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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地說, 那只手沒有越距,而且,任何人在附近可能都會搭把手。本杰明恰好在附近。于是本杰明摟住了陸靈的腰,又因為慣性,他把她往懷里扯了扯。不過, 這就是兩秒的事情。陸靈沒看他, 說了聲「謝謝」把他推開了。然後, 她轉向從地上爬起來的菲爾, 「你平衡感有問題,從下周開始, 你要開始學瑜伽。」

這是不容置疑的口氣啊。菲爾苦著臉,很多攝影攝像在他們附近。他知道剛才那一幕肯定被拍下來了, 之後估計還會被人專門截下來放到網上,想必會招來嘲笑。也許他該感謝本杰明沒讓老板摔倒,要不然自己的下場可能更慘。學瑜伽,噢, 他媽的她真會懲罰人。菲爾捂著嘴, 毫無底氣地商量,「可以換成跆拳道什麼的嗎?」他看到本杰明仍然站在她身邊, 微微垂著頭。該死的,我他媽那天在大巴上充滿哲理的一番言論在本杰明-漢密爾頓這個混小子那里原來就是狗屎!不管了不管了, 遲早, 他要被派特揍一頓。

「瑜伽。別忘了。」陸靈說完, 補充了句, 「對你有好處。不管是場上還是床上。」

菲爾杵在原地,她怎麼這麼會說服人啊?!「沒問題,老板。」他話音剛落……

本杰明忽地抬頭說道︰「我平衡感和柔韌性都很好,體能……也不賴。」

體能也不賴?!漢密爾頓把老板和他當蠢蛋嗎?!「狗屎!」菲爾評價。

本杰明微微笑了笑。風灌過他的後脖頸,吹干了汗水。

二月的最後一天,他和她站在溫布利的中央。最後的一點余暉在這場比賽開始的時候就消失殆盡了,此時夜幕降臨,球場四面八方的燈光照耀著翠綠的草皮。他們頭頂的虹橋閃爍著藍白的光。淡藍與深白。本杰明忽地想起這是他少年時代最愛的兩種顏色。看台只空了一小半,所有藍白球迷都留下來了,想必還有一部分西布朗的球迷和中立球迷也留了下來。

這里是英格蘭足球的聖地。任何一名英格蘭球員在這里拿到任何冠軍都應該歡欣雀躍,心懷感激。

可我或許毫無榮譽感。我是個糟糕透了的人。本杰明臉上的微笑有著一絲自嘲。我心里想的不是我在溫布利拿到了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冠軍,我心里想的都是剛才摟住她腰的片刻,鼻間彌漫的仍是她身上的香氣。我不是派崔克-安柏,甚至不是菲爾-比斯利,他們為了榮耀與夢想而戰。而我只是不想要缺乏激情的人生。因為我認為足球是最有激情的運動,也是最復雜的運動,所以今日我才站在這里。與我愛的姑娘。可我愛的姑娘,無論如何都不願用她美麗的眼楮多看我一眼。

本杰明帶著微笑面具望向場邊,那里,本場的帽子戲法英雄亨克-德格拉夫和世界上最好的球員派崔克-安柏正在接受電視采訪。噢,馬上,她也要去接受采訪了。本杰明收回目光,微笑著回應了菲爾的話,「隨便。」

菲爾怪異的看了本杰明一眼。這伙計的銀白頭發在這燈光下晃成了淡金色。他的思緒沒有停留,諸多的隊友都過來了。蹦蹦跳跳著,有的嘴里甚至哼著球迷歌曲。比如岡薩洛那個蠢蛋,他在唱QPR球迷為他自己寫的歌。這世上怎會有如此蠢的人?菲爾想著。他又望向伊恩和漢斯,那兩個家伙從來都很親密。可是伊恩不發表那些激勵演講時話根本不多嘛,漢斯話從來就不多,兩個沉悶的人在一起比誰是啞巴嗎?他還在想著,老板過來抱了抱他。

「這才是第一個。」陸靈跟菲爾說。「我可告訴你,我這賽季的計劃可不是只拿這一個。」

「知道啦,老板,我他媽是個有雄心壯志的男人,我要把獎杯堆滿緹安娜的房間!」菲爾咕噥著,大笑著,拍著主教練的後背。他望向本杰明的目光本來還有點得意,可不知怎的他心里又憑空生出一點同情。算了。菲爾別開眼。他沒在愛河里沐浴過,也未嘗過愛情的傷與痛,但他他媽的還是看過電影的。

陸靈放開菲爾,然後沖本杰明張開雙臂。他怔了足足一秒,才抱住她。她再次感到腰間的手臂箍緊,又透著隱忍。她用左手捂著嘴巴,說道︰「你是我的球員,我不討厭擁抱你,不過請你永遠不要再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她腰間的手並沒有松弛半點,她繼續說,「你踢得很好,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傳奇球員,請不要讓我後悔把你帶到這家俱樂部。」

本杰明呆呆應了一聲。他不是個粗魯的人,事實上,他教養良好,他從小就明白跟不親密的女士擁抱,女士的腰是不能隨便踫的。除了她,他也沒對誰這麼「無理」過。最後一次了,是這樣嗎?以後就算進球了也不能踫,是這樣嗎?

她知道他的**,她知道他的愛慕,可她只想拿盆冰水澆滅了。

……還有些她不知道的。

他訥訥在她耳邊說道,「我三天後就二十一周歲了。」他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有些事情想告訴你。等我準備好了,我去找你,好麼?」她答應了。他不得不一點一點松開她。她立刻離開了他的懷抱,走向其他球員。

天真冷。

****

隊長伊恩-帕克舉起獎杯的時候,派崔克就在旁邊。他看到看台上的球迷都舉起了手機。那麼多的手機燈光晃啊晃,那麼多的藍白相間的銀亮紙片舞動著,好像繁星墜落閃爍。派崔克想,這才是第一個冠軍。他望向她,觸踫到她的目光,他知道她也是這麼想的。

更衣室里彌漫著香檳的香味。球員們等主教練等了好久,依舊沒等來,最近一位進更衣室的是愛麗絲。于是首席隊醫代替主教練被噴了一身的香檳。

「A-bomb!!A-bomb!!A-bomb!!」

他們有節奏的喊著。愛麗絲掃了一眼眾人,深感自己不跟球員約會的決定多麼明智。球員和狂熱的球迷內心都有一個小男孩兒或是小女孩兒,時不時就會蹦出來,把你生生逼成他們的母親!

菲爾驟地停止了呼喊,問愛麗絲,「老板呢?我剛看了下推特,發布會不是早結束了嗎?」

愛麗絲也不太清楚,她正皺著眉,更衣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球員們馬上進入緊急戰備狀態,幾乎人手一香檳。這次遭難的是一線隊教練達里爾。達里爾完全沒預料到自己會被如此「愛戴」。

提姆與愛麗絲對視了一眼,知道這些男孩兒們再次失望了。整個晚上就等著噴克里斯汀-陸呢,可惜遲遲等不來。

這時,派崔克從淋浴間出來了。二十雙眼楮投向裹著浴巾的派崔克-安柏。

派崔克愣了一下,眉頭稍稍皺起。

格倫是個老實的孩子。「派特,老板呢?」

萊昂一巴掌呼過去。「派特跟我們一樣,也不知道。」烏拉圭人說完還跟派崔克眨眼,一副「夠哥們吧」的德行。

派崔克果真搖搖頭,「沒主意。」

「我他媽才不信。」約翰不是個老實的孩子,但是個欠揍的孩子。這一回是菲爾一巴掌呼了過去。

約翰揉了揉後腦勺,「說說嘛。」

派崔克走到自己的更衣櫃前。真應該考慮領養菲爾啊。會烹飪、會烘焙,不覬覦緹娜但會護著緹娜。不過,他是真的不知道緹娜去哪兒了。但他可以猜一下,內特今天在,多半是去見美國人了。他準備給她發條信息,告訴她他在家等她,如果需要他去哈靈頓接她。今晚還遠未結束。他又瞥了本一眼。本也望了過來。派崔克注意到本沒有拿香檳,周圍也沒有。本率先轉開了目光。派崔克決定改日再找他談。

終于,新聞官喬什過來傳了話。主教練已經回哈靈頓了,她希望大家享受這個夜晚。

提姆看大家都有些失落,于是認真提議,「你們存上一打,下次奪冠的時候給克里斯汀-陸一並奉上。」

「可我今天帽子戲法……」亨克郁悶道。

索林也哀嘆著放下香檳,「白晃了那麼久。」

岡薩洛晃著蓬松的發,「本來等著看濕了的克里斯汀-陸的。」一巴掌過來,這回是伊恩。岡薩洛連忙沖隊長吐吐舌頭,又跟剛穿上牛仔褲的派崔克道了個歉。他又不是那個意思嘛。

漢斯也放下了手中的香檳。難得今天有興致。

菲爾突然蹦到了更衣室中央。「大家今天踢得不錯,我很滿意……」

他話沒說完,四面八方的香檳一起襲來。

「不能浪費。」派崔克帶著點笑歪著嘴道。

「我他媽要宰了你們……」菲爾躲著香檳柱嗷嗷叫。

……

****

這個夜晚,哈靈頓極其寧靜。寧靜到陸靈覺得進了一座鬼城。車頭燈的光柱掃過某塊訓練場外圍的欄桿,爬過黑乎乎的草皮,又游移在旁邊小屋的褐色牆壁上。陸靈下了車,和內森尼爾一起往辦公樓走去。

在車上的時候,她跟內特主要聊的是這場比賽。內特有時候很喜歡傾听她對足球的看法。她很難說清楚有一個真的熱愛足球的老板是好事還是壞事。內特的確不會直接干涉競技層面的問題,但萬一下一個熱愛足球的老板是個喜歡干涉的呢?

有些冷,她裹緊了大衣加快了步伐,她身邊高大的美國人也是如此。她發現她難以回憶起幾年前的那個自己了,以至于她也難以回憶起與內森尼爾-勞倫斯的初次見面。也許是因為摻雜了跟另外一個人的記憶。同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

「我們去你辦公室吧。」美國口音說道。辦公樓門口的燈亮了,照著他的神情,難以捉模。

陸靈沒有反對。

他們到達她的辦公室。內森尼爾吩咐自己的保鏢在門外等候。之後,他關上了門。

「有酒嗎?」內森尼爾轉過身問。

陸靈月兌了大衣,指了指一個櫃子。

內森尼爾扔了自己的大衣,然後走向了她手指指向的地方。

陸靈沒再管老板,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漆黑,玻璃窗映照著室內的燈火。她從平滑的反光鏡面上看到內森尼爾開了一瓶香檳,她看到他給兩支高腳杯倒上了液體。她其實不太想喝酒,但這個夜晚,也許應該喝一點酒。

她轉過身,沖美國人露出微笑。

內森尼爾拿起其中一杯給主教練遞了過去。

「為本賽季第一個冠軍干杯。」內森尼爾說道。

「為第一個。」陸靈也舉杯。

他們各自抿了一口,陷入沉默。

「噢,我前陣子遇到了艾梅伯-里維拉。」內森尼爾突然開口。

陸靈正準備喝第二口,听到這句話稍稍一愣,之後繼續把酒杯送到了唇邊。她抿了一口,道,「她怎麼樣?」

「你沒關注嗎?」內森尼爾轉過頭問。他們都對著落地窗,可以從鏡面看到彼此的表情,但他仍然轉了頭。

「沒有。」陸靈誠實道。

「我記得你們好像在Instagram上互相關注了。」

陸靈笑了笑。「是的。」兩年多以前的事了。「我使用社交媒體不頻繁,對我來說,Instagram也好,推特也好,只是查看一些新聞的工具。」

內森尼爾笑了兩聲,有些嘲弄。「她最近又有了新戀情,跟一個著名導演,挺轟動的。當然,沒有你和派特的戀情勁爆。」

「.」

「真敷衍。」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

內森尼爾喝完了杯中的液體,玩著空杯。「看來你不是派特的big mac。」他說完沖反光平面彎起嘴角。「作為朋友,如果我們可以算作朋友的話,祝福你們。」

陸靈只說了聲謝謝。

內森尼爾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你心里一直知道他不是我,你也不是辛迪。哪怕他不跟你在一起了,你也永遠是他的優先選。我想這是艾梅伯跟他分手的主要原因。艾梅伯當初在我面前很自負地認為派特會愛上她。」他只是沒告訴那位小姐,從來都不是你足夠好,別人就該愛上你。

「為什麼聊這個?時間寶貴,不如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內森尼爾沒理她。「我把性與愛徹底分開。派特則不然。他似乎有過不少女友,但除了你,那些女友對他而言,去去留留,他都無所謂。他用了另一種方式把愛與性分開。」

「你是內特,他是派特。」陸靈淡淡道,「我不想評價。」這種事情,原本就因人而異。比如,內特和菲爾還會,派特永遠不會。尼克則融合了內特和派特的做派。

內森尼爾于是看了看表,換了表情,換了語氣。「不如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陸靈轉頭。

「當初那個LL慶祝動作曝光的時候,你跟更衣室擬了什麼君子協議?」

陸靈笑了。笑了好一會兒。玻璃窗上那個內森尼爾一直繃著臉。她慢慢結束了這個莫名的笑,開始訴說︰「那是個愚蠢至極的錯誤。我告訴我的球員們我們一起挺過這個賽季,賽季結束,我們可以在更衣室投票。如果一半以上的人希望我離開,哪怕你不解雇我,我也會滾蛋。」

「的確蠢。」內森尼爾譏笑道,「民/主不是這麼玩的。」

「錯。」陸靈揚了揚眉,「更衣室根本不需要民/主。我就應該倚靠我的個人魅力和能力獨/裁。我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但是我那時太絕望了。我很需要一個聯賽冠軍讓我留在頂級職業聯賽,讓我不失去人們對我的尊重;我也很需要一個聯賽冠軍去填補即將失去父親的悲傷。我後來主動離開也有這個原因。我不能賭。」

內森尼爾點點頭,似乎在消化她的話,但也可能是在想別的。他剛要開口,敲門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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