麼久後,他長成了這樣俊美而奪目的青年獸人,一如他的父親一樣強大,一如他的父親一樣奪目,一如他的父親一樣讓他不安,一如他的父親一樣充滿了威脅……
定了誰的局?這兩個孩子,還是他?亦或是楚然和卡什?
愛與恨,的確早已經定局,來或走,生或死,卻還未使然。他是左右不了愛恨情仇,卻要左右生死來去。
銀不敢直視異世這跟地球一樣刺目的太陽,但他的目標卻是要撕裂這異世的天空。
不到絕處不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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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恆突然心悸了一瞬,他停了下步子,按住自己又開始灼熱起來的手心︰「卡爾,這里有休息的地方嗎,我有點累。」
「這就帶你去,再撐一會兒。」
林恆點點頭,竟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讓銀和他們一起同行,究竟把一個神秘的人放在身邊好,還是放到看不見的地方更安全?
林恆打量了一下嵐族,才發現他光顧著開心和憂心了,這嵐族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
這個奇妙的異世,究竟藏著多少風土人情?他原本以為這里就是一群野人披著獸皮,野蠻粗魯,過著整天打獵,然後找雌**/配的生活。
但來到這里他卻發現,這個大陸上隱藏著無數的種族,無數的秘密,神奇的能力奇幻地仿若魔法。這些能夠化形的獸人,一心尋找著自己的神明。有的人活得糊涂,也有人活得清醒,有人愚昧,有人精明。竟說不清,到底他是一個懶懶散散的局外人,還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局中人。
拉烏爾說沒有神明,可是這個世界,沒有神明,就什麼都說不通了。
這里搭建的是樹屋,構造很簡單,木頭的牆壁,屋頂上都是四季常青的寬大樹葉,人卻和樹族不一樣,穿的並不是編制的藤衣,就是簡單的獸皮。
而嵐族的人都有個特點,他們化成人形,卻還會保留著獸耳。就連雌性,並不具備化形能力,卻還是會頂著一雙獸耳。
耳朵的形狀比較千奇百怪,有大耳朵,也有小耳朵,有垂耳,也有豎耳,有圓耳,也有三角耳……
林恆偷偷打量一群人頂著怪萌的耳朵到處走走停停,不禁失笑,竟有點手癢,他喜歡貓貓狗狗這些東西,模起來又乖巧又溫暖,只是到這里來,實在不敢隨便對獸下手了,沒得背了一堆鍋。
撫模畢竟還是極其親密才好做,卡爾于他來說,心里雖然親近,但是也不好隨便就上手去模人家的獸型,太唐突了。
卡爾察覺到林貌似對這些走著的獸人蠻有興趣的,就轉過頭來介紹道︰「嵐族,生來就帶獸耳。他們這里有習俗,垂耳、豎耳不能結為伴侶。」
林恆表示驚訝︰「雌性都這麼少了,還搞不能通婚的規定?」
「因為垂耳和豎耳結為伴侶的話,生出來的孩子,用terou沒辦法化形。」
「也就是說要是生下來的是雄性,那麼生下來的孩子,就沒辦法舉行成年禮。」
卡爾點點頭,低聲道︰「不能化形,他們找不到自己作為獸人和野獸的區別,沒辦法有伴侶,多數都是痛苦地孤獨終老……」
林恆聞言皺了下眉頭,心里听著不太好受,明明也不關他什麼事,他有什麼好多愁善感的,只是嘆了一句︰「怪可憐的,明明也沒什麼錯。」
銀卻突然插了一句︰「近二十年前有個例外。」
「嗯?」林恆疑惑地看向林。
卡爾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傳承的記憶,像這種二十年前的個例,他是不知道的,聞言也看向了銀。
銀笑了笑︰「一位雌性用自己的terou,幫助了嵐族一位是豎耳、垂耳後代的獸人,化了形。」
「那獸人,不化形則已,一化形卻極為驚人,直接就是六級的勇士。他離開了自己的族群,選擇了流浪,現在也看不見蹤影,有的人說他死了,一位六級勇士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到現在也是個未解之謎。」
「可以用terou化形?」林恆只捉住了這個重點,驚訝道。
卡爾也沒听說過這件事︰「那個雌性的terou是什麼屬性?」
「沒有屬性。」銀看向林恆,又隨意地移開了目光,一字一句慢慢道︰「但……無—比—強—大。」
林恆的手心一蜷,遮住手心愈加灼熱的記號,神情訝異︰「難道之前他沒辦法被化形,只是因為沒有足夠強大的terou?」
「terou一定程度上決定獸人兩段人生,一次成年,一次擁有配偶,terou越強大,獸人能被激發出來的能力越強大。」
這就是terou強大的雌性被搶得頭破血流的原因,要是沒有terou,哪怕足夠貌美,卻也會成為族群能夠輕易舍棄的對象。
林恆不知道自己terou是強是弱,他甚至還不怎麼會用。準確來說,他甚至還用不出來,淺色的印記已經越發得變深,林恆能感覺到,一旦它穩定下來,他就真的要擁有這個世界里雌性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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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卡爾低聲道。
林恆回神抬頭,雙手自然下垂,不想顯露出任何的不自然。
他應該坦然接受上天的任何賜予,任由這個世界把原本想要做壁上觀的自己,推入這個洪流嗎?
林恆的心里充滿了不確定,他為什麼要這樣搖擺不定,因為他害怕,他自私,他不想冒險,不願意費心,他抗拒擠入繁復的謎團里。
可是卡爾就站在書屋的門口,身軀筆直修長,臉龐俊美而堅定,氣質冷肅卻又如此地溫和,他掛著猶帶青黑的眼眶,海藍色的眼楮無暇又純粹的看著自己,風卷起他黑色的長發,從光暗的交影處,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林恆的步子頓了頓,心里竟窒息了一瞬……
最終他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用力回握住了卡爾的手。
好吧,那就來吧,林恆給自己許了個承諾,他就陪卡爾這個傻孩子走一遭。
他從母親身上學的不多,‘言而有信’算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