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珩烎。
我終于, 也為你做了一件事了——
我是轉換鏡頭的分界線——
在很多很多年之後,一切塵埃落定。又是天地變化,風雲幾番,故人大多不復之時, 曾有幸見證末日天劫的修士們, 或許已經從籍籍無名變作一宗長老。自青春年少至白發蒼蒼, 等待輪回降臨的他們, 還依舊會對著自己的徒子徒孫們吹噓︰「想你們祖師爺我當年……」
當年如何呢?
「也是親眼見過神明的……」
這個時候,那些徒子徒孫們,即使已經听了無數遍相同的敘述,卻還是忍不住的熱血沸騰,順著追問下去︰「神明是什麼模樣的呢?」
哪怕可以背得出自家老祖宗接下去的話, 但是, 從親眼見過的人口中說出,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他們心中, 大多有些怨恨自己的生不逢時。
為何沒有能夠生在那樣群雄匯聚的時代呢?
每個人心中,都有崇拜英雄和想要做英雄的夢。
「神明啊……」暮年老者輕輕地撫了撫胡須,眼光慢慢的變得遙遠。「神明,是我等凡人,永遠無法想象的。」
這無法想象的,並非容顏, 而是他們所氤氳的那一股古老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能夠讓人堅信, 即使他們達到了渡劫期, 在神明的面前, 依舊是不堪一擊。
「你們這一群小孩子,都以為天地無憂,只是因為你們……」
「沒有見過末日劫落是個什麼樣子!」徒子徒孫們笑開了,老祖宗似乎就是喜歡說這些沒有意義的教育人的話。說來說去,末日劫落也已經過去了,他們再多麼好奇,也見不到。
老人家看懂了後輩們的心思,只低嘆一聲,不想再說話了。
有一些事情,沒有親自經歷過,便永遠不會知道對方的心境。
夜深人靜殘月當空之時,立于庭院中仰望天際,當初的那些血雨腥風,似乎還在昨日一般。
天地崩裂,天火從九天之上落于世間,仿佛無邊無際的業火,要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等那一刻到來的時候,這些修士們,方才相信,自己于這天地間,不過蜉蝣而已,朝生暮盡,即使全部死亡,亦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因為,他們本身就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他們的消失,就如同灰塵被撢落,如此的輕而易舉,微不足道。
沒有經歷過的人覺得那是一個充滿了英雄意氣的時代,而真正經歷過的他們,卻只想要忘記與避諱。
他們會訴說著神明的光輝,但卻從來不會詳細的描述自己的經歷。因為,那是他們一生之中,最想擺月兌的一場噩夢——
我是拉回現在並且轉換人稱的分界線——
「結盟一事,是為了雙方都好——蜀山如果推拒,只怕雨掌門,不會答應吧?」
白戚將兩指在桌案上輕輕的扣著,身為蜀山掌門,他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但是因為修為的原因,容貌卻是一直維持在二十出頭的模樣,再加上天生便生的秀氣,乍一看,倒是要比雨如晦還小上一些。
雨如晦淡漠道︰「本座不會代替別人做任何的決定。更加不會插手其他門派的內\政。」
「呵……」白戚低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中不知怎的,總是透出來一股子冷氣。他一雙好看的眼楮微微眯起,道︰「雨掌門,你可真會把自己洗干淨啊……這麼容不得自己的名聲有一點閃失麼?」
若是旁人,只怕會覺得這兩人說話跳轉的有些太快,但是偏巧這兩人都是當事人,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私底下沒有誰比他們更加門清了。
誠然,蜀山之前的確是想要給雨如晦送點「小禮物」,然而,那帶著一點桃花色的流言還沒有徹底的傳出來,就被昆侖給扼殺的徹底。雖然那時試探般的交鋒,不過就是探個虛實而已,不算什麼,但是就這麼被直接打了回去,換成誰都會有些不舒服。更何況……還有茵茵。
茵茵離開蜀山,實在是讓白戚有些猝不及防。奈何白茵天生脾氣如此,修煉了那個功法之後,就更加是想一出是一出。白戚是舅舅,就算白茵的娘沒了,但不管怎麼說也還有個爹,他有些事不好多管,可是誰能想象的到,她這一離開,就離開到了昆侖呢!
在蜀山收到昆侖請帖的時候,還一起收到了雨如晦的一道傳音,說是白茵在昆侖做客,一切都好。
白戚當時就氣的將那傳音打的四散。
做客,一切都好?
把人強行壓過去的做客嗎?天底下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雨如晦,你這是欺我蜀山無人麼!」
白戚恨得牙癢癢,卻只能暫且忍耐,並且硬著頭皮,按時去赴那昆侖的鴻門宴。
沒辦法,誰讓他們有人質在對方手上呢?不止一個白茵,還有一個孟寒凌。
那一位……很看重孟寒凌啊……
白戚心中忍不住嘆氣。他到底也是多少年的人精了,對于一些事情他心中有數。這一次,他們實在是太被動了。
可是,為何會如此被動呢?
因為孟寒凌。
若不是孟寒凌……
白戚閉了閉眼楮,不再向下想。
有些事,不能想,做了就不能回頭。玩弄權術的人,不能悔棋,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能面對的只有兩條路,滿盤皆輸亦或者翻盤。
現如今,昆侖聯合魔界以及其他勢力,弄出一場所謂的「大會」,來逼著蜀山結盟,蜀山就算心里不大願意听昆侖的指揮,但是卻也不得不從。這樣一口氣,換成任何人,也不能咽得下去。
何況白戚不僅僅是一口氣,而是一口氣堵著一口氣,心里憋得實在太難受。
然而,此時他是勢必不能挽回局面了,人家實力擺在那里,就是要告訴你——這個盟,你是不結也得結。
若是不結,毀了名聲是小,還有沒有命在事大。
畢竟,這里是昆侖,是人家的主場。
不過,結盟之前,不論怎麼樣,他總得讓雨如晦也稍微不舒服一把。
要不然,實在是難消他心頭之恨。
白戚微笑道︰「在在下看來,雨掌門的人品,已經很不錯了,完全在意外界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你說時也不是呢?」
雨如晦冷冷的看了白戚一眼,淡定道︰「不錯,白掌門說的很對。本座的確是不在意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因為本座一向認為,清者自清。只是,若是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叫別人為難了,那自然就需要在意了。一件事情若教一個人難做了,那就也不能怪那個人做出什麼來,不是麼?」
白戚正待說話,卻忽然听見一聲低笑。他定楮看去,原來是歸虛正單手支著下巴,嘲諷的看著他。
白戚微微皺眉,已經到了唇邊的話,硬生生轉了轉,給咽了下去,改成了︰「雨掌門說的極是。」
晚菁淡淡瞥了身旁的歸虛一眼,端起茶盞來,微微抿了一口。說道︰「雨掌門不插手別人家的內\政,這是極好。所以,本座也很希望,諸位以此為榜樣,莫要將手生得太長,一直長到了別人的家里,成日盡拿別人的私事拎出來做文章。幼稚!」
「哦……晚菁族長雖然話說的不差,但是老身我倒是忍不住想要說一句,你如此著急的叫人別拿私事來做文章,莫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私事,害怕別人給逮出來嗎?」說話的人,正是東方靈。她看著晚菁的方向,眸色不明。
雖然昆侖很願意和魔族聯手,其他人也沒有什麼反對,但是說到底,很多修士的內心,還是排斥魔族的。
只不過,他們實在是沒有膽子,駁斥晚菁,歸虛,或者雨如晦。
可是這個時候,東方靈卻說話了。
有了這第一個出頭的,其他人自然便有了附和的膽量。
不管怎麼說,東方靈也是大乘期,是個粗壯的大腿,他們順著大腿附和附和,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晚菁之前都極少出現在正式場合,這似乎還是第一次,他們對于這位魔族族長的私事,實在是不知道什麼,唯一若要能懷疑懷疑的,大概就是坐在晚菁身邊的歸虛了?
嗯,雖說這兩人舉止的確曖昧,但是一口氣得罪一位歸虛這樣的祖宗……原諒他們還是沒有膽子。
所以,很尷尬,目光又被轉到了雨如晦的頭上。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們又沒有背叛昆侖,他們只不過是隨便八卦一下,難不成誰還能阻止嗎?
畢竟放眼從前,昆侖和魔族可是對頭啊,之前都對了那麼多年,怎麼就突然給好上了呢?
再細看看男的俊女的美,似乎挺登對。這其中,也不是不能發展一些東西不是嗎?
男人本性里面就喜歡開桃色玩笑,尤其是對著一個極美極美的女人開玩笑。
他們會覺得非常得意。
此時也是一樣。
然而,他們的玩笑到底是沒有開出口。
因為在他們說出來之前,東方靈已經被扼住了咽喉,憋得臉頰通紅,卻喘不上來一口氣。
歸虛依舊坐在原位,甚至是連動作也沒有一點改變。
「小丫頭,本座勸你,最好關住自己的嘴。扶桑會憐香惜玉,本座下手可沒有輕重。倘若一不小心……」
扼住東方靈咽喉的力量再一次加大。
「你的這條小命,可就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