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堂前,美貌的歌姬舞姬極力展現他們美妙的歌喉和妖嬈的舞姿,取悅正堂里宴飲的貴人,紅袖妖嬈,柳腰縴細,看的人眼花繚亂,心猿意馬。
在堂上之人看來,這樣觥籌交錯,金碧輝煌的奢華宴席並不為過。
畢竟這是定南侯世子回京後的第一場慶功宴。
定南侯世子陸齊林失蹤了四年,如今立下大功回京,這慶功宴怎麼能不極盡奢侈?
然而,現在一切都像是摁了暫停鍵一樣暫停了。
歌舞中斷了,如花蝴蝶一樣穿梭的丫環也停住了,正在言笑晏晏說話的貴人們也靜默了。
所有人都看著站在正堂中央的年輕女子,卻沒有人發出聲音。
「你來做什麼!」
還是定南侯府的女主人侯夫人王氏先開了口,看著年輕女子眼楮里快噴出火來,聲色俱厲的道。
「還不把她拉下去。」
「母親,這話您說的可就不對了。」定南侯右邊下手的男子突然搶先開口道,「畢竟是大哥的慶功宴,大嫂怎麼能不來呢。」
「你!」
王氏看著庶子,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她早把庶子給凌遲了。也是她疏忽了,沒想到這雜種發現世子之位無望後,竟然還不老實。
那商戶出身,地位卑賤的丑女,怎麼可能當她兒媳!
眼見著庶弟和親娘眉眼間刀光劍影,今天宴席的主角,定南侯世子一臉莫名,恨不得化身咆哮馬咆哮一把,誰來跟他解釋一下。
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照著他那好弟弟的說法,他這是莫名其妙多了個老婆?!
懵逼程度僅次于他的,大概就是堂上的主角——名義上的定南侯世子夫人姜錦了。
她是被騙來的。
被騙來參加了這個鴻門宴!
但是,不管怎麼來的,現在她已經站在鴻門宴中,也是個事實。
盡管她盡力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想把她槍使的自然不可能讓她閑著。
這不,定南侯府二少女乃女乃就開了口。
「大嫂,你難道不說句話?別管怎麼說,你也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話一說,定南侯夫人眼刀立刻飛到姜錦那里了。
然而定南侯的庶子們和他們的老婆姨娘也都一臉支持的看著姜錦,十分有信心。
畢竟,這可是定南侯世子夫人,未來的定南侯,甚至定南公夫人,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夠不到的。
更何況,姜氏不過一個卑賤的商戶之女,還是兩百兩銀子買來守活寡的。
眼見著這樣的高枝兒,她怎麼可能不去攀?
堂上一時安靜,姜錦卻頭大如麻,她現在還一頭霧水,卻卷入定南侯府後宅斗爭之中,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麼做。
抬頭看了一圈堂上眾人眼神,尤其多看一眼了堂中正坐,一直沒說話的定南侯,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覺得,這個大嫂,我當不起!」
姜錦這話一說,二少爺二少女乃女乃的表情瞬間炸裂,氣的!
她是不是傻!
別管當初定南侯世子在不在場,從來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南侯夫人把人娶進來,定南侯也默許,這婚事就不能輕易不作數!
別管他們是不是把她當槍使了,她一個商戶之女,要是能當上定南侯夫人,豈不是燒了高香了?
王氏的神情卻松快了一點,算她識相!她麒麟一樣的兒子,怎能娶這樣的卑賤之人!
姜錦心里也松快了一下,趁著大家反應過來的時間,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抑揚頓挫的道。
「我與定南侯世子並沒拜堂,並無成親之實,這婚事,自是做不得數的!我也無意高攀,畢竟,齊大非偶,這話我還是明白的。」
「你倒確實是個明白的。」定南侯看著堂中站著的丑女,淡淡的道,眼里殺氣總算是斂去了。
「謝侯爺夸贊了。」姜錦面上笑著,行了個禮,「晨鐘暮鼓,我還要去做功課,就不攙和這熱鬧了,告辭了。」
「送送姜姑娘。」
定南侯發了話,自有兩個美貌丫環過來半攙半拉著姜錦出了正院的門。
風里隱隱傳來定南侯的怒喝聲。
姜錦听著那聲音,心中冷笑。
大約是她這個外人走了,定南侯才終于發作呢!一聲聲胡鬧的,這胡鬧的到底是誰?
眼見著到了門口,姜錦的丫環柳葉正跟熱鍋的螞蟻一樣等著,眼見著姜錦被兩個丫環扶著,忙搶上前來。
「大女乃女乃。」
「以後叫我姑娘吧。」
姜錦也不理柳葉的詫異,而是微笑著對兩個正院的丫環道,「勞煩兩位姑娘了,我的丫頭來了,讓他扶我回去就是了。」
姜錦住的素香院在定南侯府的最西邊,遠的很,如今十月里天氣又冷,這兩個丫頭樂的清閑,又想著回去宴席上混個吃喝,看看歌舞,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那就麻煩柳葉了。」
姜錦的丫頭柳葉雖然心里有千般的疑惑,然而見這情勢不妙,到底還是沒說話,只扶著姜錦往素香院走。
差不多到了花園里,柳葉見四周無人,方才輕聲道,「大女乃女乃,你怎麼讓我叫你姑娘?」
「你大女乃女乃,我日後可不是什麼大女乃女乃了。」姜錦輕嘆了口氣,「也說不上好事還是壞事,回去再說吧。」
柳葉有心再問,然而見月下姜錦本來發黃的面皮都泛著白,到底還是不說了。
也幸虧沒說,等穿過花園里,隱隱有奇怪動靜,柳葉本想喊人,姜錦一按她的手,搖頭。
這定南侯府水頗深,何況她本身立足不穩,何必多生事端?
主僕二人扶持著走到了素香院門口,姜錦這心才提了下來。
冷風一吹,姜錦突然覺得後背發冷,連打了兩三個噴嚏,忙走進屋里。
柳葉伺候她換衣服,一轉身驚道,「夫人,你背上怎的濕透了?」
姜錦這才驚覺過來,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也不怪她這一副劫後余生的表現,定南侯世子歸來固然是天上掉下的金餡餅。
可是,這金餡餅,她接不住,只會砸死她。
今天這宴席,那可是典型的鴻門宴。
她要是不表態,只怕定南侯第一個放不過她!
姜錦看的明白,定南侯夫人還好,只是恨意,定南侯眼里,那可是殺意。
也是,大好前程的兒子,說不準還能聯姻公主郡主,怎麼可能真娶個小商戶之女?
姜錦心下一面想著,一面換好了衣服,丫環柳葉倒了熱茶來,問姜錦,「大女乃女乃,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太太請你過去說話?」
姜錦喝了口熱茶,心下有點猶豫,這話該怎麼說呢?講真的,她心里還有些糊涂呢。
何況典房的多半短時間也沒能力贖回去,至少也能住個三五年。
因此姜錦便和柳葉商量著,要不典個房子居住,不想柳葉瞧著精神不濟,臉還通紅,姜錦瞧著不對,忙叫了大夫過來看。
果然情況不太好。
柳葉本來就受了傷,還被關了一夜。出府後頭晚上,姜錦病著,她也沒睡好,輾轉反側一晚上,一方面顧著姜錦,一方面把蔣二的話思慮過來思慮過去,一早上又跑去定南侯府鬧了一場。
大夫也有些懊悔,「我真該攔著柳葉姑娘的,她本來就受了傷,又失了調養,這發起燒來可是大證。」
「唉,也是沒法子的事。」
姜錦心下也明白,這傷口感染可大可小,若擱在現代,有抗生素,幾針下去,倒也沒什麼大事。可是古代的醫療條件在那里,傷口感染發炎雖然不是什麼絕癥,也不是什麼小毛病。
柳葉的情況又確實不太好,到了晚上人直接燒昏迷了。要不是醫館大夫老夫妻兩個人好,只怕根本就不會收留他們夫妻兩個,早把她們趕出去了。
然而這還不是她最愁得事情,到了半夜,柳葉燒的牙關緊閉,連藥汁子都灌不進去了。
老大夫嘆氣,「到了這個情況,我的醫術有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這話說的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姜錦也明白老大夫的意思,這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看著躺在床上,面色灰紅的柳葉,姜錦的眼淚滾滾而下。
柳葉雖然不聰明,可她心實,對自己真沒二話,她在這個世界,只有這麼一個相依為命的人,可如今這唯一一個人都要死了。
老大夫見姜錦看著柳葉眼淚如斷線了的珠子,不斷從臉頰滑落,打濕了衣服,偏偏還不敢放聲大哭,心里也難過的不行。
他老婆更是,看著燈火下姜錦臉上晶瑩的淚珠,都已經開始擦眼淚了,一邊擦還一邊罵定南侯府不做人事。
猶豫了一下,老大夫輕嘆道,「姜姑娘別急,若是柳葉姑娘能熬過這一晚上,明日或許還有點轉機。」
「真的?」姜錦迅速轉頭,「孫老爺子您有辦法了?」
見她眼楮瞬間亮起了了,孫老大夫嘆道,「也只是一拼的機會。我有個師叔,年紀比我小,醫術卻強我十倍,只是他有個怪癖,替人看病,要拿錢開路。別管看好看壞,先拿十兩銀子來。你的醫藥費我不收你的了,你拿那位蔣侍衛給的錢,先去請了他來。」
孫老大夫仁者醫心,多少有些看不慣,所以平日里和那位師叔來往不多。然而對方的醫術也確實十分高超,非他所能及。
如今晚上宵禁,出不得門,便是出去了,那人也不會接診,所以也要看柳葉的命了。
「不過,我話也要說清楚,柳葉姑娘的情況,我那個師叔也未必有特別好的辦法。」
姜錦哪里顧著上這些,忙朝孫老大夫道謝,又去握著柳葉的手,鼓勵她堅持。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孫老大夫還要給姜錦施診,便讓他老婆帶上姜錦去登門拜訪。
那人住的離孫大夫的醫館倒是不太遠,但是氣派多了,三進宅子,黑油大門,還有門房守著。
姜錦和孫女乃女乃兩人一起去門上扣門,說清楚情況,希望對方能過去會診。
不想,姜錦卻吃了個閉門羹。
那人門都不開,只叫門人傳了一句話。
「今兒心情不好,不想開門。」
「這可怎麼好?」孫女乃女乃也急了,敲門道,「我是孫成金的老婆,請史大夫看在他師佷的份上,走一趟可好?」
那人性格古怪,在師門傳承上偏又是長輩,孫老大夫也拿他沒辦法。
姜錦就更沒辦法了,然而她心中知道,求人總要有求人的態度,只好跪在門前,哭道,「我只望史大夫看在我們可憐的份上,憐憫一下。銀子,我也湊齊了,分文不會少的。」
門子也無奈,孫女乃女乃又跟他說了一下,對方到底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又答應了幫忙再傳一下。
不想片刻後,那門子還是一個人回來了。
姜錦見此,簡直是絕望了,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在孫大夫醫館里,她怕吵到柳葉,不敢出聲,現在還有什麼顧忌?
孫女乃女乃卻氣得不輕,指著大門道,「醫者父母心,怎麼這樣的鐵石心腸!別哭了,起來,我知道趙御醫的家也在附近,我帶你去。」
話是這麼說,趙御醫的水平,其實也不比孫老大夫強多少,其實也差不多,不然孫老大夫早就讓姜錦去請人了。
門子見孫女乃女乃就差點破口大罵了,忙上前道,「老太太,別生氣了,我家主人雖然出不得門,倒讓我拿了這個出來。」
說著攤開手,他手里有個小白瓷瓶,也就是大拇指大小。
「這是什麼?」姜錦還跪坐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孫女乃女乃搶上前去。
「是我家主人配的藥,我家主人說,一共三粒丸藥,早中晚各吃一粒,若是真不成,那就听天由命吧,那也是該死之人了。」
姜錦一听,也顧不得面上全是眼淚,十分狼藉,忙爬起來,過去看。
「真的會有效嗎?」
「我家主人的醫術,不說天下第一,也是天下數得著的。」門子很有信心的道,「要是他幫不了姜姑娘你,別人也幫不了。不過,雖然我家主人沒去看診,這十兩銀子還是要給的。」
「應該的應該的。」姜錦忙從懷里取出那個十兩銀子的元寶遞到門子手里,幾乎搶的從門子手里拿了那瓷瓶。
她怕拖得久了,柳葉等不起。
孫女乃女乃看姜錦飛跑而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松了口氣,問那門子,「你家主人到底在做什麼,都不見人?」
正常的情況,孫老大夫是他師佷,這人性格再怪,總要給孫老大夫一個面子的。
「嘿嘿,這事,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主人家的事。」門子笑道,「橫豎事情也算是解決了死,就別管這些了。」
孫女乃女乃搖了搖頭,嘆道,「我們小老百姓,是管不著他的事。」
說完,也走了,她其實也急著回去看看情況。
宅邸里,一個老頭子正在給一個男人扎針,那男人一襲紅衣滑落到腰部,**了背部,難得的是此人雖然是男人,卻肌膚雪白,毫無贅肉,線條優美,加上背部上金針微顫,看著竟有幾分香艷。
「老頭子我這次可算是賠大了,你得賠我錢。」
那三粒丸藥光藥材成本就不止十兩了。
「關我什麼事?」年輕男人輕笑,「那是你亂好心!」
「還有我那個師佷的面子呢,何況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可是白賺十兩的。」老頭抱怨道,「你也是在是太冒險了,萬一走火入魔,怎麼辦?」
「我不冒險,早就是個死人了。」年輕男人神色不變的說著這些話,「反正再有兩三年,也就沒那麼麻煩了。」
老大夫嘆了口氣,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從最早的時候,一切就開始了。
他還是老老實實當他的大夫吧,別的他也管不了了。
那邊孫老大夫醫館里,姜錦一路狂奔跑回去,到了醫館,便以最快的速度給柳葉服了藥。
到底盛名之下無虛士,人家倨傲也有倨傲的道理。柳葉吃了藥後不到半個時辰,燒就漸漸的降下來。
等到傍晚時分又給柳葉服了藥後沒多久,柳葉就醒過來一次,到晚上,還知道喊口渴。
姜錦可以說是喜極而泣,孫老大夫也是松了口氣,人醒過來了,憑他的醫術,也能收尾了。
而朝堂上,針對定南侯府的斗爭還剛剛開始。
定南侯世子陸齊林立下的功績是實實在在的,前幾日皇帝又歡喜,沒誰趕在那個時候捋虎須。等這幾日,梁帝已經沒有那麼高興了,興頭勁兒過去了,這些人就開始攻訐定南侯父子了。
首先就是陸齊林停妻之事,又欠了人一千兩銀子沒給。
梁帝這輩子唯一可以稱道的一點,大概是對發妻還挺有點情誼的,或者說很尊崇嫡長。
不過定南侯早做了準備,把已經簽字的和離書拿了出來,自然有人幫腔。
「若是沒給銀子,那姜氏如何會簽字?肯定是姜氏貪心不足污蔑。」
「我听說跪在那里的丫環渾身是傷,想來肯定是定南侯府逼迫人簽的。」
「這話沒憑沒據的,不要亂說,和離書上簽了字可是實實在在的。」
正如這些人爭吵的那樣,到底是沒憑沒據的事,頂多也就傷點名聲,定南侯府也不傷筋動骨。
何況不少還覺得,一千兩銀子,定南侯府也不是拿不出來,沒必要耍賴不給。
不過現在,姜錦可後悔死了,被定南侯忽悠了一把,利用她急切的心情,坑了她一千兩。
她現在出現經濟危機了。
美人雖然好,敢不要命的還是很少的。
不過,還是有人傻大膽,比如說陸紫玉。
陸紫玉在家里那真是被千疼百愛的,尤其當初王氏以為兒子陸齊林死了,對還沒出嫁的小女兒,那真是千疼百愛,把陸紫玉的脾氣慣壞了。
看上了就一定要到手,說一不二,唯我獨尊!這種種的壞脾氣,陸三小姐都有,若不是忌憚一點父親和長兄,陸紫玉那真是要上天的。
然而蕭顏人家再不受寵,也是皇子啊。蕭顏又是有名的不近,被糾纏的無法,還是二皇子出面解圍的,把陸紫玉半勸半趕走了。
饒是如此,陸紫玉走之前還指著蕭顏說,「我就認準你了,除了我,你不能娶別人!」
鬧的三個皇子一頭黑線,七皇子蕭顏更是難得的發作脾氣,起身拂袖而去。
大皇子說話也不好听,「從來都沒听說過,哪個臣女指著皇子說不能娶別人的。」
王氏一身冷汗。
還是二皇子厚道店,而且定南侯府也算是他的母系,表弟也是他的支持者,打了個圓場,「小丫頭胡言亂語,都是嬌慣壞了。」
「嬌慣的不少,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可不多。」大皇子冷笑,「七弟脾氣從來好,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發脾氣呢。」
王氏冷汗如漿,忙賠罪。
她知道,女兒是認真的,真的不許對方娶別人,可是對方畢竟是皇子啊,那點霸道蠻橫,用錯了地方!
再溫和的皇子,那也是皇子啊,真鬧了起來,肯定定南侯府吃虧。
皇帝昏庸,自然幫親不幫理,皇帝聖明,自然幫理不幫親,偏這事定南侯府一不佔親,二不佔理,對方計較起來,可真不怎麼好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