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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打听後莊清妍找到福伯的病房,外面卻鎖著道鐵柵欄,旁邊坐著個中年女人,似乎是個管事的,問莊清妍︰「這麼晚了還來探望?有預約嗎?」

莊清妍仰著臉,擺出學生的天真無辜勁,「我是劉永福的外甥女,在外地上學,听說他病了,急忙來看他,也不知道預約這回事。」

管事的眼風在莊清妍大衣兜里飄了飄,「沒預約可不好進去。」

莊清妍忙從兜里模出幾張紅票子,「大姐,這就算我請您吃夜宵了。」

管事模模鈔票厚度,搖頭,「上頭交代了,劉永福不是一般的病人,不能隨便讓人見……我要是偷偷讓你見他,萬一被察覺,那可掉得大。」

這話更加劇了莊清妍的不安,沈碧如將福伯控制在這,還不許人探望,一定有貓膩。她狠心將腕上K金手鏈取下,塞到管事手里,「大姐,我來的匆忙,沒帶太多現金,這就當給您的見面禮。」

管事掂了下手鏈重量,滿意一笑,頭朝房間一擺,「進去吧!」

狹隘的房內就只有福伯一人,推門一霎,莊清妍愣住。

這個從小慈愛陪著她長大的老人,過去年過六旬精神矍鑠,可現在頭發霜白,神情憔悴,短短數月像老了數歲。

見了莊清妍,福伯先是一怔,隨後踉踉蹌蹌奔過來,悲憤道︰「丫頭,我沒有精神病!是沈碧如故意把我送進來!」

「她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我發現了事情真相!你爸根本不是自己得的病,是沈碧如在新書畫室里用了大量超標甲醛的家具……你爸在那書畫室里呆了一年,算是活活死在這些家具手上了!這女人蛇蠍心腸,之前的溫良賢惠全是裝的!」

莊清妍震在當場,原本她以為沈碧如至多是圖謀莊家財產,卻沒想到,她不僅是圖財,更是害命。

更殘酷的還在後面,福伯道︰「丫頭……你爸是活受罪啊!沈碧如在病房逼你爸寫遺囑,你爸不肯,他想把東西留你……沈碧如惱羞成怒,為了折磨你爸,居然以治療為借口,找人活活切開了你爸的氣管……」

莊清妍只覺天旋地轉,腳都站不穩當。她無法想象,那個在世人面前溫婉可親的繼母,要有多蛇蠍心腸,才能那般折磨她的父親,更不敢想象,她至愛的父親,在生命進入倒計時的最後,承受了多少非人的痛苦。

她心如刀絞,蹲去捂著胸口,痛到極致卻哭不出來。

窗外彎月隱入雲層,夜色濃如墨,得像看不見光的未來。須臾,地上的莊清妍緩緩起身,對福伯說︰「我不能讓爸爸冤死……」

福伯也擦干了淚,「丫頭,其實住院前,你爸就預料自己時日無多,他悄悄立了份遺囑藏在我這。我們現在想法出去,照規矩,明天沈碧如就該給你爸操辦葬禮,到時我們拿著遺囑去……哦,我那還有沈碧如安裝致癌家具的證據,屆時我們人證物證齊全,大庭廣眾下揭穿她的真面目!替你爸討回個公道!」

「好。」

「只是怎麼出去呢?」

莊清妍朝窗外瞅瞅,目光再轉到屋內,皺巴巴的被單在床上卷成一團,她眸光微亮,「有了!」

……

十分鐘後,病房外的管事過來嚷了聲,「探望時間到了!」

房內沒動靜,管事伸手敲敲門,還是沒動靜,她推門一看,卻見病房內空蕩蕩,緊鎖的窗被人打開,風撲稜稜吹進來,一條絞緊的床單從窗台垂下去——這是二樓,里頭的人將床單當繩索,順著床單滑下一樓不是不可能。

管事的呼喊頓時傳遍醫院,「來人哪!病人跑了!」

荒草叢生的醫院後院,一老一少正在狂奔,莊清妍邊跑邊道︰「再前面就好了,有條小路,我們溜過去!」她來時圍著醫院觀察了一圈,發現後面有個小門,似是給醫院食堂送糧油留的。而看門的正在打盹,所以她來時才能溜進醫院。

話未落,身後突然傳來吼叫,「別跑!」

莊清妍扭頭,就見六七個保安氣勢洶洶追來,領頭的竟還牽著一只碩大的德牧!

瘋狂的狗吠聲,一老一少加速往小門那沖。

只要逃離小門就成了,莊清妍來醫院時想著要救人,就讓出租車司機等在了後門,以便好接應,只要沖出最後一扇門就大功告成。

可到了小門那莊清妍一怔,來時偷懶打盹的門衛此刻居然醒了,正一臉戒備地看著兩人,「你們倆干嘛的!站住!」

才出龍潭又入虎穴,莊清妍急中生智伸手往後一指,喊道︰「記者同志這里非法行醫!」

門衛忙將頭往後一扭,黑壓壓的什麼也沒有,就在這時猛地一捧沙土飛揚,他雙眼瞬時被迷住,視力一片模糊,而那邊莊清妍趁機大力撞開他,拽住福伯沖出了小門。臨去時她還飛快關上了門,給追兵制造阻礙。

門外北風料峭,身後追兵如蝗,莊清妍對著氣喘吁吁的福伯說︰「福伯,到路上就好了,我喊了車……」

話沒說完,她的表情僵住。

等在後門接應的出租車不見了,空蕩蕩的馬路除了風與樹影,什麼都沒有。

她腦袋瞬時大了,就在以為功虧一簣時,一輛車轟地出現在她面前,接著一個清淡又略顯強勢的聲音傳來︰「上來!」

莊清妍一愣——駕駛座上的男人襯衣筆挺,側顏清雋,可不是之前載她月兌離張氏虎口的陸澹白?

沒時間細想,莊清妍拉著福伯上去,啪一聲車門關上,在一群保安揮著棒子的追趕中,車子箭矢般遠遠去了。

……

在這條離開精神病院的道路上,莊清妍一面喘氣一面問陸澹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她可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他定是特意在這等她。可他不是在送她到丁字巷就離開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瘋人院?

陸澹白聲音淡淡地,「早在剛到丁字巷那會,我就知道你要撲個空。」

「為什麼?」

「巷里的老房子全都干干淨淨,只有你找的那間房門口堆了厚落葉,這說明房子很久沒人住,所以才沒人打掃屋門口。」

莊清妍回想了下,還真是,只是當時她滿心急切忘了觀察。

管中窺豹,陸澹白從細枝末節就能分析事情走向,可見這人心之敏銳。

陸澹白接著說︰「後來我想喊你,就見你急忙忙出來,搭了輛出租車往南走,我就跟著出租車到了精神病院。但你下車後第一反應不是堂堂正正進醫院,而是圍著醫院走了一圈,我猜你用非正當的途徑進去,自然也會用非正當途徑出來,所以就等在後門……果然等到了你。」

莊清妍對他的觀察判斷力愈發佩服。

……

半小時後,車開回了市區,一直沉默的福伯突然說︰「丫頭,我回丁字巷……拿東西。」

礙著陸澹白,他說的含蓄,莊清妍心知肚明他指的是遺囑跟證據,但兩人剛從瘋人院逃出來,福伯掌握了太多秘密,沈碧如多半會派人追來……莊清妍不放心福伯一個人,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陸澹白風輕雲淡插進一句話︰「拿東西一個人就夠了,另個人可以做其他事,這樣兩個人的力量才能最有效發揮。」

這無意的一句話提醒了福伯,「對,丫頭,我去拿就夠了,你別擔心,那地馬上就到,是我的熟人,很安全。」

「可是……」莊清妍仍是不放心。

福伯道︰「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別擔心我這個老頭子,你有更重要的事,趕緊打電話聯系你表叔。」

莊清妍懂福伯的意思,明天葬禮就她跟福伯兩人,只怕勢單力薄,她母親娘家還有兩個表叔跟一些親戚,就在隔壁T市,屆時自家人多,一來可以為她這父母雙亡的孤女撐場面,二來也好主持公道。

話到這份上,莊清妍只能頷首︰「好。」

福伯點頭,要離開時突然又頓住腳,似想起某件極要緊的事,「丫頭……你爸那幅畫……」當著陸澹白他沒有直說,但將畫字咬得極重,像一個驚天的秘密。旋即他低頭在莊清妍耳邊耳語幾句,莊清妍表情凝重地點頭,「好,我一定記得。您千萬小心,明早約定點見。」

福伯交代清楚,下了車。

隨後的一路,莊清妍聯系上了表叔,表叔們表示會連夜驅車趕往H市。

掛下電話已是凌晨兩點,莊清妍仰頭靠在車廂,長長松了一口氣。環視四周,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陸澹白的車里——剛才急著跟表叔打電話,她都忘記了這一遭,還以為回到過去,又坐回了自家的車呢。

不過陸澹白也頗有風度,並未听她的談話,而是下了車,倚著不遠處碧水湖畔的欄桿抽煙。她打了一個小時,他便在外等了一個小時。她打完他才進來。

莊清妍心有愧疚,「不好意思啊,麻煩了你一晚上。」

陸澹白不答反問,「接下來的下半夜,你打算去哪過?」

莊清妍無處可去,雖然市里有老同學跟熟人,但現在她面臨的情況如此混亂,她不願把無辜的人卷進來,再說已是凌晨三點,再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于是她說︰「您別管我了,回去吧,我就在外面的長椅湊合幾個小時。」

陸澹白瞅瞅車外,十一月的初冬,夜里溫度很低,呵出去的氣都暈開成白霧。他說︰「只要你不擔心我對你圖謀不軌,你就在車內湊合吧。」

莊清妍搖頭,「不擔心。」

陸澹白問︰「為什麼?覺得我是個好人?」

莊清妍道︰「不知道,直覺。」

陸澹白彎彎唇,似乎是笑,卻又透著絲諷刺,「我可不對一個十**歲小姑娘的直覺負責。」

莊清妍沒再說話,靠在座椅上小憩,不是她沒有防範心,而是這驚心動魄死里逃生的一天,她實在太累了。

閉上眼也沒法睡,想起父親的死,想起他死前受過的種種折磨,她的心又開始刀割般的痛,痛到極致,她猛地睜開了眼。

只那一霎,她與一道視線對撞,幽暗的車廂內,就見駕駛座上的陸澹白正側著頭看她,似乎已看了許久,夜色下他烏眸深邃如墨玉,似蘊著某種刻骨的情緒。

莊清妍被這念頭一驚,問︰「陸先生,我們之前有見過?」

她莫名覺得與他似曾相識,在腦海搜索卻一無所獲。

陸澹白扭過頭去,又恢復了之前的淡漠,聲音冷如脆玉,「沒有。」

天亮之時,莊清妍出了車廂。

臨去前她跟陸澹白道別,也是首次正式介紹自己,「陸先生,我叫莊清妍,能不能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如果我今天能全身而退,回頭我加倍報答你。」

陸澹白早就出了車廂,魚肚白的蒼穹之下,湖水粼粼,他靠著欄桿眺望遠方,因為個子頎長挺拔,藏青長風衣被他穿出軍裝般的筆挺服帖。

聞言他回頭看她,丟了個反問句,「怎麼報答?以身相許?」

莊清妍臉頰微熱,他既不肯留聯系方式,那她就不勉強。她揮手離開。

陸澹白在背後說︰「祝你好運!」

他彎著唇,眼里卻並無笑意。背過去的莊清妍沒注意他的臉,只接著他的話說了聲,「借你吉言。」

可她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事態與她所期望的,沒有吉言,只有晴天霹靂。

屋外煙火炸響,此刻的千家萬戶正值團圓,而她的親人卻與自己陰陽兩隔,屋外的熱鬧襯出周身孤寂,她只覺心酸。

正難受,樓上房間卻傳來一聲悶響,似是什麼重重摔到了地板上。

莊清妍奔上樓,卻見地上一片玻璃碎渣,在壁燈下閃著尖銳的光,應該是醉酒的陸澹白太痛苦,起身吐的時候推倒了床頭的台燈,這才發出了聲響。

房里酒氣燻天,地上嘔吐物到處都是,莊清妍看不下去,拿來撮箕拖把打掃。濃郁的味差點讓她也吐出來,她仍是硬著頭皮將房間清理干淨。

打掃房間的同時,她也在打量房間。在此之前,她從沒進過陸澹白的臥室,就像陸澹白從不進她的臥室。

臥室里是白與灰的裝修顏色,典型的現代簡約風,灰色地毯、煙灰色沙發,米白色茶幾……看久了,讓人想起秋日的霜,銀而冷的白,鋪泄在灰褐大地,莫名淒愴的色澤。

下一刻,莊清妍轉動的瞳仁倏然凝住。

鎖在牆上的一幅畫上。

床的寫對側,有個小隔間,似乎是陸澹白將書房設在了臥室里,隔間里有張寬大的辦公桌,桌旁是一排書櫃,而書櫃側面正掛著一幅畫。

陸澹白不是說他不喜歡畫嗎?怎麼書房里還掛著一幅?

好奇之下,莊清妍湊近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她表情微愕。

出生于國畫之家,跟著父親耳濡目染,莊清妍從小見遍圈內各頂級大師的作品,各家各派的畫師風格她了熟于胸。但眼前這幅畫的風格,她居然沒認出來。

但要說是這是哪個默默無名的人所畫,莊清妍絕對不信。眼前這幅山水畫作,筆力遒健,布局巧妙而畫風氣勢磅礡,畫面張力十足,這樣的功底,絕對是一等一的大師之作。

可奇了怪了,這到底是誰的墨寶,她居然認不出來。

視線在畫上掃視了一圈,聚集在印章上。

朱紅的印章,清晰印著兩個字——「許潤」。

許潤?莊清妍在腦內搜索一圈,沒得出是哪個行家,但又莫名覺得耳熟,仿佛從前在哪听過。

就在此時,床那邊發出聲響,莊清妍扭頭,就見床上陸澹白動了動,口里含糊不清地喊著︰「渴……」

莊清妍忙放下畫奔到了床邊,她倒了一杯溫水,可陸澹白醉成這樣哪能起來,她只能用手扶起他的頭,將水杯遞到他唇邊,慢慢喂他喝。

一杯水下去,陸澹白舒服了些,頭靠回枕上,繼續睡。

屋內壁燈昏黃,這個常日難以接近的男人,此刻安靜的躺在那,摒去了常日的淡漠清冷與骨子里的鋒芒,像個熟睡的孩子。只是那樣好看眉頭卻皺起,像內心有化不開的痛楚與矛盾。

為什麼呢?莊清妍低頭看他,忽然想起陸澹白的話,他沒有家……那是不是也跟她一樣,也是個父母早去的孤兒?

她不敢再想,看著屋外煙火繽紛,想著千家萬戶闔家團圓,竟生出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心酸,不知不覺伸出手去,觸上了陸澹白擰著的眉。

而那一霎,躺著的陸澹白卻陡然睜開了眼。

莊清妍的動作僵在那,沒敢再繼續。

陸澹白緊盯著她,明明是醉意朦朧的眼,卻有那麼銳利的光,像能穿過無盡虛妄,洞穿人的靈魂。

下一刻他伸過手來,莊清妍微驚,下意識別開了臉,卻見陸澹白根本不是觸踫她的臉,而是用力推開她,「轉過去!別讓我看到這張臉!」

這莫名其妙的話讓莊清妍嚇了一跳——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在他的眸光里,有掩飾不住的憎惡?

還來不及反應,眼前黑影一晃,床上的陸澹白閃電間翻身坐起,下一刻,她的身子被重力推到牆上,一雙手堪堪卡在她咽喉上。

「你干嘛!」冰冷的手卡在渾身最關鍵處,莊清妍本能推搡。

可她動不了,他的力氣駭人的大,那雙卡在她喉嚨上的手,像強硬的鋼鉗。而他的聲音比寒冰還凌冽,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縫里蹦出來的,「離我遠點……你知不知道,不止一次,我想親手掐死你。」

窗外除夕夜的煙火還在沸騰,炸裂黑暗蒼穹,映出他此刻的臉,平日里清冷如玉,皎潔如冷月的男人,此刻像一個惡魔。

「瘋子!」她再忍不住,拼盡全力推開他,沖出了房間。

沖下樓梯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後房內傳來陸澹白的笑,又仿佛是哭,「哈哈哈……瘋子,是啊,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瘋了!都是你們逼的!!」

……

這一夜,莊清妍沒闔眼,逃到客廳時她還心有余悸。

這是怎麼了,陸澹白怎麼突然這樣對自己?

又驚又疑,她在一樓客廳呆坐了幾個小時,天亮時去了洗漱間。

洗漱時她趴在妝鏡上端詳自己的臉,又想到前半夜的事,陸澹白用那樣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臉,仿佛她是十惡不赦的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人一醉酒就會這樣是非不分,顛躁瘋狂麼?

想不明白,也不願面對他,她洗漱好後去了公司。

……

大年初一,人人都在歡度新春,只有莊清妍在公司看了一天的資料。

夜里磨磨蹭蹭十一點才回的陸宅,陸澹白在房內,應該已經睡了。她不想跟他打照面,靜悄悄洗了就睡。

翌日她天未亮便醒了,陸澹白還起來,她梳洗後就去了公司,依舊沒跟陸澹白踫面。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她晚歸早起,不見陸澹白。

局面一直到大年初七那天得以轉變。

那日早她像往常一樣,六點鐘就起了床,洗漱後正要下樓出門,卻見一樓客廳正坐著一個人,可不正是陸澹白。

他穿著居家睡衣,端著清茶坐在沙發上,似乎等候多時。見她下來,他像從前一樣向沙發一指,「還早,坐坐再走?」

見莊清妍有些抵觸,陸澹白開門見山,「阿其說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是你照顧我的。」

「嗯。」莊清妍抿了抿唇,沒再多說話。

陸澹白靜默片刻,道︰「看你這些天的態度……是不是那天晚我喝多了,冒犯了你?」

莊清妍沉默,心想要怎麼說,說你莫名其妙厭惡我,凶神惡煞還掐了我?她越想越尷尬,撥撥額上流海,道︰「酒多傷身,陸先生以後還是少沾點。」

還未等他開口,她已快速換好了鞋子,「我去公司了。」

……

夜里回家,果不其然陸澹白還未睡,坐在沙發上,也不知是不是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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