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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過謝明容。

甚至,不只是單純的「見了面」,否則那香味不會染到他身上。

是謝明容去找的顏九淵?還是顏九淵找的她?

應該不會是兩人約好的,否則顏九淵今日根本不必帶上自己。

頃刻里,時瑾腦中亂七八糟的蹦了好幾個念頭,卻沒有出聲,只上下仔細看了眼。

顏九淵下樓時一身煞氣,見到時瑾方好些,眼風掃過一旁的顏清,與時瑾道︰「我先帶你回去。」

顏清瞧他甩過來的一眼里十足嚴厲,心中忐忑——大哥怕不是已經知曉她在中間為事?她有點怕,正面色焦急想解釋,卻听顏九淵冷聲道︰「你日後,離謝家那些人遠些。」

顏清頓時臉上發熱,尷尬看了看幾人,要去抓顏九淵的袖子,說︰「大哥……」

顏九淵沒空兒與她多說,牽了時瑾,厲容交代她和顏敏︰「你二人若還想留一會兒,便帶好自個兒的丫頭婆子,看著時候回去,若不想留了,這就同我們走。」說完,他也不待兩人答話,拉著時瑾便離開。

顏敏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只瞧他訓顏清,幸災樂禍地站了一會兒,見顏九淵和時瑾已經出了一樓後門,忙叫道︰「我我我……我也回去!」

顏清往樓梯那兒看了兩眼,沒看到謝明容,心里不知兩人到底鬧到何種程度,皺眉往旁側走了兩步,告訴顏敏︰「你等我一等。」說著,快步上樓去看一眼。

顏敏根本沒在听她說話,只瞧著時瑾的影子,提裙去追,結果在後院一繞,等她到自己車上時,顏九淵和時瑾已不見了,只將隨從都留給她和顏清。

顏敏自己也懶得看了,上了車便吩咐︰「趕緊回府。」

顏清的一個丫頭留在車上,聞言忙道︰「二小姐等等,我們小姐還沒來呢。」

「沒準兒她都隨著大哥的車走了呢!」顏敏沒好氣道︰「走走走,磨蹭什麼。」

隨從們見她拉了臉,也不知顏清到底走沒走,沒法子,只得听命都跟著顏敏走。那丫頭不敢硬攔,趕忙打車上下來,跑去找顏清。

前一輛馬車上。

時瑾被顏九淵拉著走,一路沒說話,到了車上,顏九淵問︰「還回府麼?」

時瑾斜了他一眼,把手抽回來,不咸不淡道︰「回。」

顏九淵頓了頓,卻還是來拉她的手,說︰「你在雅間里可是踫到謝明容了?」

謝明容……時瑾心下冷哼了聲,心道人家未出閣姑娘的閨名,這人叫得倒挺順口。

因手指攥著,胳膊上也僵著勁兒,就不叫他把手拉過去。

顏九淵見她手指蜷得緊,也不硬拽,只將手掌覆上來,輕輕蹭她的手背,叫她︰「綿綿?」

時瑾感覺他身子也傾過來,一時間那香味更是鑽鼻,不由一陣兒火起,伸手便往後推了他一把,蹙眉道︰「你身上什麼味兒?燻得我頭暈。」

顏九淵沒防備,被她推了個正著,身子往後一靠,低頭嗅了嗅,道︰「方才我到隔壁去找你,你們幾個卻都不在,只有謝明容一人在那兒吃酒,被她鬧著說了幾句話,一不留神,衣襟被她袖子蹭了下,回去就換下來。」

時瑾︰「……」

她不料顏九淵這般坦然地就說了,倒噎了噎,一時沒想好還要不要往下問,便索性轉過身不看他。

車中靜了一會兒。

顏九淵看著時瑾,少頃,眼中卻漸漸染了笑意,一手搭到她肩膀上,輕輕捏她的耳垂,低聲道︰「你信不信我?綿綿?」

時瑾心底里其實還是信的——顏九淵倘使真對謝明容有私,不必等到現今,早娶了她就是;況且沈家鬧出這麼檔子事來,顏九淵若非真心,大可趁機休了她。

然而信是一回事,可擋不住還是氣啊!

時瑾心里頭磨牙,卻又不好把謝明容今日的事一一問過,便擰著身子道︰「什麼信不信的,你別叫我。」

顏九淵眼中笑意更濃,臉上卻還是個嚴肅模樣,一本正經道︰「她今日發了酒瘋,說出幾句胡話來,我沒听到便罷了,听著了,覺有些事還是要說個清清楚楚才好,便被她耽擱了一陣兒,是為夫的不對,還請夫人見諒。」

時瑾先前已試出了謝明容的心思,多多少少能猜出一點兒這借酒而出的「胡話」大體是什麼,心下更有些不是滋味,禁不住問他︰「什麼胡話?倒叫你耽擱了這許久?」

顏九淵微微笑了,探身去扳她的肩膀,時瑾剛著勁兒,卻到底擰不過他,只得側過身來,怒沖沖道︰「你說啊,我听著呢!」

顏九淵看她那氣極的模樣,心中一蕩,卻是愛極了,便一手按在她脖頸兒後,直接來吻。

時瑾被堵著雙唇,瞪大眼楮,嗚嗚出聲,連捶帶打一番,奈何顏九淵不退反進,她手下厲害,顏九淵的唇舌肆虐得更厲害,時瑾被他親得喘不上氣,自然也鬧不動了。

半晌,唇分。

時瑾連連喘氣,雙唇嫣紅,直引得人想再蹂/躪一番。

顏九淵手指摩挲她光潔的下顎,便低頭又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說︰「荔枝酒真甜。」

——他們方才在玉茗樓飲的甜酒正是荔枝所釀。

時瑾上氣不接下氣,憤然道︰「你給我說清楚,否則今兒哪里也別想去!」

顏九淵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道︰「她說年少時,我曾帶她騎馬、逛集市、放風箏,這些都是因我那時便對她……」

時瑾︰「……」騎馬、逛集市、放風箏?!

好,不賴,當真是不賴!她還真是與顏九淵相識得夠久,這種年少時的兒戲也要拿出來說一說,誰稀罕!

顏九淵才說了一句便見時瑾面色難看,忙喚了一聲︰「阿瑾?」

時瑾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聲道︰「莫說了!我一點兒都不稀罕!」

……剛誰說讓他解釋清楚,否則哪里也別想去的?

**********

玉茗樓。

顏清急急忙忙上了二樓,「荷瘋居」里卻已沒了謝明容的身影。她又忙到謝家姐妹所在的雅間一瞧,只有兩三人還在,卻都不知謝明容去向。

她在走廊中空站了一會兒,想著謝明容興許也回去了,嘆口氣,心說罷了罷了,左右最後一次,她再不管了,遂下樓往後院去。

不料到得後院,放眼一瞧,家中的兩輛馬車全都不見。

大哥和嫂嫂走了?顏敏也走了?

顏清登時心中一慌,里里外外又找了一遍——車和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顏敏是自己要走的?還是大哥惱了她,讓顏敏不要等,故意把她扔下?

顏清想及此,又怕又後悔,在原地團團轉了半晌,簡直要哭出來。

銀錢還在另一個丫頭身上帶著,此時她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主僕兩個一無車馬、二無銀兩,大老遠的,要怎麼回府去?

縱使回去了,恐也還得到大哥和嫂嫂那兒賠禮,大哥此次像是真動了氣,會不會在心里怪罪她?可她也沒法子呀!

顏清越想越覺委屈,靠著一顆榕樹,默默垂淚。

**********

二樓。顏清上來前一刻。

謝明容蹙眉看著眼前一方淡藍帕子,目光隨之稍稍上移,見是一著藏青色衣衫的男子,面容隱約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是否見過。

平日里想攀附謝家的人太多,亦不乏想走歪門邪道的,謝明容于這些人頂看不上眼,更何況是在她如此狼狽之時,因冷冷道︰「不必。」

那人也不勉強,順勢收了帕子,又指指自己的嘴唇,說︰「出血了。」

謝明容唇齒間已感覺到血腥味,也不搭言,由謝明芳扶著慢慢站起,她這一下摔得不輕,臉色仍有些發白,踉蹌著往回走。

走了兩步,感覺身後那人未動。

謝明容一時也停住了步子,她頭一回這般狼狽,既被這人瞧見了,得問出個姓名來,以圖日後報復,否則被他傳出個什麼來自是不好,便轉了身,冷淡打量他,道︰「閣下既趕了個這般巧的時候出來,想必知曉我是誰。」

那人倒算自持,臉上無甚諂媚之色,只微微欠身道︰「謝姑娘有禮。」

謝明容點了個頭,問︰「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看著她︰「在下陸瓚。」

謝明容見他禮也不揖,竟還有幾分冷色,心道倒會獨闢蹊徑,便也懶得多說,轉身欲走,忽想起這名字有點兒耳熟,凝神一想,記起來了,回身道︰「你如今可是在翰林院?是陸編修?」——她好像見過,也在父親的書房里听過這名字。

「正是。」陸瓚應了一句,隨即,卻轉身往顏九淵剛走的方向看了看。

謝明容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來他是看見了顏九淵,因冷笑道︰「陸公子剛剛都听見什麼了?」

「謝小姐未曾關門,」陸瓚淡淡道︰「陸某听見了七、八成。」

謝明容咬牙︰「那陸公子也是想來奚落我一番了?呵,我奉勸陸公子,開口前還是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想想自己配不配!」

「我對謝姑娘的私事沒有絲毫興趣。」陸瓚淡漠說︰「只是想提醒謝姑娘一句話。」

謝明容警惕地看著他,卻听陸瓚道︰「依陸某看,顏都督對小姐未必無情,只是情勢不得已,娶不了小姐為妻。」

他說完,便轉身退回了自己的雅間內。

但門沒關。

這話叫謝明容身子一震,她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陸瓚有所求。那便無妨。謝明容笑了笑,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沒有太多猶豫地跟了進去,揚眉道︰「你是何意思?」

「如今靖國公府深得皇上寵信,兵權在握,」陸瓚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謝家為世家,幾代出閣老,亦是位高權重,我若是顏都督,亦不敢與謝家結親。」

謝明容得父親疼愛,雖不悉知政事,但與利益干系間也懂一些,當下心中一動,陸瓚補了一句︰「縱然有情,奈何情勢所迫,不得為連理,顏都督男兒頂天立地,未必願意把這其中無奈說與謝小姐听。」

謝明容眯眼︰「我家中世代如此,有何辦法。」

陸瓚挑挑眉不說話。

那一刻,謝明容危險地想到了什麼,隨即就听陸瓚把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謝家世家,必百年不倒,但靖國公府可以。」

「既同在雲端不能相守,」陸瓚做了個掉落的手勢,「謝小姐何不試試如此?」

謝明容神情聳動,緩緩道︰「陸瓚,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陸瓚不答,此時方揖了一禮︰「陸某不才,但願向謝閣老盡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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